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世子挨打

作品:《千金宴

    甄珠心中“咯噔”一声,脸上那点勉力维持的贤良淑德差点当场裂开。


    “殿下息怒!”


    甄珠立刻变成一朵受惊的娇花,眼睫一垂,声音里恰到好处地掺了点委屈和惶恐:“珠儿怎敢?珠儿只是……只是忧心殿下!”


    “谢世子处处与殿下作对,在寿县把您辛辛苦苦积攒的民心都给搅黄了,害您被陛下责罚。”


    她往前凑了半步,偷偷抬眼觑着萧淳的脸色。


    萧淳虽然板着脸,但在听到“谢世子”这三个字时,条件反射地跳了一下眼皮。


    甄珠心中有了底,继续说道:“您刚被解了禁足,他定是睁大眼在找您的错处,珠儿实在不愿因为自己的私事儿连累您。”


    萧淳抿唇不语。


    外人都以为他与萧渲不和,可比起萧渲,他更讨厌谢旻。


    谢旻幼时便有着超乎常人的聪慧,再加上他长得粉雕玉琢,在众多皇室子弟中脱颖而出。


    他们老萧家的人,虽然都称得上俊秀,但跟谢旻比起来,总是差那么几分。


    每次谢旻进宫,宫里的女官都争着去他面前当差。


    呵呵,明明他才是理应最受欢迎的储君。


    若只是宫里那些眼皮子浅的下人们也就算了,就连父皇都爱夸赞谢旻。


    若是他背不出一篇完整的经文或打不出一套完整的拳法时,父皇就会说:“你看你怀阳姑母家的孩子……”


    这种“别人家孩子”的心理阴影,谁碰谁知道。


    他察觉到老三萧渲的野心后,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父皇曾向他承诺,他是唯一的储君。


    可后来谢旻跟萧老三玩到一处去,又将老三抬到了与自己分庭抗礼的位置,萧淳终于警觉起来。


    “你之前查的事情,可有眉目?”萧淳突然问起了另一件事。


    甄珠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显:“当年府中的人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我查了许久才找到一条线索——颖国公府中有位老管事的干儿子,如今在江浙一带做生意。”


    萧淳露出了笑容:“继续查,我倒是要看看我这个好表弟,身上流着谁的血。”


    甄珠佯装好奇:“您说,长公主知道谢世子的身世吗?”


    萧淳似乎想到了什么,笑意更甚:“你猜,姑母她为何要收卢家的长子为义子,待他视如己出?”


    “你倒是提醒了我,寿县一案牵连甚广,就连姑母的义子也被波及,我可要好好跟姑母说道说道……”


    谢府。


    谢旻正歪在书房的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翻动着闲书。


    文竹在一旁安静地煮着茶,茶香袅袅,暗中感慨,自从跟了世子,这样平静的日子真是难得啊。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现实就打了他的脸。


    外头传来一阵鸡飞狗跳般的喧哗,夹杂着管事嬷嬷惊慌失措的阻拦声:“长公主殿下!殿下您慢点!世子他……”


    “滚开!”一个冰冷倨傲、带着明显怒意的女声穿透门板。


    书房的门被“砰”一声大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长公主萧明华一身华贵的绛紫色宫装,头戴点翠凤冠,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罩着一层寒霜,眼神锐利得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钉在榻上姿势闲散的谢旻身上。


    文竹吓得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差点泼出来,慌忙跪下:“拜见长公主殿下!”


    谢旻慢条斯理地放下书卷,起身,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动作行云流水,挑不出一丝错处:“母亲安好。”


    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来的不是兴师问罪的母亲,而是寻常串门的邻居婶子。


    “安好?”长公主萧明华冷笑一声,声音尖刻,“本宫看你是巴不得本宫气死才好!”


    她踩着镶了明珠的绣鞋,几步走到书案前,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室内。


    “这屋子怎么这么暗?连盏像样的灯都没有!下人是怎么伺候的?是不是你克扣了份例,故意弄出这副寒酸相来丢国公府的脸?”她指着角落里一盏造型古朴的铜灯,开始无差别攻击。


    谢旻没接话,只垂着眼睑,一副恭顺聆听教诲的模样。


    萧明华见他不应声,火气更旺,目光又落到文竹刚煮好的茶上:“这煮的是什么茶?一股子下等货色的土腥味!本宫给你的明前龙井呢?都喂了狗吗?还是被你偷偷拿去讨好哪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了?”


    她抬手,竟直接将那套价值不菲的官窑青瓷茶具拂落在地!


    “哗啦——!”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温热的茶汤和碎瓷片溅了一地,有几片甚至崩到了谢旻的袍角下摆。


    文竹心疼得脸都白了,那套茶具是世子爷最喜欢的!但他死死咬着唇,头埋得更低,不敢吭声。


    “母亲息怒,是儿子疏忽了。”谢旻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疏忽?”萧明华拔高了音调,几步逼到谢旻面前,那迫人的气势几乎要将他吞没,“本宫看你是存心与本宫作对!与太子作对!与整个皇室正统作对!”


    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谢旻的鼻尖:“本宫问你!在寿县!你明知太子殿下奉旨赈灾,那是何等紧要的差事?你身为国公府世子,不思为君分忧,为储君助力,反倒去帮那野心勃勃的老三为虎作伥!搅乱太子殿下的布局,坏他名声!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觉得国公府这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想攀老三的高枝儿了?!”


    “儿子不敢。”谢旻依旧垂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


    “不敢?本宫看你敢得很!”萧明华被他这副油盐不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彻底激怒,积压的怒火和对这个“污点”的厌恶瞬间冲垮了理智。她扬手,用尽了全身力气——


    “啪——!!!”


    一记极其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谢旻的左脸上!


    力道之大,打得谢旻的脸猛地偏向一侧,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极淡的血迹。


    文竹惊得差点跳起来,目眦欲裂:“殿下!”他想冲过去,却被谢旻一个极轻微的手势制止了。


    书房里死一般寂静。只有萧明华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谢旻慢慢转回头,舌尖舔过嘴角那点微不足道的腥甜。他缓缓抬起眼,看向眼前这个名义上的母亲。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桃花眼,此刻深不见底,平静得可怕,没有愤怒,没有委屈,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近乎荒诞的审视。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


    “母亲教训得是。”他开口,声音有些喑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自嘲,“儿子这条命,本就是国公府和长公主府莫大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