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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占卜师的柯学摆烂日记

    第41章   第 41 章**


    国木田独步轻手轻脚地靠近了废弃工厂, 他的身手是社长亲自教导的,一人撂倒几个大汉都不成问题。


    踏着生锈的铁杆,国木田独步从一个没有玻璃的窗口翻越进去。


    刚站稳, 国木田独步就差点没忍住惊呼出声——那个监控视频里的白发青年,正一脸恐惧地被捆绑在椅子上看着自己。


    “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请别伤害我……”


    青年害怕极了, 异色瞳孔的眼底流露出胆颤的神色, 他就这样直勾勾看着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独步也没想到他刚进来探查,一下子就遇到了这个可能被胁迫了的白发青年。


    他双手微微举起,低声解释道:“别害怕, 我是来救你的。我是一名侦探, 你还记得你几天前在一个监控下面求救的事情吗?我就是看到了那个监控视频才来找你的。”


    “监控视频?”白发青年似乎想起了什么, 眼里顿时流露出光亮,“你真的是来救我的吗?”


    “对不起,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被他们威胁着去做一些坏事, 我不想做,可是他们威胁我说不做就杀了我, 我害怕极了, 所以……”青年的语气颤抖起来,低垂下脸, 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国木田独步发现他的肩膀也颤抖起来。


    思考了两秒,国木田独步果断道:“我现在先帮你松绑,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白发青年嗓音依旧颤抖:“我叫尼古莱。”


    外国人吗?国木田独步内心想。怪不得警局没有接到有居民失踪的报案。


    国木田独步温声道:“可以的话, 可以跟我讲讲你的经历吗?”


    自称尼古莱的白发青年似乎思考了一会,而后道:“我是和我的朋友一起来的日本, 他邀请我来旅游……但是他在我们来的第二天就不见了,说是要去东京找一个人,让我一个人留在横滨玩。可是没想到没过几天我就被外面的那两个人抓住了。”


    “两个人?”国木田独步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抓住你的团伙只有两个人吗?”


    “嗯。”白发青年点了点头,补充道:“好像之前是三个人的,但是一个人失踪了,为了找人干活,他们找上了我。”


    这并不应该,国木田独步心想,如果是单纯的缺人的话,为什么找一个如此引入注意的外国青年,他的形象如此明显,按照他们盗窃的主业务,他们不应该找一个不起眼一点的本地人当团伙吗?


    横滨本来就是混乱的城市,镭钵街里住满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找一个听话的下属并不难。只要有充足的食物和金钱,那个人甚至会自愿跟随他们。


    所以,按照这个思路来看的话,最有可能的原因是这个青年身上有他们不能拒绝的优势。


    国木田独步边解开尼古莱身上的绳子,边装作不在意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找上你吗?”


    尼古莱露出苦涩的表情,道:“可能因为他们发现……我是一个异能者吧。”


    异能者?!


    国木田独步惊讶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青年,在他来之前,这个青年被无助地捆绑在椅子上无法逃脱,看上去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样。


    他如果是一个异能者的话,那他的异能估计相当鸡肋,没有半点杀伤力,连保护自己也做不到。


    而下一秒,尼古莱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他垂头丧气:“我很弱的,异能力是把不超过一定体积的物品传送到自己的披风里,距离还不能超过三十米。”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这个异能虽然鸡肋,但是非常适合盗窃。怪不得这个团伙会看上他,有了这个能力,他们甚至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挪走任何值钱的东西。


    国木田独步注意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件白色披风,上面坠着毛球,很像马戏团小丑的特色披风,这估计是尼古莱自己的披风。


    国木田独步转回视线,安慰他道:“这是很方便的日常异能。”


    “没错。”尼古莱似乎非常认同这句话,异色眼眸亮亮的,里面害怕的神色也消减了些许,“这个异能能让我站在原地就能拿到附近的东西,超级方便的,尤其是在看电视机的时候,躺着不动就可以让遥控器自己来到我的身边。”


    国木田独步道:“那听起来真不错。”


    “可是我没想到会因为它,让我去偷窃东西。”尼古莱的语气又低沉了下来,“它让我沦为了一个好用的工具,还被绑架。”


    “这不是你的错。”国木田独步已经解开了他身上的所有绳索,看着面前青年低落的神情,国木田独步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就像水果刀原本就是用来切水果削皮一样,但是却有人拿它去伤害别人。工具只是工具,重要的不能它能做什么,而是它主人想要让它做什么。”


    尼古莱似乎被国木田独步的这句话吸引了,他喃喃道:“你说的对。”


    国木田独步站起身,顺便也将尼古莱扶了起来,“好了,我是和警察一起来的,现在我帮你从我刚刚进来的那个窗户逃出去,你去找外面的警察,他们会保护你,我的同事也在那里,不过他只是一个实习生,估计帮不上你什么忙。”


    尼古莱回头看了看距离地面两米高的窗户,然后对国木田独步道谢:“谢谢你。”


    国木田独步回答:“不用客气。”


    他也知道了这所废弃工厂里面只有两名盗贼,让尼古莱离开的话,他也不要再担心人质的事情了。接下来的抓捕行动也会顺利很多。


    国木田独步把尼古莱刚刚坐着的椅子放在窗户下,然后把一旁的披风递给尼古莱让他穿上。


    “先踩着椅子上去,然后把椅子传送到手里扔在外面再踩下去,你可以的吧。”国木田独步询问。


    “当然。”尼古莱点了点头,直到他站起身来,国木田独步才发现面前打扮稚嫩的青年竟然只比自己低一点,他可以有一米九的身高。


    “那就祝我们好运。”


    国木田独步看着尼古莱顺利离开,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劈开了原本被紧缩住的房间门锁。


    “咣当——!”一声,门被拍在了灰白墙上,震落了大片的墙皮。


    “什么?!”原本坐在前厅的盗贼小弟阿山惊站起身来,看向关押着尼古莱的房间。


    从门内走出来的却并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胆怯的白发青年,而且一个黄头发的眼镜男人。


    “你是谁!”阿山质问道,瞬间拿起手旁的手枪。


    国木田独步看到他手中的手枪,顿时恼火起来,“这个连盗贼都能拥有手枪的世界真是没救了。”


    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大声喊道:


    「独步吟客!」


    异能力,发动。


    瞬间,伴随着一阵白光,国木田独步手中的纸变成了一把抛绳枪。


    国木田独步迅速逼近阿山,抛绳枪的枪□□出的钩状钩针也冲向他,紧紧咬住了阿山手中的手枪。


    手枪被抛飞,阿山在下意识追逐手枪的同时,被国木田独步狠狠擒拿在了地上。


    面对罪犯,国木田独步从不仁慈,他恶狠狠地抓住阿山的胳膊反向扭住,加重力道,然后问:“还有一个人去哪了?”


    在自己的安危面前,阿山身上所有的兄弟义气似乎都化作了泡沫一样消散,剧烈的疼痛把他压塌了,现在心里只想顾着自己。


    “我说!我说!”阿山求饶道,“老大他刚刚出去了,说是去接我们的委托人!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国木田独步继续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啊!”阿山被扭得胳膊生疼,赶忙回答,“五分钟前,就在五分钟前!”


    国木田独步了然,估计是预感到了不妙所以丢下下属自己一个人跑掉了,把据点定在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防范。


    他拨通了警用通讯,告知了附近的警察有一个犯人逃跑的消息,让他们马上追捕,也告知了可能有委托人和他见面的事情,如果发现一起抓捕。


    不过,竟然有委托人?他们的背后还有人在指示吗?


    国木田独步环顾四周,发现了堆叠在一旁的十几个保险箱。


    “原来最近的保险箱丢失都是你们做的?”国木田独步目光凌厉,从口袋中重新掏出一张纸,伴随着异能发作,纸变成了一捆绳子。


    国木田独步把阿山绑住,让他不能动弹。


    阿山终于被他放开了胳膊,虚弱道:“是的,我们的那个委托人让我们找这种保险箱,一个可以换很多钱……老大刚刚才告诉我的这个消息。”


    听他说完,国木田独步再次确认他不能挣脱束缚后,走向了那堆保险箱。


    他把保险箱大致查看了一遍,有几个和他们接取的丢失案中描述的保险箱特质一致。


    看来他们确实是最近事件的罪魁祸首。


    不过……


    国木田独步眼神锐利,再次扫荡了一遍保险箱。


    没有。他们侦探社最主要的想要找到的东西不在这里!


    ——港口黑手党丢失的保险箱呢?


    太宰治的话语突然在他的耳边回响。


    ‘虽然也可以啦……’


    也可以?太宰治为什么会这样说,他难道还知道什么调查真相的途径吗?


    回想起太宰治突然跑掉的事情,国木田独步的内心升起气愤的同时,也升起了另一种猜想,难道这一切,都在那个男人的意料之内吗?


    “呼呼呼……”急促的呼吸声从废弃工厂的门外传来,是熟悉的声音,国木田独步回头望去,本该呆在侦探社里帮忙的中岛敦推开门冲了进来。


    中岛敦大喊:“国木田先生!你看到春日见先生了吗?我问了周围的警察,他们都说春日见先生突然消失了!”


    来不及询问中岛敦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国木田独步就听到了这样一段话。


    国木田独步的瞳孔收缩。


    敦说什么?


    _


    “咔嚓、咔嚓。”


    伴随着锋利剪刀的交叉啃咬,一片一片的枯叶掉落在地上的泥土里。


    中年人干瘦的手指把持着剪刀,修剪着花园中成蔟状的花丛。绿叶间,艳色的花朵上有一薄薄的水雾,在阳光下愈发晶莹剔透。


    不过若有人仔细观察,会发现,他此刻的神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松下先生,妻子的遗物丢失,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却并不怎么着急呢。”


    一声轻响,低矮的铁艺门被人推开,松下彦回望过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的面孔。


    那是今早来他家中拜访的侦探社的一员。


    在松下彦的认知里,武装侦探社是横滨一家知名的侦探社,会解决市民的各种麻烦,除此之外,他并不熟悉里面的社员。


    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那个叫国木田独步的社员口中叫太宰治的社员。


    松下彦放下手中的剪刀,疑惑问:“你是今早的……太宰先生,侦探社是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哎呀,并不是呢。”穿着沙色风衣的青年露出颇为苦恼的表情,他的手腕上缠着怪异的绷带,他用这样的手托着自己的下颌朝他摇头,一双鸢色的眼眸直直看向松下彦的眼睛,然后道:“我不是代表侦探社过来询问的,而是以个人身份来找松下先生聊天的。”


    除了今天早上的一面,松下彦并不记得他和面前的青年有过什么交集,所以当太宰治说出以个人身份询问的话后,他的内心里除了困惑还是困惑。


    于是松下彦实话实说道:“抱歉,太宰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太宰治嘴角浮现笑意,他就把视线从松下彦的身上移开,他走进松下彦的身边,从他的身侧拿起他刚刚放下的剪刀。


    太宰治将剪刀举举过头顶,照着阳光细细查看,下一秒,他自顾自开口:“松下先生,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无处不在的物质是什么吗?”


    松下彦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动作,没有阻止,问:“是什么呢?”


    “是氧气。”太宰治脸上的笑容依旧,他扭头向松下彦,眼底眸光暗沉,“氧气是氧化最不可缺少的反应物。”


    “说起氧化啊,那是一种最为常见的自然现象,我们无时无刻都在见证它的存在……哦当然,我并不是在讨论什么深奥的问题,而是在想,为什么呢?松下先生,为什么你用来修剪花枝的剪刀如此崭新,就像是刚买的一样呢?”


    青年的话语跳脱极了,像是一个发现了新奇事物的小孩子,向一旁的大人询问自己的发现。


    松下彦听到这个问题笑了一下,表情和蔼极了,用面对邻居家孩子的态度跟太宰治解释道:“因为这把剪刀就是我新买的啊,之前用过的剪刀已经生锈坏掉了,所以我买了一把新的剪刀,这很正常吧。”


    太宰治恍然大悟:“确实呢,松下先生说的很有道理。”


    他把剪刀递向松下彦,松下彦不明所以,还是伸手接下剪刀。但是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剪刀以后,太宰治却并没有放手。


    松下彦因为他这个动作内心一紧,他抽了抽手里的剪刀,太宰治依旧没放手。


    于是松下彦也放弃了抽走剪刀,他放开手,冷下声问:“太宰先生,我因为你是侦探社的人一再礼让,可你现在的举动是在干什么?戏弄我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太宰治食指勾着剪刀,举在了两人面前,“只是感觉很奇怪,所以想问松下先生几个问题。”


    面前的青年在胡搅蛮缠,松下彦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他皱起了眉头:“抱歉,太宰先生,我没有义务也没有时间回答你的个人问题。请你立刻离开我家。”


    太宰治重新放下了剪刀,淡淡开口道:“没有时间,却有时间在这里修剪花园吗?”


    松下彦道:“这是我妻子留下的……”


    太宰治举起手,打断了松下彦的话,“松下先生,连自己都不承认的谎言就不用一直说出口了吧,你不觉得恶心吗?用自己早逝的妻子当做谎言的借口之类的。”


    太宰治鸢色的眼眸冰冷极了,他看着松下彦道:“你分明是在等人吧,因为只能两个人见面,所以要把我们都。”


    这句话被太宰治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松下彦的瞳孔因为震惊下意识收缩了一下,虽然迅速将恢复了平静,但是这样的变化却没有逃脱太宰治的眼睛。


    松下彦下意识道:“请你……”


    太宰治打断了他的话:“‘请你不要开玩笑’,接下来,你会这样说,然后我会说出让你无法反驳的事实,就是这样。”


    松下彦此刻彻底提起了心脏,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青年,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他终究一无所获。


    松下彦的嗓子突然感到干涩,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于是他问:“什么事实?”


    太宰治脸上的笑意加深,回答:“你将我们侦探社的成员故意引向某个地点的事实。”


    太宰治的眼眸中露出看透一切的神情,他道。


    “特意选在今天的日子把我们叫过来进行委托,是为了让我们去调查你委托的事情,转移我们侦探社的注意力,从而让我们关注不到你的行动。因为你也不知道关注了大半个月保险箱失踪案的侦探社有没有注意到你这里,所以出此下策。既能打探侦探社的进度,又能引开我们的注意力,真是一举两得。很聪明嘛,松下先生,但是不够哦,这种事情我一眼就发现了。


    当然我没有说你是主谋的意思,你只不过是那个人计划里的一颗小小的螺丝钉而已。


    松下先生,你没有修剪花园的习惯,之所以在这里修剪花园,是为了告诉与你见面的那个人,你的身边现在是安全的,请来跟你见面吧。因为你并不知道和你见面的那个人是谁,什么时候跟你见面,所以就约定好了这样的信号。


    证据就是,你的指尖没有你说的之前也有修剪枝叶的习惯的旧剪刀留下的特定位置的茧子。一个中年男人,他不至于在每次修剪完花园以后还要涂各种护肤品保持手部形象吧。还有,今天早上你来跟我们见面时,你脚下的泥土中,根本没有新修建下的枝叶碎片。那种泥土,是常年任由枯叶凋零化肥而不刻意去打理才会有的样子。


    你还驱赶走了那个今天来拜访你的青年,因为你不知道他是不是你要见的人,所以就去花园修剪了一会花园,如果他是你今天要见的人的话,他肯定会主动告知你的,但是他没有。所以你知道了,他只是误打误撞今天来找你的一个远房亲戚。而为了保证环境的安全,你让他去横滨顺便哪里玩去了吧。”


    太宰治下定结论:“你在说谎,从头到尾都是。”


    犹如半悬在空中的巨石落入大海,松下彦的内心彻底掀起了风浪。


    他立刻不可置信般开口:“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像捅了马蜂窝,一下子引来了一连串的抱怨。


    “松下先生,我们可以跳过废话这个阶段了吗?我实在是不想继续和你兜圈子了,这大半个月以来,我已经被你们搞得心烦意乱了。因为你们的手段实在是太缺乏新意了,太无聊了!就像一直围着人转圈的苍蝇一样烦人,但是为了知道那个男人的目的,我还要一直忍受,甚至在做任务的时候帮你们隐瞒证据,直到现在!”


    要不是春日见流瑛的出现补全了拼图,他估计还要在大半夜因为烦躁情绪在侦探社宿舍里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最后被楼下的国木田独步打一顿扔去睡觉。


    太宰治揉了揉脑袋,脸上露出了委屈的神色,他叹气道:“所以告诉我,费奥多尔什么时候过来。”


    “哦,你应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就是那个你在网上认识的魔人先生。”


    太宰治鸢色的眼眸犹如最深处的黑暗,他问道:“你们不是约定好了吗?我都帮你帮到这个份上了,告诉我吧。”


    松下彦被面前的青年吓得不能动弹,半晌,面前的人想起什么一样,又露出委屈的表情。


    “哦……忘了,你也不知道,那我们就一起等吧。”


    第42章   第 42 章**


    “哈哈哈哈哈!”


    春日见流瑛睁开眼睛, 看见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小丑打扮的清俊青年。


    黑白拼接色的小丑服穿在他身上,像是一套颇具诡诞风味的礼服。


    似乎是发现自己醒过来了,小丑青年保持着笑容, 慢慢靠近他。


    “你醒啦!”


    小丑青年的脸上是满满的兴奋,语气莫名兴奋。


    春日见流瑛下意识后退, 随后撞在了树干上, 他这时候才发觉他们似乎还在人工森林里。可警察们不在附近, 这个人把自己带到了另一边没人的地方。


    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


    春日见流瑛心底隐隐不安起来。


    春日见流瑛强装镇定,银亮色的眼眸直直看向面前的小丑,问道:“你是谁?”


    小丑青年似乎被这个问题逗笑了, 挥舞着自己的披风原地转了一圈, 笑声又充满了四周的空气里。


    于是, 借着这个机会,春日见流瑛看到了他身后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挥舞的一根长长的白色辫子。


    那是他在监控视频里看到的青年拥有的特征。


    监控视频有些模糊,面前的小丑又用一张扑克牌当面具, 遮挡住了右边的眼睛, 以至于春日见流瑛一时之间没有认出他来。


    他睁大眼睛,下意识开口:“你是……”


    “哈哈哈哈!”


    春日见流瑛的话被小丑青年打断了, 小丑青年将自己的帽子放在胸前, 自顾自地开始说话了。


    “什么什么!我是谁?!”


    小丑青年说着话,嘴巴随着声音做出夸张的闭合。


    “我是尼古莱。”


    小丑青年的脸上浮现出夸张的微笑, 他自我介绍道。


    紧接着, 他又开始自顾自地说话了,小丑青年抓起两旁的披风, 做出一个欢迎的动作, 满脸笑意。


    “那么先是第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抓你过来这里呢?!”


    自称尼古莱的小丑青年用露出的左眼紧紧看着春日见流瑛,那只眼睛里流露出的, 是纯然的恶意。


    “——答案是,我要在这里杀了你!”


    春日见流瑛瞳孔紧缩,手掌下意识想要抬起汇聚魔力。


    可下一秒,小丑突然跳了起来,惊慌道:“欸欸欸欸,我怎么把答案说出来了!”


    “糟糕糟糕!真是太不应该了!”小丑惊慌着差点失手丢掉手中的帽子。


    春日见流瑛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荒谬,他稍稍放下手,冷声说:“我根本不认识你。”


    “啊啊,是呢!”


    尼古莱终于抓住了手里滑不溜秋如同鱼一般的白色礼帽,戴在了自己的头上,这使他松了一口气。


    他开口了,语调平淡:“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所以我不应该杀了你,是这样的,按照常理来说,是的。”


    “可是!”小丑的声线激昂起来,“这样的想法不正是世俗加诸在我们脑海中的枷锁吗?!我们因为畏惧世俗而压抑自己,哪怕过路的花草也不敢随意采摘,这就是牢笼啊!”


    尼古莱开始低笑,颤抖而激动的声音从他的喉中发出,这是如同夜晚路边的发疯的流浪汉一样让人恐惧的声音。


    “而我,要追逐自由!这就是自由的意志!”


    尼古莱张开双手拥抱天空,发表了对自由的宣言。


    不过就在尼古莱还在为自己的思想陶醉时,春日见流瑛突然说道:“可如果你真的像你所说的话那样,你不会把我带到这个地方。”


    “欸?”


    尼古莱瞳孔睁大,看向刚刚还因为自己的话表现出恐慌的青年。


    他问:“什么?”


    春日见流瑛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话,“如果你真的想杀我,不会把我带到这个地方。”


    春日见流瑛银亮色的眼眸抬起,与尼古莱对视:“如果你真的不在意你口中所说的世俗的枷锁,你就应该把我杀死在警车里,反正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带到这个地方,当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杀死在警车里,你根本不在意被警察发现你的罪恶,没错吧。”


    尼古莱手指搭在了下巴上,开始用惊奇的眼神看着春日见流瑛,“啊,你说的,好像没错呢。”


    这确实是他会干出来的事情。


    于是春日见流瑛语气笃定道:“所以,派你来找我的那个人根本没让你杀我,他让你把我带到他的身边去,没错吧。”


    “欸!猜对了!”


    尼古莱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两眼睁大,做震惊状:“费佳是这样说的没错,可是为什么你能猜到呢?你并不认识费佳吧!”


    春日见流瑛确实没听过他口中的费佳这个名字,但他看见尼古莱这般模样,就知道某个计划已经被证实了,他心里有了底,继续道:“如果你在想违背他的命令是在追逐自由的话,那么也肯定能想到,他知道你就是会这样想,所以他下达这样的命令给你,就是为了让你选择杀了我而不是活捉我。他预判了你的预判,所以你现在想要杀我,其实就是他原本想让你干的事情,你落入了他的思想的囚笼里。”


    尼古莱:“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真的把你抓了回去,才是真正违背了他想下达给我的命令吗?”


    春日见流瑛摇摇头:“当然不是,只是如果你真的按照你的想法做了杀了我这样的事情的话,不就永远也不能逃脱他现在给予你的这个思想的囚笼了吗?”


    春日见流瑛看着面前意有所动的尼古莱,继续道:“把我带回去,然后问清楚他的意图,最后再对我施加你的想法,这样才是你该做的选择吧。”


    “你说的很有道理啊……”尼古莱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他脑海中的思绪被春日见流瑛的这一番话打乱了,他需要时间重新思考才行。


    但是现在警察肯定已经被惊动了,在四处寻找他们的下落,现在先离开这里才是正确的选择,毕竟他们现在还不能被警察发现踪迹。


    “好吧,既然如此,那么伟大的魔术师尼古莱就先带你回老鼠的秘密基地吧!”尼古莱最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这并非是他被说服,而是好不容易遇到有趣的事情,他想把这份愉快的时间拉长一点。


    他凭空甩出一根细长的针剂,扎在了春日见流瑛的脖子上,透明的液体在刺入肌肤的同时就自动向内打入,很快,春日见流瑛的眼前只剩下了灰黑的模糊景象。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在失去最后一丝意识前,他想,太宰先生,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就是要让我用在这种情况下的吗?


    这也太危险了吧!我只是一个柔弱无助的实习生啊!


    ……


    _


    春日见流瑛入住武装侦探社宿舍的那天下午。


    中岛敦离开后,说着自己没有钥匙也忘记了带撬锁工具的安排太宰治跟着春日见流瑛进了侦探社给他的房间。


    一进门,太宰治跟没有了骨头一样,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然后趴在临近的桌子上。


    这间宿舍虽然没有人住,但是平日里也并不空闲着,侦探社如果有宿舍活动的话,都会在这里进行。


    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侦探社社员都愿意让人进入自己的房间,入侵自己的领地,所以找一个空闲的地方举行各种活动,既解决了这种心思敏感的社员的过敏问题,也同样是对那些愿意借出宿舍的社员的公平。


    当然了,他们活动举行的并不频繁,一个月才一两次那样,所以大部分时间,这间宿舍依旧是一间空闲的宿舍。


    春日见流瑛见状,也拉了一个椅子坐在了太宰治的身边。


    太宰治一点也没有起身为春日见流瑛介绍宿舍布局的样子,春日见流瑛也不介意,因为他也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邀请太宰治来宿舍小坐一会的。


    “太宰先生,你知道那个盯上我的人是谁吗?”


    春日见流瑛的身上还有着因为爆炸波及留下的种种灰痕与硝烟气息。


    太宰治闻言看向他,单手撑着脑袋,问:“难道春日见不害怕吗?”


    春日见流瑛摇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吧,先是杀人案,然后是炸弹。”


    虽然他有把握在这种情况下保护自己,但是被拥有这种手段的人盯上,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呢?


    “既然害怕的话,那么春日见老老实实接受侦探社的保护不就好了吗?社长已经答应要保护你了,那么在乱步先生找到凶手前,就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


    面前的男人漫不经心,鸢色的眼眸中浑然是不在意的神态,口中劝说着春日见流瑛接受武装侦探社的保护。


    “虽然太宰先生这样说。”春日见流瑛银亮色的眼眸与面前的鸢眸对视,认真道,“但是如果太宰先生真的想让我接受保护的话,是不会答应来这里,跟我坐在一起聊天的吧。”


    春日见流瑛把话题抛了回去。


    闻言,太宰治坐直身子,靠在了阳台上,两眼稍稍睁大,“啊?难道说春日见不是真心可怜我无家可归,所以邀请我来你宿舍坐一会的吗?!”


    看着春日见流瑛变得空白的表情,太宰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天哪!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遇到人都是这样的……”


    这样明晃晃的转移话题,春日见流瑛简直要跪下来求太宰治别演了。


    太宰治是跟萩原研二一样恐怖的人种,虽然性格不一样,但是都有一种敏锐的观察别人的能力,能迅速找到和一个人相处的正确方法。


    但是只有萩原研二会用这种正确方法去对待新朋友,太宰治会直接不顾旁人死活地随时随地出演自己喜欢的剧场!


    “太宰先生……”


    看着嘤嘤假哭的男人,春日见流瑛的心底涌现出浓浓的无力感。


    啊,敦君平时面对太宰先生就是这样的感觉吗?他好厉害。


    回避问题是不可能的了,春日见流瑛这样想着,他开口:“我不想把我的危机转嫁到侦探社身上,如果你知道我的问题的答案的话,请告诉我吧。”


    “既然是因我而来的问题,那么只躲在你们身后这种行为,我根本不可能这样做啊。”


    春日见流瑛银亮色的眼眸缓缓低垂,因为失去了刻意伪装的温柔,所以那双眼睛又变得有些许非人的无机质感。


    “果然是跟我预料的一样麻烦的人呢,春日见君。”太宰治叹了一口气,这样道。


    “既然这样的话,我先给你讲一个小鸟的故事吧。”


    ——从前,有一只出生在笼子里的小鸟。它在笼子里长大,吃着人类精心调制的鸟粮,却格外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它认为自己被困在了金属笼里,它是不自由的,所以他向往着外面天空宽广的自由。


    ——终于有一天,它冲破了牢笼,它振翅飞翔在广袤的天空里,它可以落在任何一颗它喜欢的大树上,吃虫子、吃蝴蝶、吃种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更加让它茫然的问题出现了。


    ——它飞翔在天空上,想在哪里栖息就在哪里栖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样的生活难道不是因为它被自由的笼子笼罩着,然后做出的不自由的选择吗?


    ——它开始怀念它出生时的鸟笼,可是如果它真的回去的话,那么上一个问题又会出现。它为什么非得呆在鸟笼里不可?


    ——就这样,它站在鸟笼与鸟笼外的边缘处,陷入了沉沉的思考。


    ……


    太宰治的故事讲得很有哲学的意味,总之听到最后,春日见流瑛的脑子里也被这种自由与不自由的观点洗脑得无法思考了。


    摇了摇头,春日见流瑛评价道:“那只鸟可能已经疯了。”


    而听到这个答案的太宰治满意地点了点头,欣慰道:“看来春日见已经掌握了我要教给你的技巧,你接下来要面对的第一个敌人,就是这样的疯子。”


    说罢,太宰治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春日见流瑛,可怜道:“祝你好运,春日见君。”


    第一个……敌人?我面对??


    春日见流瑛看着太宰治故作安慰的神态,内心突然生出了一种“国木田独步式”的冲动。


    啊!好想打人啊!


    太宰先生能活到这么大岁数,真是好不容易啊!


    哪怕才刚认识,他的手却也痒痒了起来。


    忍无可忍!


    我继续忍……


    废话,小命在人家手上,不忍难道去投胎?


    把自己憋成了忍者神龟后,春日见流瑛再次睁开了眼睛。


    “用第一个来形容敌人,所以还会有第二个人吗?”春日见流瑛问。


    “哎呀。”太宰治感慨道:“没想到春日见一下子就问到了要点上面。”


    “没错哦,那个人就是我口中的老鼠。”


    太宰治的鸢色眼眸陡然流露出阴冷的神情。


    “通常,他被人称为——魔人。”


    “不过,他并不需要你亲自应对哦,比其他,还有一个人的存在值得你注意一下……”


    第43章   第 43 章**


    横滨某栋别墅。


    这里是魔人费奥多尔所创立的地下组织「死屋之鼠」的一个秘密据点。


    说是据点, 但是在平日里,只有一个人驻守在这里。


    此人名叫西格玛,是一位拥有着白紫双拼发色的年轻男子。


    说起来, 他并不是这个名叫「死屋之鼠」的地下组织当中的成员,而是另一个恐怖组织「天人五衰」中的一员。


    可谁让「死屋之鼠」的创始人费奥多尔同样是「天人五衰」中的一员, 甚至充当着组织头脑这样的位置, 所以被他使唤着给自己的组织当免费劳动力, 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是吗?


    不是个鬼啊!


    任何使唤同事去帮自己的私人组织干私事的同事都是□□□!


    可惜他人微言轻,面对如同恶魔般恐怖的费奥多尔没有半点抗争的能力, 所以只能任人宰割, 被尽情使唤。


    好在为了鞭策他这匹免费牛马, 费奥多尔给出了他一个承诺——会帮他寻找到一个归属。


    作为凭空被创造出来的人,“拥有归属”是西格玛最想要的东西。


    威逼利诱齐下,西格玛无从选择。


    于是按照费奥多尔的安排, 他兢兢业业地完成对方时不时布置过来的任务, 然后守在别墅里等待对方计划的任务开始。


    ……


    虽说作为恐怖组织中的一员,但西格玛自认为自己是组织里唯一的正常人。


    因为他既没有想消灭世界上所有异能者、创造一个无罪世界的伟大愿景;也没有抛却自我、不管不顾地去追逐自由的疯癫举动。


    哦, 上面两项形容特指费奥多尔以及尼古莱两位成员, 他没有别的意思,因为他没有见过「天人五衰」中剩下的两名成员, 只认识这两个, 所以就这样形容一下自己所在组织的与众不同吧。


    这天是空闲的一天,没有来自同事的任务、也没有人打扰, 在尼古莱没有带着一个陌生人来别墅前, 西格玛本来是想出门走走的。


    众所不周知,他才在这个世界上诞生三年, 因此作为一个三岁成年人,他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好奇心,所以空闲时间去外面转转非常合理。


    可就在他打开大门的前一秒,一个人突然从他的上方垂直下落,重重地砸在了来不及反应的西格玛身上。


    “啊!”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叫声,西格玛被突然出现的人砸在了地上。


    身上的身体有温度,起码不是个死人,西格玛第一时间反应到。


    而紧接着,一双翘尖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来人蹦蹦跶跶地原地转了一个圈,然后用充满笑意的声音地问自己:“中午还是下午?总之今天好啊!西格玛!喜欢小丑带给你的礼物吗?!”


    西格玛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他一张清秀的面孔顿时皱巴巴了起来。


    啊,这个声音,是尼古莱,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也是费奥多尔计划中的一环吗?


    “那么,在此提问!”


    身上的重量消失了,西格玛趁机爬了起来,边拍着自己身上的尘土边看向尼古莱——刚刚砸在他身上的人被他传送到了自己身边,而尼古莱用一只手臂稳稳扶住了他。


    好久不见的尼古莱咧着夸张的笑容,手上拍了拍身旁人的后背,“我旁边的这个人是谁呢?”


    说实话,西格玛并不想理会这个问题,可是他知道,如果不回答的话,那么他今天就会不得安生了。


    为了把一切的麻烦降到最小,西格玛看向了尼古莱身旁那人——一个穿着普通、拥有一头黑色长发的青年。


    这个人的外貌非常眼熟,是费奥多尔最近一个给他的监视任务让他监视的目标对象。


    一个来横滨旅游,职业是占卜师的人,名字是春日见流瑛。


    意识到这一点后,西格玛直接回答道:“这个人叫春日见流瑛,是一个占卜师,也是费奥多尔最近关注的目标。”


    非常完美的答案,所以尼古莱撇了撇嘴,遗憾道:“唉,西格玛可真没意思,我还想着如果你不知道,就惩罚你陪我玩大变活人的游戏呢。”


    西格玛闻言打了一个冷颤,按照尼古莱往日的做派,他说的大变活人游戏一定是字面意义上的大变活人——所以无论是出现自己的腿脚消失不见长在树上,还是脑袋出现在花盆里都是正常的现象。


    他可不想陪他玩这种游戏,太考验一个普通人的心脏了。


    于是西格玛果断转移话题,他问:“是费奥多尔让你把他绑架到这里的吗?”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一个能随意玩弄西格玛的机会,于是尼古莱突然变无聊起来,他回答:“是的哦,不过我猜想费佳应该是想让我杀了他才派我带走他,但是又因为猜想我可能会违背他的想法,就下达了完全和自己意图相反的命令……”


    好了,西格玛已经完全理解这个人怎么了。他又陷入了思考自由与不自由的牢笼里。


    “但是啊……这些事情其实是无所谓的。”尼古莱又开口了,那只没被扑克牌挡住的眼睛看向西格玛,认真道:“我把这个人带回来,最主要的目的是想给费佳添点麻烦。”


    西格玛睁大眼睛:“?”


    “哈哈哈哈哈!”


    看着西格玛不解的表情,尼古莱发出了一阵愉悦的笑声。


    在不认识他的情况下还能游刃有余地跟自己对话,这样的事情除了费佳做到过以外,尼古莱再没遇到过。


    所以一定有人预料到了自己的出现,预料到了自己会带走春日见流瑛。


    而那个教春日见流瑛用符合他性格的话语来刺激他的人,肯定就是费佳这次行动最大的对手了吧。


    啊啊,他们之间的交锋自己肯定是插不上手了,但是那个人既然教了春日见流瑛对付自己的方法,那么肯定也告诉了他该怎么对付费佳。


    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啊!小丑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戏!


    比起给费佳添麻烦,这件事情不比杀了春日见流瑛更有趣吗?


    “好了,就是这样。”


    尼古莱果断推了一把自己身旁的春日见流瑛,把人推到了西格玛身上。


    “嗨嗨!那就拜托西格玛照顾这个人等到费佳回来啦!我先走一步!”


    说罢,压根没有好好解释清楚情况的尼古莱掀起披风原地转圈,瞬间消失了。


    被留下的西格玛手忙脚乱扶住身上的昏迷人士,内心只觉得荒谬。


    西格玛心里忍不住想,费奥多尔和尼古莱这两个人到底能不能正常一点啊!


    把人随随便便丢在这里真的合适吗?!


    _


    此时,松下家。


    太宰治正躺在花园的躺椅上,看着松下彦继续修剪枝叶。


    原本应该是侦探社委托人的松下先生此刻额头冒着冷汗,时不时用余光瞥向太宰治。


    “……那个,太宰先生,我觉得魔人先生应该不会来了。”


    长时间站立让双腿有些麻木,松下彦偷偷观察了一会太宰治,犹豫道。


    太宰治此刻闭着眼,一派安宁美好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他把松下彦的秘密全部捅出来的阴冷行为。


    听到松下彦的话,太宰治嘴唇微动,道:“不,他会来的。”


    松下先生语气颤抖道:“可是我们约定好的是两个人见面……”


    太宰治没有说话了,他突然睁开了眼睛,从躺椅上起身。


    松下彦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身后退了一步。


    太宰治并没有在意松下彦的动作,他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同时说:“啊……两个人……是两个人没错。”


    “不过……”太宰治扭头面朝松下彦,一张苍白俊秀的脸露出了一个无所谓的笑容,“谁说要和他见面的人是你来着?”


    话音刚落。


    松下彦垂头倒在了地上,细细观察,他的背后扎着一根细长的针管。


    “哦呀。”太宰治发出惊叹。


    他扭转视线,看向花园铁艺门的方向,一个身穿白袍的俄罗斯人正站在门口,缓缓放下自己的胳膊。


    毫无疑问,刚刚放倒松下彦的针管正是他甩出的。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飞镖技能啊,真是让我惊讶了,费奥多尔君。”太宰治感叹道。


    站在门口的费奥多尔迈腿走进花园,站在距离太宰治两米远的距离后停下,在两人中间,躺着昏厥过去的松下先生。


    “谬赞了,太宰君。”


    费奥多尔苍白无血色的脸上露出假笑,一双紫红色的眼眸如夜色般危险,他缓缓举起自己的双手,拍了拍。


    “只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比起你,我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呢。”说罢,费奥多尔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块明显是被从什么装置上拆卸下来的机械零件,扔向太宰治。


    “能想到利用同事好友的到来掺和进我的计划,太宰君的手段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哎呀,费奥多尔君夸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太宰治接住零件,露出一个羞涩的表情,他将零件上下抛了抛。


    “谁让你最近天天怂恿着其他人去帮你偷什么小型保险箱呢?我用这种方法来定位你的老巢,也只是想着万一能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


    “哈哈哈。”费奥多尔的喉咙溢出了一阵笑声,“那么,太宰君在这段时间里有没有猜出来我下一步行动的目的呢?”


    终于到了这一步了,太宰治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零件向后抛去,鸢色眼眸眸光冰冷。


    他看着面前纤细优雅的白袍男人,淡淡道:“不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先代首领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


    ……


    _


    在太宰治与费奥多尔两人对峙时,国木田独步正打算找配合此次抓捕行动的警官们去寻找春日见流瑛的行踪。


    他在中岛敦找到他时问过发生了什么事情,中岛敦这样回答他:


    “太宰先生让我来这里帮忙,让我无论如何先确保春日见的行踪,但是我询问了当时和他坐着一辆车的警官,他说春日见当时坐在后座上,突然一下子像是被黑洞吞噬了一样,一下子就消失了。”


    国木田独步眉头一皱,“太宰?”


    “是啊,是太宰先生说这里需要我来帮忙让我过来的,还说国木田先生也同意了让我过来……”看着国木田独步不对劲的表情,中岛敦突然意识到了国木田先生也同样这样的说法可能是太宰先生骗自己的。


    不过话虽如此,国木田独步也没有心情去追究中岛敦为什么会离开侦探社来这里了,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找到失踪的临时社员春日见流瑛。


    “国木田先生!”在一开始与国木田独步坐在同一辆车上的那位警官看见国木田独步的身影,急忙跑了过来。


    “你们侦探社的那个新社员突然不见了!”警官气喘吁吁,神情透着一股子慌张。


    毕竟人是在他车上丢的,作为警察竟然让一个市民在警车上突然失踪,实在是太荒唐了。


    国木田独步双手搭在这位警官的肩膀上,让他先缓和下来,“能跟我具体说说春日见消失时的场景吗?”


    “好的好的。”警官应声说,紧接着,他仿佛陷入回忆一般道:“那位小哥消失之前还在跟我说话,但是突然惊讶地叫了一声,我赶紧回头看,只看见他的头发消失在了座位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我赶紧检查了座椅的位置,发现什么异常都没有。”


    突然想起什么,国木田独步赶忙问:“那个吞噬了春日见的黑洞还有什么特征吗?”


    警官闻言再次回忆,片刻后他回答:“那个吞噬人的黑洞好像还泛着点黄色的光。”


    晴天霹雳一般的感觉袭击了国木田独步,泛着黄光的黑洞,刚刚他才从那个自称尼古莱的青年身上看见过,在他转移自己为了帮他离开工厂放在窗下的椅子时。


    所以那个人其实并不无辜吗?!


    这样想着,国木田独步回忆起了他告知自己的自己异能力的作用——转移物体。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似乎也只有他了。


    “可恶!”国木田独步捏紧了手,为自己的迟钝感到愤怒。


    如果不是他没有去认真验证那个叫尼古莱的人是否真的是一个被威胁绑架的无辜人的话,春日见流瑛不会遭遇这种事情。


    一旁的中岛敦问:“现在要联系太宰先生吗?”


    国木田独步狠狠吐了口气,道:“你先联系他,我在附近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中岛敦点头:“好的。”


    ……


    五分钟后,周边帮忙搜索春日见流瑛踪迹的警察们发现了一处地方——准确来说,是一处有着新鲜脚印与压痕的草地。


    从压痕与脚印推测,应该是一个人躺在地上,另一个人站在他身前这样的姿势。


    “看样子这里是他们暂时停留过的地方。”国木田独步作出判断,他蹲下身,在有压痕的草丛中发现了一颗糖果,是侦探社常备的糖果牌子,因为乱步先生喜欢甜食,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有带糖果在身上的习惯。


    这颗糖是离开侦探社前他塞给春日见流瑛的,因为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能完成委托,用来补充能量的。


    等等,还有什么东西?


    在阳光闪烁下,一跟细长晶莹的物体闪烁着微光——是一根针剂!


    而且是已使用完的针剂,国木田独步小心翼翼将它拿在手中,轻轻嗅了一下,是一种迷药的味道!


    曾经在某次任务中接触过这种迷药,国木田独步对这种味道还算熟悉。


    “国木田先生!”起身时,国木田独步差点摔倒,一旁的中岛敦急忙扶住了他。


    “没事。”国木田独步甩了甩头,从突然而来的晕眩中缓过神来。


    这种药剂起效快,但是作用时间也短,但是大量注射的话依旧会使人长时间昏迷,按照他发现的针剂的剂量,大概能让人昏迷两三个小时左右。


    “太宰呢?”国木田独步问中岛敦。


    “太宰先生没有接电话,我打了三次,都没有接听。”中岛敦低声回答。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为什么春日见流瑛会突然被绑走?


    国木田独步内心生出一股恼怒,消失的人毕竟是自己学长的好友,还是乱步先生交托给他的新……


    等等,乱步先生?


    国木田独步急忙从口袋中掏出电话,打给了江户川乱步。


    伴随着铃声不断响起,国木田独步的额头冒出一滴滴冷汗。


    乱步先生……


    突然,电话被接通了。


    “喂?乱步先生,我这里发生了意外……”还没等国木田独步说完,电话对面的江户川乱步开口了。


    “啊,我知道,是春日见不见了是吗?”电话对面的江户川乱步的语气异常冷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情的发生一样。


    “是的。”国木田独步倒吸了一口气,严肃道:“我没有保护好他,让有心之人趁虚而入了,非常抱歉!”


    对面的江户川乱步对于国木田独步的这个反应倒是不意外,他道:“不,国木田,这种责怪自己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吧,接下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是什么?”国木田独步问。


    江户川乱步冷静道:“去太宰的宿舍,找出应该归属于港口黑手党的几个保险箱,也就是你们正在追查的来自港口黑手党的委托的目标。然后前往委托约定好的地点交给港口的人。”


    国木田独步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大声说:“什么?!”


    他们追查了大半个月的东西为什么会在太宰治的宿舍里?还有说出这一系列行动的乱步先生,他和太宰两个人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只是一场心知肚明的交易而已,先不要吃惊,国木田,之后会跟你解释清楚的。至于敦君,让他按照太宰发给他的指示进行下一步行动就可以了。”说到这里,电话对面传来了江户川乱步打哈欠的声音,显然,对面的名侦探已经有些困倦了。


    “春日见会没事的,我保证。”最后,江户川乱步保证道,“按照指令行事,就这样,挂了。”


    电话传来一阵“嘟嘟”的挂断声,而国木田独步被刚刚的一段话愣在了原地。


    他转头看向中岛敦,问:“太宰给你的作战计划有接下来的安排吗?”


    中岛敦点了点头,道:“太宰先生让我在两个小时以后去一个地方,但是没有说具体去干什么,说我去了就知道了。”


    国木田独步点了点头,头脑在这时候总算冷静了下来,“那里估计就是春日见君被带到的地方,你负责继续执行太宰的作战计划,我现在回一趟宿舍。”


    “回宿舍?”刚刚国木田独步的电话没有开外放,所以中岛敦并没有听见江户川乱步的话,但是既然国木田先生都这样说了,中岛敦就无条件地信从他。


    中岛敦停下追问,说:“那国木田先生,我走了。”


    国木田独步:“嗯。”


    中岛敦离开后,国木田独步先告知了警官们不用继续找人了,让他们先带着被抓住了两个犯人回警局,然后借了一辆警察,赶往了侦探社宿舍。


    路途中,国木田独步边皱着眉,边回忆起了这段时间里太宰治的种种举动。


    保险箱……学长他们带来的有定位系统的保险箱……失踪……太宰翘班不知所踪……乱步先生胸有成竹的话……


    唉。


    国木田独步揉了揉自己因为思考过多而有些混乱的脑子,觉得侦探社的两个脑力成员简直恐怖,不声不吭地瞒着所有侦探社的人秘密谋划了不知道什么机密行动。


    也不知道社长知不知道,这样想着,国木田独步行驶到了侦探社楼下。


    宿舍钥匙……国木田独步下意识翻了翻口袋,就在他想着“干什么啊他要开的是太宰治的宿舍门啊翻自己的钥匙干什么”的时候,指尖触碰到了一段粗粝的布料触感。


    什么?


    国木田独步从口袋里掏出纱布,发现这段纱布绑在了一把黄铜色的钥匙上——这是一把侦探社宿舍钥匙。


    除了太宰治还有谁会把绷带当做必需品屯在自己身上啊!


    毫无疑问,这是太宰治的宿舍钥匙。


    “啊!”国木田独步发出了一声惨叫。


    这把钥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身上的?!太宰治什么时候放进自己口袋里的?!


    这个恐怖的男人!究竟瞒着自己干了什么!


    怀着一股既慌乱又诧异的莫名其妙的情绪,国木田独步跑到了太宰治的宿舍门口,用手中缠着绷带的黄铜钥匙打开了太宰治的宿舍房门。


    ——只见一个年代久远的老旧保险箱放置在太宰治房间的书桌上,在阳光下投下一段阴影在桌面上。


    国木田独步走进保险箱,发现上面还用一个玻璃水杯压着一张白纸,上面用铅笔写着——计划进行到这一步,说明我果然是天下第一的聪明人才对嘛。对吧,国木田君。^_^


    太宰治聪明不聪明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国木田独步现在真的很想把那个绷带浪费装置找出来狠狠修理一顿!


    无声无息地安排别人的这种行为,真的非常让人感到火大啊!


    _


    松下家。


    被放到的松下先生依旧躺在两个对峙的聪明人中间,默不作声地见证着两人的交锋。


    “唉?”听到太宰治给出的答案,费奥多尔发出来了惊讶的声音。


    “太宰君还相信这种事情是存在的吗?”费奥多尔紫红色的眼眸微微睁大,看着太宰治。


    “为什么不相信?”太宰治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松下彦,嘴角勾起,反问:“难道你不是跟松下先生证明了这种事情确实存在,所以才能把他使唤得团团转的吗?”


    太宰治叹息般说:“身患癌症、命不久矣,如此好利用的一颗棋子,你利用他原本的身份联络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组织来横滨搅浑水的时候,难道在乎的是这一点吗?”


    “哈哈哈哈哈……”费奥多尔又笑了起来,“跟聪明人说话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呢,所以,太宰君,你有带来我想要的东西吗?”


    太宰治鸢色的眼眸与费奥多尔对视,其中闪烁的是浓郁的黑暗与冰冷,“利用我到这种地步,在最近几年里,你还是头一个呢,费奥多尔君。”


    “哦?”费奥多尔歪了歪脑袋,好奇般问,“所以……”


    太宰治掏了掏自己风衣的口袋,将一本银色的册子丢给了费奥多尔。


    他丢的角度很刁钻,如果费奥多尔没反应过来接住的话,会稳稳丢在他的鼻子上,说不定还会出现鼻血横流、鼻梁骨折之类的事情发生。


    比较对方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贫血混蛋啊,太宰治恶狠狠地想。


    不过很可惜,这种事情没有发生。


    费奥多尔接住了银白的册子,拿在手中后向太宰治露出了一个微笑,说道:“那就谢谢太宰君的协助了,按照约定,我会放弃在横滨部署的下一阶段计划。”


    “哼!”太宰治冷哼一声,“你最好说话算话。”


    太宰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太宰治离开后,费奥多尔并没有马上离开松下家,而是等待了片刻的时间。


    边等待着,费奥多尔边用手触摸手中冰凉凉的金属册子,他坐在了太宰治坐了好一会的躺椅上,视地上的松下先生为无物。


    请见谅,毕竟他好歹也是一个恐怖分子,尊老爱幼什么的,对他来说要求也太高了吧。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连投奔光明的太宰君都不会做的事情,他怎么会做呢?


    就这样,费奥多尔闭上眼睛,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就如同刚刚的太宰治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声音从铁艺门那边传来过来。


    “请问你是谁?”


    来人的声音带着略微的冷意,费奥多尔微微睁开眼眸,微笑着看向来人。


    站在他不远处的人有着一张娃娃脸和一双蓝色的上挑猫眼,面无表情时,他显得有些冷酷。


    此人的身后还背了一个吉他包,费奥多尔知道,里面装的不仅仅是一把吉他,还有一把狙击枪。


    面前这人是一个杀手,嗯,暂时需要他的身份就是这个。


    苏格兰,绿川光。


    “你好,苏格兰先生。”费奥多尔优雅地起身,向来人行了一个绅士礼,“替我向Pharmacist女士问好,请问你找到她安排给你的东西了吗?”


    诸伏景光瞳孔骤缩,他看着面前笑容危险的白袍男人,危机感才心底油然升起。


    “你到底是谁?!”


    “啊啊,忘记了自我介绍。”费奥多尔恍然大悟般伸出食指放在自己嘴唇边上,“请原谅,身体不好的人总会犯这样的错误,我是近期与贵组织合作的情报组织「死屋之鼠」的创始人,费奥多尔。”


    “所以,您知道您的任务目标在哪里了吗?”


    费奥多尔笑着对诸伏景光道。


    第44章   第 44 章**


    总之, 暂且不提外界发生了什么情况。


    春日见流瑛此刻正从柔软的沙发上醒来,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白紫拼接发色的青年。


    这人正坐在自己临近的另一个沙发上, 剥着橘子看电视。电视那边传来明明灭灭的微光,还有从里面正在放映的动漫角色的各种听着热血沸腾的台词声。


    这个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苏醒, 或者说, 他也不在意。


    毕竟自己现在被人用彩带绑成了一个木乃伊, 那么无论是他醒着或者睡着,都不可能逃脱的了。


    醒来以后就感觉到自己现状的春日见流瑛略微失语,视线下移仔细打量了自己一番后更加无语。


    ——话说为什么会有人把这么长的彩带放在家里啊?五颜六色的好晃眼。


    嗯……也不能说是家, 应该是绑架他的人的老巢才对。


    是那个小丑的东西吗?毕竟是他把自己带过来的, 而且这花里胡哨的带子……


    “你醒了?”正在看电视的青年发现了身旁原本昏睡的人正在用眼神乱瞟, 放下了手里吃了一半的橘子,正眼看向春日见流瑛。


    “请先暂时待在这里吧,虽然不知道你会不会死, 但是按照目前为止的计划, 你现在只能呆在这里了。”


    青年用颇为冷淡的口吻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倒是并不意味,春日见流瑛想, 毕竟太宰先生已经给自己打过预防针了, 他接下来要见到的人会是策划他留在横滨的人,或者那个人团伙中的其他人。


    目前看来, 眼前这个拼接发色的青年就是现在负责看守自己的人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遇到绑架这种事情, 但是春日见流瑛的内心还是有些发虚的,事情真的能按照太宰先生的计划推进下去吗?虽然太宰先生好像真的很厉害, 但是自己可以做到吗?


    ……可做不到也要做到吧, 毕竟自己已经在这里了。把自己的生命全责托付给其他人什么的,自己也确实做不到, 不是不信任,而是如果真的那样做了的话,自己会羞愧死的。


    春日见流瑛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再次看向对面的人时,他银亮色的眼眸中带上了略显害怕的神色,声音发颤道:“我知道了,这位先生……不过……哪个……”


    西格玛并不意外此人会害怕,被绑架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情绪,更何况自己刚刚还说了一通他可能会死的发言。


    于是他面无表情看着春日见流瑛,打算先听听他想说什么。


    无论是惊慌失措还是破口大骂,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当坏人没有这点准备可不行。


    同时,他开始回想别墅里剩下的麻醉药剂在哪里存放着,比起一个会发出噪声的人质,还是一个安静的人质毕竟好对付一点。


    不过出于他之前看过的社会学书籍,他还是打算先给春日见流瑛一个开口的机会。


    被费奥多尔下令绑架就已经够倒霉了,如果还要剥夺他发泄的行为,这可不人道。


    于是倒霉的人质吞吞吐吐问:“……请问有吃的吗?”?


    西格玛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些不可置信,他刚刚听到了什么?这人问什么?吃的?


    哪怕他的现实存在世界不过短短三年,还被迫成了一个恐怖分子,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也知道一个正常人应该做出什么反应的。


    他看着面前的春日见流瑛,从他略微苍白的脸上看出来泛红的迹象,此人貌似害羞道:“抱歉,我今天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过饭,所以肚子有些饿……”


    还没说完,他又似乎意识到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自己被绑架了——于是看着西格玛稍稍张了张嘴,又顿时失语了。


    作为自己近期监视过的对象,西格玛对此人的印象还算可以,这人此刻的表情也不像作假……


    好吧,只要他能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西格玛也不想干出什么虐待俘虏的事情。


    西格玛:“等等吧。”他这就让人送饭过来。


    为了方便西格玛进行任务,费奥多尔还给了他几个下属随他差遣。


    好歹是才三岁的成年人嘛,他们组织也不是那么的丧心病狂聘用童工。


    西格玛拿出手机,联系了一个面前空闲着的下属。同时警告春日见流瑛:“如果不想死掉的话,就老老实实在这待着。”


    春日见流瑛识趣地点了点头,心里暗想:所以说,这个人就是太宰先生让他来对付的人啊。


    按照太宰先生的推测,这个人的所有反应都和计划一样。


    所以只要尝试套近乎后让他对自己使用异能力就可以了。


    _


    另一边,被江户川乱步付以重任的国木田独步也带着太宰治宿舍里的保险箱赶到了与港口黑手党交接的地点。


    说来奇怪,当初港口黑手党向他们递交委托时似乎并非只有一个保险箱吧,就这样只拿着这一个去向港口黑手党交代真的可以吗?


    国木田独步跟在港口的接待人身后,抱着保险箱内心发怵。


    越是深思,越是怀疑。随着走动,国木田独步越发感觉怀里的保险箱变得轻飘飘的,这让他忍不住怀疑,这里面真的放着什么东西吗?


    难不成太宰治真的让他拿着一个空箱子来这里?


    幸好他半途想起来让他来这里也要江户川乱步的指令,乱步先生的话他总要相信的。


    不过人总是会出于好奇心地去做什么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情,于是在接待人打开门让国木田独步进入接待室的前一秒钟,他上下颠了一下怀里的保险箱。


    “……”


    没有任何晃动声。


    就好像保险箱里面装着的是空气一样。


    国木田独步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不止是因为疑似空荡荡的保险箱,还因为面前沙发上这个穿着黑色大衣与红围巾、面带笑容的危险男人。


    国木田独步认得面前的人是谁——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


    他独自一人赴约,当然没有人与他结伴,于是国木田独步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这是意识到危险时人体下意识的反应——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现在是休战状态,国木田独步在内心提醒自己。


    身后的接待人已经离开了,此刻,只剩下了国木田独步和森鸥外两人在这里。


    “不要这么紧张,国木田君。”面前危险的男人开口了,他的语气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与浓重的黑暗气息,这让国木田独步很不适应。


    “请坐吧。”


    森鸥外示意了一下自己对面的位置,国木田独步出于敌不动我不动的考量,顺从得坐下了。他把保险箱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桌面上。


    国木田独步的眼神有些略微紧张地看了几眼保险箱,刚刚他晃动保险箱的动作一定被面前的这位首领看得一清二楚了,同时在寂静的情况下,保险箱里有没有东西也因为自己刚刚的动作暴露得干净。


    这到底是太宰治的阴谋还是其他的什么?国木田独步忍不住在内心猜测,与此同时,他的胃开始隐隐作痛。


    糟心的同事是这样的,会让他只需想到此人就突感身体不适。


    作为统领庞大黑手党组织的森鸥外确实也没忽视掉国木田独步的小动作。说实话,面前的青年只慌张了一瞬间就冷静下来,这样的反应速度还让他感到颇为欣赏。


    该说不愧是那位银狼阁下看中的弟子吗?


    森鸥外稍微体谅了一下年轻人的想法,于是率先开口道:“保险箱的事情,请不要在意,或者我应该这样说,这样的保险箱送到我这里来,才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


    国木田独步惊讶地看向森鸥外,不过只看见了敌对首领脸上滴水不漏的笑容。


    森鸥外指尖敲了敲桌面:“如果国木田君想听缘由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解释给你听。”


    国木田独步正襟危坐:“请讲。”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一个组织的首领,会因为这件委托出现在这里。


    “嗯……”森鸥外的视线看向面前的保险箱,紫红色的眼眸似乎陷入了回忆,他道:“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森鸥外还没有当上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时发生的事情。他当时还是一个黑医兼职情报贩子,活动在当时混乱的横滨里世界中。


    那时加入了夏目先生“三刻构想”的他正用医生的身份与港口黑手党接触,想要成为港口黑手党先代首领的私人医生。


    他的医术足够高明,很快就得到了那位首领的青睐。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他从那位首领口中意外得到了一个消息。


    ……


    “医生,你知道吗?最近横滨出现了一个能改变未来的人。”年迈的首领躺在病床上,睁大着眼睛瞪着天花板,虽说是在跟森鸥外讲话,但更多是在自言自语。


    “好几个本该死去的人突然复活了,除了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家人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她能改变未来!医生,你知道着意味着什么吗?”先代首领的语气激烈起来,咳嗽也随之而来。


    森鸥外不意外先代首领为什么会知道那些只有复活人自己和他们家人知道的事情,黑手党的消息总是无孔不入。


    更何况哪个下属不想凭借着攻略得到首领的赏识呢?打探到首领最看重的消息,无异于一步登天。


    但森鸥外什么都没说,只是帮忙拍着先代首领的背部,一边想:还能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这个人被你这个老不死的盯上了,从此再无安宁之日。


    恐惧死亡的年迈人对于复活的渴望有多大,看看先代首领这个人的样子就知道了。


    他还有着如果自己活不成,要拉着整个横滨下地狱的想法呢。


    “首领,我明白了。”森鸥外如此宽慰他道。


    “哈哈哈哈哈!医生,你才是那个最懂我的人,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啊……”先代首领说完这句话后语气逐渐虚弱起来,神智也模糊不清。


    在森鸥外以单凭医生的身份无法调动部下后,先代首领给了他足以调动港口黑手党一切人物资源的凭证——「银之神谕」,随后陷入了昏沉。


    森鸥外挑挑拣拣,把当初的事件给国木田独步说了个大概,隐去了自己得到「银之神谕」后干了什么以及事情解决的过程。


    ……


    “总之,那个能改变未来的人最后死去了,留下了原本应该放在这个保险箱里的东西。”


    能够改变未来,光凭这件事情就足够让人觉得惊恐万分了。


    国木田独步下意识问:“可是这里面的东西不见了……”


    “确实如此,不过失去力量的东西只不过是去完成它最后的使命罢了。”森鸥外笑道。


    “这件事情我们社长也是知情人之一吧。”国木田独步看了看保险箱,问道。


    “没错。”森鸥外点头,说:“说起来,当初的事件也是我和他一起解决的呢。”


    这句话让国木田独步下意识一颤,什么?社长和面前的黑手党首领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吗?


    只听森鸥外遗憾道:“可惜我们最后因为理念的分歧,分道扬镳了。”


    国木田独步问:“为什么?”


    森鸥外紫红色的眼中浮现遗憾的神色,他道:“因为觊觎那股力量的人,还有我啊。”


    如果当时能得到那种力量,再加上晶子的能力,他已经幻想了无数种重来一次的计划了,更加万无一失的计划。


    可惜,银狼阁下的内心总比他更正直,他毁掉了那力量。


    国木田独步再次因为他的神情紧张起来,这让森鸥外觉得好笑起来。


    原来银狼阁下的弟子性格这么好玩啊,怪不得太宰君总喜欢逗他。


    于是在说出了一句让人胆寒的话后,森鸥外又宽慰道:“不用担心,现在的局面已经让我很满意了,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和你们侦探社合作了。”


    森鸥外的眼中又浮现起笑意,此时的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位温文尔雅的长辈了。


    “好歹我们都是在为了横滨的安宁而战斗啊,侦探社的小子。”


    国木田独步却只觉得不战而栗。


    太宰治那个混蛋到底是有多混蛋,才能在这样的人所统领的组织里坐到干部的位置啊!


    第45章   第 45 章**


    Pharmacist想要的日记里究竟有什么是组织需要的?


    怀着这样的疑惑, 诸伏景光正拿着一把有些生锈的铲子,在费奥多尔的命令下挖开了松下家的花园。


    没错,那个自称「死屋之鼠」头领的男人的命令。


    他仿佛早就知道了自己任务里要拿到的那本日记在哪, 在询问了自己是否知道任务目标在哪里以后,突然笑了一声, 开口说如果想完成任务的话, 就挖开花园的土壤, 在地下寻找。


    在成为代号成员后,尤其是以狙击手为定位的代号成员后,这种杂事诸伏景光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动过手了。


    狙击手, 顾名思义, 杀了就跑。


    远距离的工作内容让他不需要亲自动手处理尸体, 除了特殊情况以外,他还真没有做过挖土这样的工作。


    可是他也没办法拒绝。


    毕竟这人都证明了自己是组织的合作伙伴,负责提供一些情报, 而且他的任务目标就在花园里埋着, 他不动手还能怎样?


    总不能让旁边这位面色苍白的先生动手吧,他看上去就弱不禁风的样子。


    诸伏景光有些怀疑这位先生刚刚坐着等自己过来, 是因为想要一个白嫖的劳动力。


    “苏格兰先生, 你知道那本日记里记载了什么吗?”重新躺回了躺椅的费奥多尔含笑看着诸伏景光,漫不经心开口问。


    诸伏景光没停下手上的动作, 道:“费奥多尔先生, 我并不清楚呢,这也是我第一次接手科研组那边下达的任务。”


    “也对。”费奥多尔毫不意外感慨。


    他看着诸伏景光忙碌的背影, 紫红色的眼眸中突然闪现一抹恶劣的神情, 突然说:“那就让我来为你答疑好了,毕竟我和Pharmacist女士是合作关系, 帮她给下属答疑,算是免费服务吧。”


    诸伏景光默不作声继续挖土,也没为自己的身份进行指正。


    有人帮他解疑,他求之不得。他也好奇为什么Pharmacist会把科研组的任务交给自己。


    费奥多尔看着诸伏景光将花枝连根掘出,放在地上,然后铲子向更深处,挖出更湿润的泥土。


    阳光照射在根部残留着土壤的各类植株上,一派残败的景象。如果再将这些东西重新种下去的话,应该有大部分还能活着吧。


    这位苏格兰,是一个有些心慈手软的人呢。估计是听多了那位松下先生的爱妻语录导致的仁慈之心。


    如果问他这么做的原因的话应该能得到不错的谎言回答,不过费奥多尔没什么兴趣问。


    那些爱妻语录,也算是一旁依旧躺着的松下先生为数不多的真心话呢。


    费奥多尔瞥了一眼松下彦后收回视线,嘴角勾着笑道:“那本日记就只是一本普通的日记,不过在那本日记的封皮中,暗含了一块小小的芯片。”


    听闻此话,诸伏景光的动作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一双上挑的蓝色猫眼中瞬间划过一丝凌厉的寒光。


    芯片?


    能让科研组的那些人想要得到的芯片,能让琴酒让他先放下手头工作也要让他来横滨的芯片,里面会记录着什么?


    诸伏景光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思绪,如果这份芯片对于组织非常重要的话,那么如果他能将芯片复制一份递交给公安,那么……


    还没的那个诸伏景光思考完,他又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身为卧底的直觉让他突然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危机感!


    ——为什么费奥多尔要告诉自己这些东西?


    Pharmacist发来的任务邮件内容语焉不详,琴酒的态度也很模糊。


    ……这件任务的真正目的原本就不是他该知道的!


    诸伏景光的双眼突然睁大,随着紧张的心理,全身的血液也快速流动起来,他已经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


    可费奥多尔好似没察觉到诸伏景光突然紧张的身体一样,继续道:“从Pharmacist女士与我沟通的情况来看,这枚芯片对你们组织应该非常重要,该如何形容呢?”


    费奥多尔摸了摸下巴,笑着吐出了一句话。


    “这应该是你们组织的‘那位先生’梦寐以求的东西吧。”


    诸伏景光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都已经停止了。


    那位先生!


    组织用这个称呼来代指的人,只有那位从来没在任何成员面前露过面的BOSS!


    他手中的铲子撞击到泥土里,突然磕碰到了一个很硬的金属盒装物,与铲子相击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声音打断了身后还打算说些什么的费奥多尔的注意力,他果断站起身来,走到了诸伏景光身边站立。


    诸伏景光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凛冽的寒冷气息,这气息仿佛来自遥远的雪原,让人胆寒。


    身旁带来这股气息的人含笑道:“哦呀,看来我们找到目标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去与那位Pharmacist女士见面了。”


    诸伏景光眼眸微睁大,道:“什么?”


    费奥多尔无所谓道:“那位Pharmacist女士,其实也来了横滨呢,比你还早了几天。”


    五分钟后,费奥多尔与拿着从花园深处挖出的日记的诸伏景光离开了松下家,只剩下了依旧昏迷不醒的松下彦躺在了地上,与众多被连根挖掘出的各色植株一起。


    他们仿佛已经忽视了此人,灭口之事也无人提出。


    ……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松下家再次迎来了一个新的客人。


    “唉——!”


    新客人同样从铁艺门里走进,看到花园的残破景象后发出了震惊的声音。


    “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新客人揉了揉自己的白发,紫金色的眼眸焦急地扫视了一圈满是泥土与枯枝烂叶的花园,然后看见了地上躺着的松下彦。


    ——这人是奉太宰治的命令来救人的中岛敦。


    “啊!”


    心地善良的少年再次惊呼出声,瞬间窜到了松下彦身旁,右手颤抖地摸上松下彦的脖颈,左手试探此人的呼吸。


    右手手下皮肤温热、脉搏稳定跳,左手感觉到了空气流动,这人还有呼吸!


    啊啊啊啊啊!太宰先生!你让我来找的人怎么看上去刚刚被人洗劫了一样!还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


    要是他来晚了出事了怎么办!


    确定这人还活着以后,中岛敦将他扶了起来,靠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内心复杂地、为前辈丢给自己的离谱任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现在还是把人先送到侦探社再说吧,乱步先生和社长还在等他呢。


    _


    “西格玛先生觉得,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在保证自己一定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不乱跑后,春日见流瑛总算摆脱了那身木乃伊一样的捆绑彩带。


    此时,他坐在西格玛身旁,拿着筷子吃着西格玛叫人送过来的饭,向旁边的西格玛抛出话题。


    “什么?”没想到春日见流瑛会主动向自己搭话的西格玛没听清他的问题,眼神疑惑着问。


    春日见流瑛脑海中回忆着太宰治教给他的话术。


    [首先,解释自己的动机。]


    “刚刚你也说过了吧,我被绑架到这里,也不一定能活着回去,那么在临死前,我想和人再说说话,西格玛先生愿意陪我吗?”春日见流瑛眼中透露出些许落寞与期望并存的神色,看着西格玛道。


    西格玛觉得有些困惑:“我也是绑架你的团伙的一员,你确定要跟我聊天?”


    难道是他跟人打交道的时间太少了吗?跟绑架自己的同伙聊天,这种事情是正常的吗?


    “除了你以外,我应该没有其他的可以轻松聊天的选择了吧。”春日见流瑛筷子戳着饭盒里的肉排,语气失落道。


    “而且,我觉得你并不是跟那个把我绑到这里的小丑一样的坏人……我的直觉这样告诉我。”


    春日见流瑛仔细观察着西格玛的表情变化,在他把刚刚的话说出口以后,西格玛的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空白表情。


    [然后,降低对方的敌意,紧接着示弱。]


    “……可以吗?”春日见流瑛放下筷子,突然双手合十,以一种恳求的态度对西格玛道。


    西格玛:“……”


    费奥多尔没说能不能跟他聊天啊,所以……所以……


    所以果然还是不行吧!


    他可是绑架他的团伙的成员,还是负责看管他的人啊!书上和电视机上都说这种情况下被搭话的话,下一步就是人质要逃跑或者有人来救他了!


    他的心还没那么大啊!


    这栋别墅的四周有着监控设备,一有外人闯入的话就会发出警报,所以此时西格玛暂时不用担心有人找上门来,但是前一种可能还是要防范的。


    西格玛心想,要不等这个人吃完饭就把他绑回去吧。


    “求求你~”


    [实在不行就装可怜吧,看好你哦~春日见君~]


    面前这个青年银亮色的眼眸中突然流露出真情实意的哀伤,眼里的高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西格玛:绑回去……


    “我是一个人留在横滨的,说好的要保护我的侦探社也没照顾好我,我现在真的很害怕,陪我说会话吧,这位给我饭吃的好心先生……”


    西格玛:回去……


    [按照我的推测,那个人应该超心软的!]


    眼前银亮色的眼眸中突然闪烁了一下,突然,一滴泪突破高光,从眼眶中垂直滴落在了面前青年苍白的脸颊上。


    西格玛:……


    “……行吧。”


    西格玛妥协了,反正费奥多尔看中的人从来没过好下场,他陪人聊会天应该也没事。


    “感谢您!”


    春日见流瑛脸上浮现出喜悦,下一秒重新拿起了筷子,开始干饭。


    他含含糊糊道:“等我吃完我们就来聊天吧。”


    第46章   第 46 章**


    一顿饭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放下筷子, 春日见流瑛手脚利落地将餐盒收拾好扔进垃圾桶,然后在西格玛的身旁坐下。


    或许是许久没和人近距离接触,西格玛显得有些警惕。


    西格玛问:“你想和我聊什么?”


    春日见流瑛想了想, 准备先从自己身上找话题。


    “西格玛先生,你知道我是一个占卜师吗?”


    作为帮费奥多尔监视过春日见流瑛的人, 西格玛当然知道他的身份。不过对方以这个身份作为话题开端, 难道是有什么阴谋吗?


    西格玛谨慎地点了点头。


    于是紧接着, 他看见对面的青年眼睛一亮,对他道:“是这样的,西格玛先生, 作为占卜师, 我唯一的梦想就是给人占卜, 看在我即将不久于世的份上,你愿意当我最后一位客人吗?”


    虽然西格玛才三岁,但是他也知道, 这好像是道德绑架。


    转瞬, 西格玛又想,难道占卜是他异能发动的条件吗?


    西格玛艰难开口:“你不一定会死。”


    于是春日见流瑛看着他, 问:“那我能活着回东京的概率大概有多少?”


    西格玛思索了一番:“百分之……三……四十?”


    嘴上这么说着, 西格玛却心想,按照费奥多尔的习惯, 他就不可能活着出横滨。


    春日见流瑛银亮色的眼眸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也就是说,我活着回去的概率连一半也没有。”


    西格玛略微心虚, 其实连一半的一半都没有。


    “好吧, 我愿意当你最后一位客人。”西格玛咬咬牙,反正别墅外还有刚刚来送饭的下属盯着, 那人身手好,还有攻击性的异能,春日见流瑛总逃不出去。


    春日见流瑛立马感动道:“西格玛先生,你真是个好人……不过我占卜需要借助水晶球,你可以把我的手机挂件还给我吗?”


    春日见流瑛醒来时就发现自己的手机不在身上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西格玛拿走了,他这样一问,也是为了确认自己手机的位置。


    如果不是被西格玛拿走的话也没事,他还有其他办法。


    不过春日见流瑛的话说出口后,就看见西格玛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手机,把充当挂件的水晶球拆了下来,递给自己,紧接着再次把手机放进口袋。


    仿佛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手机一样,春日见流瑛欢喜地接过了水晶球。


    “西格玛先生,请问您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吗?”


    春日见流瑛双手捧着水晶球,就像是捧着易融化的雪,晶莹剔透的透明珠子反射光线,然后映入西格玛的眼中。


    想知道的事情?


    西格玛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句话,对于这个问题,他只有一个答案——他能不能找到他的归属?


    对面的青年在等自己的回答,看着对方毫无恶意的眼神,西格玛犹豫两秒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问题。


    然后他顺着春日见流瑛的话,把自己的手搭在了水晶球上空。


    他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西格玛心想,其实这种事情根本找不到答案——


    西格玛的瞳孔突然睁大。


    他看见,对面春日见流瑛的眼中,突然出现了淡蓝的光环!


    可客厅里安装的异能检测仪分明没有响!这不是异能!


    与此同时,他手下的水晶球也开始变化起来,原本透明的珠子里突然弥漫起了一阵淡紫色的雾气,伴随着他的注视,逐渐变化成形!


    ——那是一只无腿的飞鸟,正伸展羽翼,振翅而飞,迎着风沙拼尽全力靠近一团无形的雾。


    那团雾无形伸展着,整颗珠子里,飞鸟是静止的,飞沙是静止的,只有它在活动。


    在这次的占卜中,春日见流瑛没有闭眼,也没有让西格玛闭眼,他就这样明晃晃地展露出自己的异常力量。


    而直到占卜结束,他眼中的淡蓝光环也没有被他主动撤去。


    春日见流瑛笑着将水晶球递给西格玛,问他从里面看到了什么。


    说实话,西格玛什么也没看出,硬要说的话,他只看到了迷茫。


    水晶球里的那只鸟看上去好像非常努力,但是却在追逐一片没有形状的雾气,这不就意味着无论如何,它也找不到自己的归处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西格玛心情算不上好,但是也不觉得坏,反正也没想过真的能得到答案。


    但在下一秒,春日见流瑛的话打碎了他的思绪。


    “无凭之翼,唯有抵达终点,方能拨云开雾。”


    “什么?”西格玛单手拿着水晶球,看向春日见流瑛,对他的话不解。


    春日见流瑛的眼中依旧浮现着异常的光环,他就这样流露着温柔的笑意,解释道:“嗯……如果西格玛先生知道寺庙签文的规则的话,这样的水晶相应该对应的是上上签。也就是说,你的所思所想终有一天会变成现实。”


    西格玛抿着唇,看了看春日见流瑛,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水晶球,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所以他总有一天能找到归处?


    “……”


    西格玛沉默了一会,又看了一会面前的青年,突兀地问:“你用你的能力送给我这样的礼物,接下来,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青年眼里的淡蓝光环还亮着,那就意味着这场占卜还没有结束。西格玛再傻也不会真的相信有人在临死前的愿望是多给一个人占卜命运。


    春日见流瑛依旧温柔地笑着。


    “西格玛先生果然很聪明,我只有一个要求——请对我使用你的异能力。”


    对面的青年不再伪装无害,西格玛的内心也重新升起警惕。


    “你知道的,这种事情是不可能——”


    还没等西格玛说完,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撞碎玻璃门飞了进来,西格玛惊诧地看过去。


    看到人影正脸的时候,西格玛发现那人正是方才送饭过来的那个下属!


    是谁干的?!


    仿佛是在回应西格玛内心的问题,一阵咳嗽声突然从客厅门外传来。


    紧接着,西格玛看见一个身形消瘦的黑衣少年从刚刚被下属撞碎的玻璃门处踏了进来。


    伴随着他的动作,挡路的剩余玻璃被从黑衣少年背后延伸出的黑色恶兽切割格挡。


    感应异能力的警报声响彻客厅!


    黑衣少年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好,脸色苍白,边走路边轻咳着,但是他的表情却凶恶万分,仿佛刚从地狱走出的修罗恶鬼!


    “在下、咳咳,在下奉太宰先生之命,前来营救春日见先生。”


    少年恶狠狠地说完了这句话,然后从客厅的三人中毫不费力地确定了营救目标。


    他身上的黑色恶兽顿时一分为二,一边袭向一旁站着的西格玛,另一边卷起春日见流瑛的腰身,把他带到了自己身旁。


    西格玛急忙躲闪恶兽的袭击,但是作为非战斗人员,他的武力值确实不高,没过几分钟,就被黑衣少年身上延伸出的黑色恶兽咬住手脚,固定在了地上。


    而被黑衣少年卷到自己身旁的春日见流瑛则差异地看向这个自称是来救自己的少年,“你是?”


    黑衣少年板着一张脸,回复春日见流瑛:“在下芥川龙之介。”


    得到黑衣少年的自我介绍,春日见流瑛点了点头,“你好,芥川先生,是太宰先生让你来配合我的吗?”


    芥川龙之介点了点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注视着春日见流瑛,问:“需要在下把在此的敌人直接粉碎掉吗?”


    说话间,芥川龙之介身上涌现出阵阵杀意,就连他身上延伸出的黑色恶兽也张牙舞爪地嘶鸣几声。


    被按压在地上的西格玛因为黑色恶兽的蠢蠢欲动吃痛地叫了一声,听得春日见流瑛赶忙摇摇头,道:“请稍等一下,我还要让西格玛先生帮我一个忙。”


    想起芥川龙之介刚刚的话,春日见流瑛补充道:“当然,这也是太宰先生的意思。”


    用词凶狠、行为也非常残暴的黑衣少年思考片刻后,对春日见流瑛说了声好,然后撤回了西格玛身上的异能。


    见此,春日见流瑛连忙走到西格玛身旁扶起他,让他靠在了旁边的沙发靠背上,关切询问道:“西格玛先生,你没事吧。”


    西格玛冷冷一笑,“我没事,只不过差点就死了而已。”


    他刚刚竟然真的对敌人心软了,感受着四肢上的疼痛,西格玛恨不得回到十几分钟前给自己一拳。


    “先不要动,我帮你止一下血。”春日见流瑛没把西格玛语气中的敌意放在心上,只看着西格玛身上的伤口,皱起了眉头。


    他将手指搭在西格玛的伤口处,眼中淡蓝的光圈眼神加深,指尖也涌现出淡蓝色的光芒,这是春日见流瑛使用魔力的样子。


    伴随着春日见流瑛指尖的光芒渗进西格玛的伤口内,他发现自己的伤口逐渐开始发痒愈合。


    不多时,春日见流瑛已经将西格玛四肢上的伤口处理完毕。


    而在春日见流瑛帮他处理伤口时,刚刚袭击他的那个自称芥川龙之介的黑衣少年就不声不响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西格玛看不懂他。


    西格玛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后,春日见流瑛用抱歉的语气对他说道:“抱歉,西格玛先生,但是请相信我,我无意伤害你,只要你对我使用一次异能力,我们就会离开。”


    西格玛刚刚不慎被咬破了一根动脉,有些失血过多,尽管春日见流瑛已经帮他愈合了伤口,但是他现在依旧有些无力。


    他毫不怀疑不远处的那个少年会杀了自己,自己也确实打不过他,可他确实不想死。


    于是西格玛看向面前的人,警惕问道:“你怎么确保你说的话是真的?”


    春日见流瑛向他伸出一只手:“我们可以立定契约,我不是异能力者,但是我是魔法师。”


    魔法师,西格玛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力量,可面前青年的眼神格外真诚,让他忍不住想要相信对方。


    他心里直觉这种信任的情绪不对劲,但是面对一旁芥川龙之介的虎视眈眈,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好。”西格玛嘴角扯了扯,道:“契约就不用了,我对你使用异能力。”


    春日见流瑛问言,将手搭在了西格玛的手上。


    西格玛垂眸,果然,他知道自己异能的发作条件。从刚刚春日见流瑛要求自己对他使用异能力时他就发觉到了一件事情——他早就暴露在了横滨的势力眼里。


    这件事情,费奥多尔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


    不过他应该有某种理由觉得自己不会出事,所以也没有提醒过自己。


    春日见流瑛的手与西格玛相碰,他想知道的事情在脑海中默念。


    下一秒,异能力警报器再次响起,两人肌肤相接处泛起异能的条纹光波。


    西格玛的异能力发动了。


    知道了想得到的答案后,春日见流瑛起身,走到了芥川龙之介身边,朝他点头:“走吧,我们去找太宰先生。”


    芥川龙之介的视线看向靠在沙发上怔愣住的西格玛,用征询的眼神看着春日见流瑛。


    “不用担心,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春日见流瑛摇了摇头,说完这句话后,用口型向芥川龙之介说了一个姓氏,“太宰。”


    原来是太宰先生的意思,芥川龙之介点点头,率先一步离开,让春日见流瑛跟在自己身后。


    “啊,对了。”春日见流瑛想起什么,转身小跑到西格玛身边蹲下,“麻烦把我的手机还给我,我的电话卡还在里面。”也暂时买不起第二个高性能手机。


    那天那场爆炸毁掉的水晶球要重新买,所以在补完水晶球前,春日见流瑛暂时不能随便花钱乱买东西。


    西格玛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春日见流瑛,从口袋中掏出手机还给他。


    春日见流瑛再次朝西格玛温柔一笑,“下次再见,西格玛先生。”


    春日见流瑛重新走在了芥川龙之介身后,边走边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乱步先生吗?目标在四号点位。”


    西格玛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想,别墅附近的信号屏蔽器也被毁掉了,真是输得彻底。


    费奥多尔君,这在你的意料之中吗?


    第47章   第 47 章**


    春日见流瑛离开了死屋之鼠的别墅, 费奥多尔也带着诸伏景光来到了一处酒店楼下。


    “Pharmacist女士正在楼上等着我们。”身穿白袍绒帽的费奥多尔微笑着,紫红色的眼睛看向自己身旁拿着东西的诸伏景光,问道:“苏格兰先生, 你是要现在跟我一起上去拜访,还是待会再单独与Pharmacist女士见面?”


    诸伏景光看着面前貌似无害的男人, 蓝色猫眼中闪烁警惕的光, 礼貌道:“有劳费奥多尔先生带路了, Pharmacist女士是我们组织的重要成员,我要确保她的安全。”


    “哦?”费奥多尔弯了弯眼眸,开口:“看来苏格兰先生并不怎么信任我呢。”


    诸伏景光看着面前表情和善、却不知为何让他感到危险的男人, 笑了一下:“对陌生人保持警惕, 是小孩子都会做出的选择。”


    “当然。”费奥多尔没有反驳, 毕竟他也不在意诸伏景光对他的看法,他耸肩膀,体恤道:“保持警惕是好事。”


    两人再次相视一笑, 随后费奥多尔抬步跨入了酒店, 诸伏景光紧跟其后。


    在费奥多尔看不到的地方,诸伏景光略微松了一口气, 脑海里开始重新思考关于Pharmacist这人的情报。


    Pharmacist, 药剂师,非代号成员却能轻而易举调用代号成员, 且被琴酒重视。


    在组织里从未听说的存在, 波本也打探不到她的消息。


    就连她是女性这样的信息,也是他刚刚从面前自称费奥多尔的男人口中听说的。


    神秘、未知、意味着风险系数极高。


    但与此同时, 也意味着她的存在是组织中的机密。这样一个身份重要的人却没有代号, 是在故意隐藏自己吗?


    不需要犹豫,诸伏景光立刻就做好了打算, 在接下来的会面里,他必须要给Pharmacist留下一个好印象。


    诸伏景光眼中快速掠过一抹坚定的神色,手指微微捏紧手中被塑封袋包裹好的日记本。


    费奥多尔没有过多关注诸伏景光,他隐藏在宽大披风下苍白纤瘦的手指微动,轻轻敲击了一下宽大口袋中隐藏的银白金属册。


    有关世界的秘密……


    _


    电梯很快抵达指定的楼层,费奥多尔率先一步,朝着一个房间走去。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疑与迷茫,仿佛已经预演了无数次一样,事实上,早在他选择与那位女士合作前,就已经将她的行踪织入罗网。


    “叮咚。”


    费奥多尔按响门铃。


    身旁的诸伏景光听见房间里的脚步声,那声音十分轻盈,是属于女人的脚步声。


    伴随着吱呀一声,门锁打开,代号为Pharmacist的女人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她向两人露出笑容。


    此刻,诸伏景光终于看到了Pharmacist的真面目——面前的女人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气质温和,容貌清秀。


    比起恐怖组织的成员,她更像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大学老师。


    “冒昧打扰,竹取女士,希望你没有忘记我们的交易。”费奥多尔率先开口,他与女人对视,紫红色眼眸中浮现虚无缥缈的笑意。


    “当然。”被费奥多尔称作竹取女士的女人回应,邀请门外的两人一起进来。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面对第一次见面的诸伏景光,Pharmacist向他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竹取清月。


    诸伏景光从善如流地打招呼:“初次见面,竹取女士。”


    在诸伏景光观察竹取清月的同时,竹取清月也观察着苏格兰这位同组织中的代号成员。


    作为同一组织的成员,苏格兰对Pharmacist一无所知,竹取清月却知道苏格兰在组织里的一切信息,或者这样说,她亲自选择了诸伏景光来完成自己的任务——不论是之前负责监视春日见流瑛,亦或是被任务派遣来到横滨。


    这其中有着诸多原因,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竹取清月需要盟友,而苏格兰,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但这些是后话,眼下,竹取清月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竹取清月先看向费奥多尔,轻声道:“在谈论我们的交易前,可否让我先完成此次来到横滨的任务?”她指的任务是回收苏格兰带来的笔记本。


    费奥多尔抬手:“当然,请随意。”


    “如果不方便我在场,需要我暂时离开的话,我也可以等你们交谈完任务再进来。”费奥多尔紫红色的眼眸中带着一成不变的笑意,如同一位善解人意的朋友。


    竹取清月摇摇头:“这倒是不用,以费奥多尔先生的能力,想要得到这份芯片轻而易举,但您让苏格兰把它带到我面前就表露了您的立场。”


    “况且。”竹取清月用她淡粉色的眼眸看向费奥多尔,“它本就不是您的目标。”


    “确实。”费奥多尔与她对视,“芯片对我来说毫无价值,我看中的只有与您本人的交易。”


    与黑衣组织交易也只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接近竹取清月这个人。


    两人交谈完毕,竹取清月看向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苏格兰先生。”


    ……


    诸伏景光离开了,这与他原本的打算背道而驰,但是在听完两人的谈话后,他就知道自己必须离开。那两人之后要谈的交易属于私人范畴,他无法以组织的立场要求在场,所以完成任务后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提出验证竹取清月的身份,确定她就是Pharmacist本人后,就将日记本交给了她,全程表现得十分高效利落。


    “期待我们下次合作。”离开前,竹取清月笑着对诸伏景光道。


    目视诸伏景光离开后,费奥多尔道:“看来这位苏格兰先生就是您接下来的同盟了。”


    竹取清月没有说什么明确的话,但她脸上平和的神情告知了费奥多尔答案。


    她道:“这与您无关。”


    “好吧,我刚刚的问题只是出于对合作伙伴的关心。”说着,费奥多尔从身上取出了太宰治交给他的银白金属册,放在了两人面前的桌面上。


    “我还是对你们拥有的这种与‘书’同源的力量更为好奇。”


    费奥多尔看着竹取清月露出笑容,紫红色眼眸泛着冰冷危险的光。


    “这个被融合的世界里,还会多出您更多的学弟学妹吗?”


    竹取清月抬起了眼眸,原本正常的淡粉色虹膜上,突兀地浮现出了一圈暗紫色的纹路,“他会是最后一个。”


    费奥多尔轻笑:“这是我们共同的期望。”


    _


    “我为什么会同意接下来自水野一田先生的委托?”


    回侦探社那天,江户川乱步以寻找破案线索为理由问过这个问题,春日见流瑛不假思索道:“因为刚好能解决这周的外勤任务,而且,他是被竹取女士推荐过来的。”


    中岛敦问他竹取女士是谁。


    “是一位很好心的前辈,名字叫竹取清月。”春日见流瑛介绍两人的相识,“当时我的占卜店刚刚开业,没什么顾客,差点就要饿死了,我是那种情况下遇见的竹取女士,她听说了我的困境后,把我推荐给了许多朋友……嗯,然后占卜店才慢慢有了知名度。”


    太宰治问他,一直和竹取女士有联系吗?


    春日见流瑛点头:“当然,她很照顾我,就像姐姐一样。也会偶尔问问我最近的生意怎么样。”


    听起来是一个好人呢,中岛敦评价。


    所以,在下一秒太宰治向春日见流瑛提出他被人盯上或许是因为竹取清月女士的时候,春日见流瑛首先进行了否认三连。


    “虽然太宰先生是侦探,但是没有证据的话也不能随便说。”春日见流瑛反驳道。


    太宰治道:“那为什么她推荐给你的客人会在和你见面的这天死掉呢?”


    春日见流瑛迟疑:“是巧合吧。”


    “嗯哼哼。”太宰治笑了,“巧合得让你被卷进横滨最近最大的漩涡里吗?”


    春日见流瑛疑惑问:“什么漩涡?”


    “世界上最危险的幕后黑手向横滨发起的新一轮进攻,春日见君,你是这起进攻的猎物哦~”


    最后登场的、让这场纷争的各方势力都无比垂涎的,猎物。


    ……


    再次回到侦探社,里面的人已经等待多时,除了前往港口黑手党送东西的国木田独步,侦探社几乎全员到齐。


    把春日见流瑛从死屋之鼠的别墅里带出来的芥川龙之介在侦探社的楼下就提出了告辞,他的工作截止到把春日见流瑛平安送回侦探社就已经结束,他赶着回去向首领复命。


    走前,芥川龙之介拜托春日见流瑛代他向太宰先生问好。


    “欢迎回来,春日见,你没受伤吧?”办公桌上坐着的江户川乱步看向推开侦探社大门的春日见流瑛,拍了拍手上的粗点心碎渣,“按照我们的计划,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乱步先生……”经过了一天的兵荒马乱,春日见流瑛有些疲倦地走进了侦探社。


    他坐在侦探社的沙发上,扫过一众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侦探社成员,最后看向江户川乱步,道:“不用担心,我没有受伤。按照你和太宰先生的安排,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吗?”


    “嗯。”江户川乱步跳下办工作,向春日见流瑛露出一个自信的笑,道:“接下来你只需要等待风波结束就可以回东京了。”


    太宰治在旁边补充,道:“毕竟是森先生惹过来的麻烦,他会负责解决剩下的问题的。”


    第48章   第 48 章


    我们都知道, 冥冥之中让人前进的力量,有时候是天灾,但绝大时候——


    是人祸。


    如果要看透这场事件的始末, 需要把时间线回拨到一个月前的横滨。


    ……


    这天,穿着白大褂, 伪装成颓废医生的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 正牵着自家人形异能爱丽丝的小手, 漫步在横滨的街道上。


    他的手里拎着几袋打包好的小裙子,正心情愉快地哼着歌。


    不过这份愉快可能仅限于他一人,他身旁的爱丽丝满脸不快, 嫌弃地看着拎着裙子自得其乐的森鸥外。


    “林太郎真是太坏了!明明说好了今天要去甜品店买蛋糕, 但是一出门就带着我先去买小裙子了!”


    被批评的森鸥外眯眼笑, 口吻伤心道:“爱丽丝酱~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去买蛋糕的路上吗?”


    爱丽丝撇嘴:“呵!骗人的林太郎!”


    一人一异能体在街边边走边争吵,就在这时,森鸥外的手机响了。


    “唉, 有人找我吗?明明吩咐下去了今天早上不要来打扰我的, 真是一群不成器的下属,爱丽丝酱~麻烦你稍等一下……”


    森鸥外掏出手机, 话语在视线扫到手机屏幕上的一串未备注的电话号码时蓦地停顿。


    “……哎呀, 真是熟悉又陌生的号码。”森鸥外语气慢吞吞,手指却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通按键。


    脚步停顿, 这瞬间, 身穿白衣的医生褪去了温和的伪装,脊背挺直站立在路边。


    不知道电话对面的人跟森鸥外说了些什么, 森鸥外紫红色的眼瞳里笑意逐渐冰冷, 一旁爱丽丝的脸上也没了生动的表情,静静站在他身侧, 好似精品店铺橱窗里精致可爱却毫无声息的金发碧眼洋娃娃。


    半晌,森鸥外的嘴角终于再次挂起微笑,他对电话那边说:“我明白了,感谢你的提醒……竹取女士。”


    挂断电话,森鸥外的气势一下子萎靡了起来,他可怜兮兮地看向爱丽丝,丧气道:“爱丽丝酱~我们又要处理一桩难题了,呜呜呜好麻烦啊……”


    爱丽丝睁大碧蓝色的眼睛,与森鸥外对视:“笨蛋森太郎,装哭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吧!所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接下来该怎么办?


    森鸥外指节托着下颌思考,眼神不自觉瞥向某家侦探社宿舍的方位。


    单单凭借黑手党的力量是不足以应对那种程度的灾难的,而且从那位女士的描述里看,靠黑手党来解决这次的事情,并非最优解。


    这样想着,烦恼好像又一下子跑干净了一样。


    森鸥外眉心逐渐松开,眼里露出愉悦的窃笑,就像是挑食的小孩把自己不爱吃的饭菜偷偷倒进讨厌同桌的碗里后那样得意的笑容。


    爱丽丝盯着脸上重新挂上从容淡定神情的森鸥外,评价:“林太郎又在想坏坏的计划了。”


    “唉?爱丽丝酱~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一人一异能体离开原地,继续向着甜品店的方向前进。


    “只是最优解而已啦,比起我们,那边更符合那位说的新任占卜师的立场吧。”森鸥外说,“而且,黑手党拯救世界这样的戏码,可不适合在横滨上演。”


    所以这种事情,还是留给正义的侦探社吧。


    又走了一段路,森鸥外突然低头问爱丽丝:“对了,爱丽丝酱,我有没有给你讲过一半苹果一半梨的故事呢……”


    【这个世界啊,是由一半的苹果和一半的梨拼凑而成的半成品世界。


    苹果与梨互不相融,却又不可分割,因为它们各自都失去了另一半的自己,倘若继续独自存在,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彻底消融殆尽。


    于是,依靠粘合剂的力量,它们依靠在一起,相互给予支持的力量。


    可再怎样厉害的粘合剂也终会有脱落的那一天,所以,最早察觉到这份危险的梨一直在寻找新的粘合剂。


    所幸,她找到了。】


    ……


    次日,港口黑手党以丢失贵重物品为由,向武装侦探社发布了求助委托。


    而实际上,港口黑手党丢失的保险箱,在当天晚上,就出现在了武装侦探社社员太宰治的宿舍里——光明正大地摆在太宰治的桌子上。


    保险箱上,还附赠了一封让太宰治转交给江户川乱步的信。


    ……


    _


    时针转动,时间来到春日见流瑛刚刚被尼古莱带走后,国木田独步给江户川乱步打电话的时间点。


    侦探社的天台上。


    秘密行动即将结束,江户川乱步给国木田交代完剩下的计划,心情颇为愉快地挂了电话。


    这段时间瞒着社长和敌对组织的首领做交易,显然耗费了名侦探大人的许多精力,虽然报酬可能也不少,但是总体来说,江户川乱步知道对方更多是在白嫖自己的智慧。


    但是没办法,事关社长的安全,江户川乱步没办法坐视不理。


    “讨厌的大叔。”江户川乱步气愤评价,而后,他松了一口气。


    江户川乱步把电话塞进口袋,这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另一样东西——一块单独包装的甜点,是社长上次出差回来给他带的特产点心,非常好吃的品类,但是只剩下了一块。


    不过没关系,社长答应他之后还会给自己买的。


    江户川乱步心情大好,本着犒劳自己的想法,从口袋里掏出甜点。


    撕开包装塞进嘴,转身准备回侦探社——


    然后他抬头,


    对视上了一双威严满满的绿色眼睛。


    眼睛的主人正是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江户川乱步身后,将他与国木田独步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江户川乱步被吓得猛一后撤,嘴里的甜点都忘记了咀嚼,被他呆愣愣含在嘴里。


    嘴巴里塞着东西,江户川乱步双眼睁大,声音含糊不清:“社、社长……”


    ……


    十分钟前,福泽谕吉处理完了一批他人寄来的信件。


    趁着闲暇时间,他突然想起自家孩子早上和自己说过的话,那个青年似乎与一场可预见的危险有关。


    今早时,乱步对自己说要让那个名叫春日见的青年当兼职社员时,他们的关注重点都落在了“当社员”这件事情上,本着对乱步看透真相的能力的信心,福泽谕吉没有深究其原因。


    但是放任乱步随意行动,他又总觉得放心不下,思来想去,福泽谕吉打算找乱步问个明白,那个青年会被卷入的危险,会不会也给乱步带来什么危险?


    福泽谕吉忧心忡忡地推开社长办公室的大门,恰好听见乱步对侦探社的其他人说自己要去买东西,不要人跟着也让他们不要告诉社长。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靠谱的监护人亲自紧随其后,让刚刚被乱步叮嘱过的社员们不要声张,结果出门后发现,乱步根本没下楼,反而上了楼顶的天台。


    ……


    福泽谕吉皱眉:“乱步,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他确定当初侦探社与黑手党之间的委托内容只有帮助黑手党找到一份丢失的机密文件。


    可为什么,那位被乱步推荐为兼职社员的青年会被牵扯进这份委托里?而且从刚刚乱步与国木田的电话内容来听,那位青年现在还消失不见了。


    此话宛若一声惊雷,劈得江户川乱步脑海里只剩下了三个字来回飘: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刚刚还在得意的绿眼猫猫被监护人拎着后脖颈子回了侦探社。


    …………


    “我是无辜的!是那个黑心大叔在拿社长威胁我!”


    侦探社内,江户川乱步将信上交给社长福泽谕吉,满脸不忿地站在他身旁等着挨训。


    意识到乱步和太宰在委托之外还有别的计划,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计划会和自己有关。


    福泽谕吉神色复杂地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上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先代。


    由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书写的这二字所代表的人,除了他们组织的上一代首领,还能是谁呢?


    过往的岁月碎片瞬间席卷而来,福泽谕吉轻而易举地想起了那时他们分明已经决裂,却碍于夏目先生的嘱托不得不再次合作解决的那件事。


    ——占卜复活事件。


    一位自称占卜师的女人在横滨横空出世,众人不清楚其来历,也不知道其姓名,只知道,她有着能改变他人命运的诡异能力。


    而他们之所以必须合作,是因为港口黑手党残暴异常的先代首领发现了其能让已死之人从过去复活的能力,于是开始发动全部港口黑手党的力量席卷横滨,只为了找出那个神秘的占卜师。


    而在港口黑手党负责帮先代首领找人的负责人,正是当时已经是先代首领医生的森鸥外。


    福泽谕吉闭了闭眼睛,面前似乎浮现出无数腥风血雨的悲剧画面。


    那次的事件堪称灾难,有数不清的人在港口黑手党掀起的浪潮中死去,最后造成的结果也不尽人意。


    甚至在这过程中,就连他的盟友也产生了想要侵吞那份力量的野心。


    最终,福泽谕吉私下里与占卜师达成协议,她会回溯过去以逆转惨烈的结局。


    而他,则要负责杀死她。


    第49章   第 49 章


    时间如同一条奔走不息的河流, 一往无前,那位占卜师又该如何凭借一己之力逆转因果呢?


    占卜师早早准备好了计划等待福泽谕吉的到来,在她向福泽谕吉阐述完自己的打算后, 他这样问她。


    那时恰逢晚霞,鱼鳞状的大片云彩漂浮天空。


    他们站在因争斗被摧毁得粉碎的建筑前。地上有零零散散的残肢与血迹, 似是在默示这片大地的悲伤。


    在如此的环境下, 鎏金般的夕阳光洒落静立的二人身侧, 占卜师对福泽谕吉粲然一笑。


    被长期追杀的危机没有带走这位女士的诚善之心,她眺望远处即将落幕的太阳,说:“万物向阳而生, 也因其而死, 命运为众生编织道路, 也为众生带来毁灭。”


    占卜师回视福泽谕吉,淡紫虹膜上浮现粉色光圈,她眼里带着从容的平静, 问出了一个问题。


    “福泽先生, 你知道特异点吗?”


    福泽谕吉疑惑地看着占卜师,这个名词对于最近才知道自己异能力者身份的他来说太过陌生, 但他猜测, 这似乎是和异能有关的某种力量。


    “特异点。”占卜师解释道,“一种由多种异能现象互相干涉所产生的特殊现象, 会导致异能的失效、增强或产生全新的异能效果。”*


    占卜师:“我的占卜能力是改变命运, 虽说我并不是异能者,但是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 我的力量就被定义为了异能, 也就是说,我可以尝试与某个人或者某一异能造物碰撞力量来制造特异点。


    如果顺利的话, 我可以通过使用特异点的强大力量来逆转近期发生的这起灾难。”


    福泽谕吉第一次听说她的来历,原来她真的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拥有特殊力量却并非异能者,虽非异能者却能视作异能者……


    他似乎明白对方会选择和自己合作的原因了。


    身为异能者的福泽谕吉,异能力名为「人上人不造」,属于阵营类辅助异能,能够帮助被他认可的部下控制其异能力。


    假设他发自内心地承认占卜师归于武装侦探社,那么,他就可以帮助她更顺利地利用特异点的力量。


    剩余的话也不必多问了,福泽谕吉沉声问她:“……后果是什么?”


    制造拥有巨大能量的特异点并使用它,如此行为的背后必定会有其代价。


    “代价吗?”占卜师苦笑一声,“一个人的消失,以及……两个世界的被迫融合。”


    福泽谕吉疑惑:“什么?”


    他能理解如果做到占卜师所说的回溯需要付出死亡为代价,但是后面那句‘两个世界的融合’是什么意思?


    占卜师示意福泽谕吉看向他身后残破的横滨,语气带着歉意:“非常抱歉,因为我的出现而带来的蝴蝶效应,让这个世界的命运产生了一些偏差,想要纠正这些错误,我必须这样做。”


    占卜师拿一杯掺了蜂蜜的水来当做例子,讲解她准备做的事情。


    “假设这个世界原本是一杯干净的纯净水,而我是外来的一勺蜂蜜。我来到这里的本意是想让这杯水变得更加香甜,但是因为某些原因,蜂蜜吸引来了饥渴的野兽,野兽将杯子咬碎了一半,喝掉了其中三分之一的水。”


    自从占卜师的事情暴露在大众视野里,盯上她的人就不止有那位黑手党的首领了,一些高官政要、外国势力也暗中将试探的手伸向了她。


    因为这些力量,原本就未恢复生息的横滨屡遭重创。


    如果是一般的世界也就罢了,可横滨,是这个世界的根基之地。


    身为外来之人,占卜师知道更多有关这个世界的真相,一些事情无法诉之他人,但是确实存在——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的万千重影之一,代表着某一本真世界的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极为脆弱,一经偏移或许会立刻消失。


    福泽谕吉能听出来她话里的隐喻,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占卜师看向夕阳,淡紫色的眼眸在金光下呈现出一抹近乎神性的光辉:“想让饥渴的野兽放弃口中香甜的猎物,就必须降低猎物的价值。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蜂蜜水重新变成一杯纯净水。


    我要倒掉杯子里剩余的一部分蜂蜜水,然后加入新的纯净水,消耗原本的水源降低蜂蜜浓度,再加水稀释。这样的话,杯子里的水会重新回到近乎一杯纯净水的状态。”


    横滨就像是盛装着那杯名为世界的杯子,摧毁横滨,就意味着摧毁了世界的容器。


    现在,这个杯子的上半截因为野兽的啃咬而变得破碎漏水,她需要修补杯子,就只好倒掉剩下的一些水,给修补杯子留下空缺。


    福泽谕吉皱了皱眉,从她的话语中察觉到了异常:“倘若你说的方法真的能救横滨,我没有反对的意见,但是,‘新的纯净水’指的是什么?”


    占卜师答:“是另一个需要被填补的世界。”


    福泽谕吉还想再问,但是此时,他们的身后又传来了两道脚步声。


    他惊诧地回头望去,来人皆是熟人。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医生,森鸥外,以及,异能特务科的最高长官,种田山头火。


    森鸥外朝福泽谕吉笑了下,白衣随风飘荡:“银狼殿下,擅自认为我会为了野心而放弃横滨,实在是太令我伤心了。”


    而种田山头火看向占卜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看上去仅能装下一本书的盒子,递向她。


    种田山头火神情复杂,问她:“栖木女士,你真的考虑好了要那样做吗?”


    占卜师没有犹豫地接过盒子,说:“因我而起的争端,也要因我结束。”


    “我会为所有人重新创造命运。”


    _


    隐匿在重重遮掩下的交易重见天日。


    江户川乱步躲在天台打电话被抓包,太宰治与费奥多尔见完面后也返回了侦探社。


    于是,武装侦探社的最高权威社长大人,先后逮捕了狼狈为奸的江户川乱步与太宰治两人。


    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的隐藏计划几乎瞒着所有人,因此,此时的侦探社其他众人并不清楚社长为什么突然把这两人一前一后提出来问话,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


    在略显严肃的氛围里,福泽谕吉看向太宰治,问:“春日见君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他并不清楚两人计划的具体内容,但是从刚刚乱步的电话里不难听出,那位青年此时的处境可能并不太好。


    自己答应过要保护那位青年的安全,现在却依旧让他落入了歹人之手,尽管自己并不知道一些内情,但是依旧失职。


    太宰治毫不心虚且微笑面对,他有办法把所有的黑锅都甩到森先生头上,甚至早早就组织好了数种话术。他说:“森先生安排了港口那边的芥川去找他,应该过一会就会回来。”


    言下之意就是,春日见流瑛很快就能脱困,没有生命危险,以及,是港口黑手党那边的安排占据了大半的计划。


    福泽谕吉眉头稍皱,心中思量着森鸥外的目的,而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随后他扭头,看向偷偷弓腰碎步,已经挪到大门口处的江户川乱步,出声:“乱步,别跑,我们一起等春日见君回来。”


    江户川乱步僵住身体,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翠绿的眼睛瞅了瞅社长平静如常的面色,说了声“好”。


    侦探社的其他人稍微听出来,他们的名侦探大人大概是私自和太宰做了跟港口黑手党有关的危险行动惹社长生气了。


    看着江户川乱步心虚害怕的模样,福泽谕吉内心其实也有些后悔,乱步也只是因为想保护自己所以才暗地里帮港口黑手党的忙,自己对他的态度是不是太凶了?


    思来想去,福泽谕吉打算在春日见流瑛回来前和乱步单独谈谈心。


    …………


    时间重新回到现在。


    虽然但是,春日见流瑛总觉得自己错过了好多集,这种感觉自从来了横滨以后就经常出现。


    坏了,总不会和乱步说的一样,自己是笨蛋吧,春日见流瑛暗自思忖。


    可能是人生地不熟的缘故吧,这些人嘴里说出来的名字春日见流瑛一个都没听说过。


    在太宰治说出麻烦是森先生惹出来的以后,他默默举手,问:“打扰一下,太宰先生,你口中的森先生是谁?”


    而听到春日见流瑛的疑惑,太宰治一脸惊讶,“唉?我没有说过吗?”


    春日见流瑛诚实地摇了摇头。


    何止没有说过啊,就连今天行动的计划他也是一知半解的。


    问就是时间来不及了,春日见君你记住流程赶紧上就行,简直就像是把一页高数难题和它的答案交给小学生让他去抄。


    结果全对,过程全懵。


    一旁的福泽谕吉闻言开口:“太宰,乱步。”


    这道声音肃穆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指责。


    “咳咳。”江户川乱步略微心虚地说,“乱步大人来给你解释吧。”


    意外收获吗?这和猫咖里矜贵的绿眼猫猫主动上门要求你给喂猫条有什么区别?虽然是付费的。


    春日见流瑛顿时欣然道:“好。”


    话题涉及港口黑手党,福泽谕吉把自己的办公室让给了参与计划的三人组,自己则在一旁旁听。


    这个过程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也……不怎么简单。


    江户川乱步拿起白板笔,开始顺流程。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那天晚上,太宰他突然……”


    “…………”


    江户川乱步负责顺流程,太宰治负责补充,不消十分钟的时间,两人把和港口黑手党合作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春日见流瑛总结:“你们敌对组织的首领拿社长的某个秘密威胁你们帮他对付他亲自引来的老鼠,是这个意思吗?”


    江户川乱步点点头。


    春日见流瑛又问:“可这样的话,为什么又说我是什么猎物呢?”


    这才是让他搞不懂的地方,他和他们口中的那些危险人物都素不相识,为什么会因为他们的注意呢?


    春日见流瑛隐约预见了什么,但是他不想深思。


    “因为你的特殊能力和来历。”江户川乱步说。


    社长办公室里,翠绿色与银亮色隔着被窗棂割碎的光线与空间对视。


    愿意承认的与不愿意承认的真相如同冰块一样,被这平静的视线融化殆尽,露出赤裸裸的本体。


    “春日见,你为什么还在装傻呢?你明明都已经知道了真相,你会来到横滨的真相,你会被卷入阴谋的真相,你明明都知道。”


    春日见流瑛被他这句话钉在了原地。


    “因为你是占卜师。”


    第50章   第 50 章


    酒店套房里。


    费奥多尔紫红的双瞳注视着桌面上的银白金属册, 思索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一个月前的某一天,他接到了潜伏在港口黑手党的下属的情报。


    港口黑手党丢失了某个机密物件,首领下令倾尽全力在暗中搜寻, 与此同时,他们还向武装侦探社下达了委托, 让他们帮忙寻找。


    接下委托的人是太宰治。


    光凭这一点他就可以断定, 港口黑手党丢失的东西一定不容小觑。


    果然, 在他启动了埋藏在港口黑手党内的那枚更深的钉子以后,他得到了答案。


    港口黑手党丢失的物品,和“书”有关。


    这一答案一下子就引起了费奥多尔的兴趣。要知道, 为了完成他的计划, 他费尽心思都想要得到横滨传说中的那本“空白之书”。


    何为“空白之书”?那并非是一本真实存在的普通书籍, 而是一件异能道具。


    传说中,横滨存在着一本能够改变现实的“书”,只要在其上面书写合乎逻辑的文字, 就可以将写下的故事变成现实。


    几乎没有人相信这样的传说, 现实怎么可能会被一本不知所谓的书改写,简直天方夜谭!


    更何况, 就算那本书真的存在, 又为什么会存在于横滨这样一个小小租界里?为何那些来自西方的大国势力没有前来夺取?


    人们把这一消息当作路边流浪汉妄想改变现实的虚无缥缈的幻想,不屑一顾。


    但经过费奥多尔的调查显示, 那本书是真实存在的, 甚至在几年前的横滨出现过一次,只是甚少有人记得。


    作为国际情报组织的头领, 费奥多尔有更为深广的手段去探求真相。


    他甚至知道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所处的这个世界, 是被人为合成的一个融合世界。


    一个拥有异能力量的世界和一个拥有奇幻科技的世界融合在一起,构成了现在的世界。


    而这两个世界之所以会融合在一起, 就是因为多年前的那次“书”的使用。


    世界的融合非常完美,至少普通人根本没察觉到异常。


    但是拼接得再完美的拼图也会存在裂缝,费尽心思搜集“书”的相关信息的费奥多尔利用他手中蛛丝般的信息网,零零散散地拼凑出了一个曾经的真相:


    【多年前,横滨凭空出现了一位被称作占卜师的女人,她能改变命运的能力引起多方争夺,最总导致横滨遭受了毁灭性的损毁,为了挽回悲剧,她与多方力量携手,利用“书”的力量制造了一个特异点。特异点的力量异常强大,她利用这股力量改变了悲剧的结局。


    同时,为了补全世界因为制造特异点而缺失的本源力量,她又将异能者的世界与另一个略有残缺的世界融合在一起,使它们成为了一个新的整体。】


    “书”的力量如此惊人,费奥多尔相信,他也能凭借着这份力量实现理想。


    想到这里,费奥多尔露出了一个尽在掌握的笑容。


    而在搜索世界真相的同时,他注意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他身旁的竹取清月女士。


    占卜师在完成了他刚刚所说的一切事情后,就与曾经的涩泽龙彦一样,变成了毫无理智的异能怪物,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拔刀结束了她的生命。


    在占卜师消散后,福泽谕吉在横滨的公共墓地给她立了一个衣冠冢。


    无名的墓碑鲜少有人注意,福泽谕吉忙于侦探社的事物,并不能经常参拜。


    在这样的情况下,竹取清月闯入了费奥多尔的视野。


    她并非是横滨之人,费奥多尔也没查到她与占卜师有任何的联系,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会风雨无阻地定期来到横滨的公共墓地看望占卜师的那块无名碑。


    查不到占卜师出现在横滨后的时间段里两人的联系,说明在占卜师出现之前两人就认识。


    费奥多尔搜查竹取清月的身份,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跨国恐怖组织的成员。


    他开始回忆这个组织的信息,一向过目不忘的脑袋竟然出现了卡壳,这实在太不应该。


    足足回忆了一分钟的时间,竹取清月所在的组织的信息才像是终于联上网的网页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清晰起来。


    费奥多尔瞬间意识到,这个组织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而竹取清月,大概率和那位占卜师女士一样,是凭空出现在另一个世界的特殊之人。


    接下来的一切都好办了,费奥多尔让下属去想办法搅浑横滨的局势,让人窃取保险箱以及制造命案去迷惑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的耳目,自己则私下里前往东京,去接触那位疑似与占卜师来自同一地方的竹取清月。


    接触进行的异常顺利,竹取清月承认了自己天外来客的身份,同时同意与费奥多尔做交易——他帮助她从横滨那边的势力手中夺回占卜师丢失的银白金属册,而她则答应告诉他该如何利用世界的本源力量。


    Pharmacist发布的回收芯片的任务也不过是她来到横滨的借口。


    根据黑衣组织的行事风格,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根本不会流落在外,更何况是组织BOSS最为关心的关于寿命研究的科研成果。


    费奥多尔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竹取清月的居所,回到了东京的某个据点。


    据点里,东京的下属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惊喜——春日见流瑛,一位以占卜师的身份突然出现在这座城市的青年。


    一个新的占卜师出现了。


    他出现的时间不过几个月,却与上一任占卜师一样利用自己的占卜能力改变了一些事情的发展路径。


    继续深入调查,费奥多尔得知竹取清月与春日见流瑛相识,还利用自己的人脉帮助春日见流瑛发展顾客。


    各种信息杂七杂八堆在费奥多尔脑海里,然后被他毫不费力地捋顺。


    竹取清月主动接触春日见流瑛,想要利用他完成什么事情,再联想她与自己的交易,费奥多尔推测,她想再一次利用占卜师与“书”之间的对冲力量制造特异点,复活自己的友人。


    他试探性地询问竹取清月,虽未得到准确的答复,但是毫无疑问,竹取清月非常重视那位身为占卜师友人。


    他的推测的准确性大幅上升。


    左右他都能从中获利,那么过程和合作伙伴的目的都不怎么重要。


    不过在竹取清月知道费奥多尔已经知道春日见流瑛的存在以后,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她委托他将春日见流瑛引至横滨,最好能让他与武装侦探社的人扯上联系。


    这一要求更证明了竹取清月想要对武装侦探社采取一些手段。


    费奥多尔答应了。


    不过还没等他付诸行动,春日见流瑛就先一步被朋友邀请前往了横滨旅游。


    费奥多尔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其中或许有什么阴谋,果不其然,他在那位邀请春日见流瑛去旅游的警察身边发现了太宰治的痕迹。


    那位警察要顺路拜访的朋友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邀请春日见流瑛前往横滨旅游的行为也经过太宰治的暗示。


    看来自己在横滨的动作引起了太宰治的怀疑,他看透了那些事件的幕后黑手就是自己,主动掺和进了自己的棋局。


    与太宰治久违的交锋让费奥多尔略微兴奋了起来,那就将横滨的浑水搅得更加浑浊吧!


    费奥多尔让负责制造投毒命案的尼古莱以受害人的名义邀请春日见流瑛留下,见证了那人的死亡。于是顺理成章,春日见流瑛遇上了武装侦探社,竹取清月想要的效果也达到了。


    他暗地里向太宰治透露占卜师与“书”曾经改变过世界的事情,以此吸引太宰治对于占卜师的兴趣,顺带透露有人想要利用他们复活死亡的友人这件事。


    作为对手,费奥多尔非常了解太宰治此人的过去。


    他因友人的死亡叛逃港口黑手党,直到如今也经常去友人的墓碑前祭拜。


    得知有这样的力量存在,他难道就没有那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复活死去的友人吗?


    太宰治再怎样智多近妖,看透人心,他也依旧是人。


    就算他真的不在乎友人的生死,甚至发自内心地认为死亡让友人脱离了俗世的苦海,还有一件事太宰治一定会在乎。


    那就是这份消息本身。


    他若将横滨曾经的往事流入情报市场,横滨会再一次复现曾经的悲剧。


    作为侦探的太宰治,被死去友人寄托了要成为好人祝愿的太宰治,想必会拼尽全力阻止自己的吧。


    而他想要从他身上换取的东西也很简单,不过是竹取清月想要的那本前占卜师的遗物罢了。


    想必港口黑手党丢失的物品就是那件遗物,当初武装侦探社的社长负责安葬,异能特务科回收了书,同时在场的港/黑首领总不可能什么都没得到吧。


    事情如他所料。


    不费吹灰之力,太宰治将前占卜师的遗物交给了他。


    …………


    这段时间的布局与谋划在费奥多尔脑海中一闪而过。


    品尝硕果时,人们总不自觉地就回忆起栽培种植它时付出的精力与汗水。


    这一规则同样适用于费奥多尔。


    一旁的竹取清月倒是毫不在意这人在想什么,只是看着桌面上的银白金属册,眼里露出一个有些怀念的眼神。


    费奥多尔开口了,“看来事情发展的结果合乎您的心意。”


    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竹取清月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费奥多尔:“那么,您同意与我进行交易的原因,是想要为她报仇吗?”


    竹取清月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一束突然从落地窗外闯入室内的夕阳光吸引了她的目光。


    灿金色的光线温暖又引人入胜,让她不禁回忆起了多年前的那天的傍晚时刻。


    竹取清月否认他的话:“并非是复仇,我只是想帮她完成她的心愿而已。”


    “您珍视您的朋友,这是人类最好的美德之一。”费奥多尔微笑着奉承,赞美却不达眼底。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我想要的那份答案了吗?”


    “当然。”竹取清月站起身,如同捧着易碎的玻璃般捧起桌子上的银白书册,费奥多尔没有阻止。


    竹取清月走到落地窗旁,看向窗外天空中漂浮的大片鱼鳞状夕阳云,玫瑰色的余晖洒进她淡粉的瞳底,也将她苍白的面色染得红润起来。


    她忽然扭头朝费奥多尔笑了一下,似是感谢又似是抱歉。


    不祥的预感瞬间弥漫在费奥多尔心头,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瞬间站起,紫红色的瞳孔放大——


    竹取清月说:“世界的本源力量啊,该这么用。”


    紫色的纹路在她淡粉的虹膜里浮现闪烁,她启用了自己的魔力!


    下一秒,她手中的银白金属册散发夺目的耀眼白光,瞬间遮蔽了费奥多尔的视野。


    新的特异点,出现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