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

作品:《菟丝子

    杜惜晴:“……是的。”


    杜惜晴作出一副低眉顺眼,又有些害怕的神态,便听到那女童哼了一声,但语调却软和了一些。


    “进来吧。”


    看这表现,恐怕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


    杜惜晴跨过门槛走进门内。


    屋内竖着一个屏风,而屏风后热气袅袅,正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木桶。


    女童:“把你身上打理打理。”


    杜惜晴低头,那襦裙裙摆已经被血浸透了。


    可这女童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杜惜晴稍作思索,直接脱起了外衫。


    女童惊道:“去屏风后面脱衣服!真是不知羞!”


    杜惜晴当然明白这屏风的意思,便想借着试一试这女童的性子。


    应是年纪不大,性格跳脱,情绪都浮于脸上,遇事话也多。


    “啊……哦。”


    杜惜晴故意发出语音不详的声音,两眼再望向远处,装得心不在焉的。


    女童看她这样,不耐烦道。


    “算了,你牵着我,看你这样,我怕你等会儿洗澡把自己淹死喽。”


    说着牵住了她的手。


    嘴硬心软。


    杜惜晴心想。


    木桶旁放着一个脚凳,浅绿的新衣挂在屏风上,似是为她准备的。


    挺细心的,杜惜晴收回视线,解起了身上的衣裳。


    女童也上前帮忙,裙摆被血打湿沾在腿上,撕下来时废了番功夫,杜惜晴听着女童小声抱怨了几句,但在看到她膝上的淤痕后收了声。


    还是跪久了,膝上青紫一片,看着倒有几分吓人。


    女童的脸蛋上精彩纷呈,像是恼怒嫌弃又像是有几分不忍。


    见状,杜惜晴便知机会来了,她小声问道。


    “……奴家,将来会如何?”


    都说知子莫若母,可这些下人对主子却也是了解的。


    果不其然,在杜惜晴说出这句后,她更是恼怒。


    “若是早知今日,你们为何要做那些不法之事?”


    “我们?”


    终是等到了这句质问,杜惜晴反问道。


    “奴家不过内院妇人,既不能出门,又不能同外人打交道,何来做不法之事一说?”


    女童一怔,呆在了原地。


    这世道便是如此。


    杜惜晴想。


    家中男人做了错事,都会牵连到女人身上,便是外人也是这么想的。


    虽说这事杜惜晴也不清白,但显然女童并不清楚其中门道,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女童连眨几下眼,像是有些恍惚,脸憋得通红,似是想说些什么,可嘴巴张了张又没说出口。


    良久,才憋出一句。


    “……还真是的。”


    虽没再多说些什么,可下手的力气轻了许多,还伸手扶她踩进木桶。


    望着女童刚到自己胸口的个头,杜惜晴心中有些好笑。


    刚一入水,被那热气一熏,杜惜晴便觉手脚酸痛得厉害。


    “多谢。”


    女童:“谢什么,水烫么?”


    态度缓和了。


    杜惜晴舀起一手水清洗脸上的血痂,转眼桶中的水微微泛红。


    “不烫,挺好的。”


    女童递来一条巾帕。


    “……对不住,我以为……以为你是做了坏事。”


    这女童性子还挺耿直。


    杜惜晴:“也算是吧。”


    她将一开始对谢大人说得那些关于徐二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相较于谢大人,这女童就好骗得多。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说,可能同为女人,听到杜惜晴被徐二强娶的部分还暗骂了几句色鬼。


    女童:“都这样了,你竟还为他着想劝他上进。”


    杜惜晴叹道:“是我不对,不懂礼法,就想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想到他搞起了私盐的买卖,如今大祸临头……”


    女童:“不怪你,你也是命苦,又是逃难又是所遇非人,哪有功夫学习礼法。”


    杜惜晴苦笑。


    “如今前途未卜,唉……”


    女童也跟着一同叹气。


    “谢大人也不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杜惜晴立即集中注意力。


    也许是说来安慰她,杜惜晴听到女童说。


    “别看大人平时行事不留情面,可朝中最重情重义的便是大人,想来见你如此命苦,大人兴许会手下留情?”


    见女童开了话匣子,杜惜晴故意反问道。


    “……重情重义?”


    “这……如何说呢……”


    女童抓了抓自己的脸。


    “大人有一胞姐,也是所遇非人,整日花天酒地,大人便杀上门去,若不是大人胞姐拦着,怕是要把人杀了……但从那以后,大人那姐夫便也收了心。”


    听到这里,杜惜晴却有些惊异。


    没想到这见人杀人的谢大人,竟也会被内宅之事牵扯。


    不过比起杜惜晴前两任丈夫,谢大人确实要有担当得多。


    许多人遇到一些同自己有类似际遇的人时,都会移情。


    同情也好,可惜也罢……


    杜惜晴拿捏人时便会利用这移情。


    所以谢大人对她手下留情,便是因为他的胞姐?


    毕竟她和谢大人的胞姐,都所遇非人。


    杜惜晴收起思绪,笑道:“但愿大人也能对我手下留情吧。”


    女童点了点头,伸手为她捋了捋发丝。


    应是闷在后院里久了,熟悉之后,女童话也多了不少,叽叽喳喳的像只活泼的小鸟。


    她也有个鸟儿的名字——黄鹂。


    以往听侍女名字,各种花花草草的名字听多了,忽然听到这有名有姓的,杜惜晴还怔了一下。


    黄鹂:“我和那些买进来的不同,我是家生子。”


    说到这儿,她还挺了挺腰。


    黄鹂:“自我祖父那辈便在府里做事,世……”


    她开口发了一个音,猛地顿住,立即改口。


    “……大人对我们这些下人挺好的,只是对外不同。”


    是?还是世?


    杜惜晴听到黄鹂嘴中的吐字,显然她先前说某个称谓久了,养成了习惯,这才说漏了嘴。


    和是发音类似的称谓,也就只有世子了。


    那么,谢大人是哪个亲王的儿子?


    杜惜晴在脑中想了遍当朝的亲王。


    能被圣上派下来探查谋反一事,想来这谢大人在圣上心中也有些分量。


    似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黄鹂接下来安静不少。


    杜惜晴心中遗憾,却也清楚这旁敲侧击的从人嘴里套话,得见好就收。


    黄鹂年纪不大,手脚却极为麻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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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踮着脚倒水给她擦拭后背。


    只是穿衣的时候遇到了些麻烦,她许久未自己穿衣,平时都由身边侍女上手,眼下换了新衣,竟是一时穿不明白了。


    黄鹂似是看不过眼,将手中的巾帕丢到一边。


    “我来吧,看样子你先前过得都是好日子。”


    这样的话,杜惜晴听多了,心中隐有些不快。


    她清楚最好敷衍过去,免得聊不投机,两方吵起来,不好收场。


    可不知怎么的,每逢聊到这些事情,她便有些控制不住。


    “这便算是好日子了?连嫁给谁都不能作主,若不是吃喝不愁,这日子哪还过得下去?”


    “嗐,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黄鹂将她腰间系带捋开,忽地感叹一句。


    杜惜晴忽觉头皮发麻,她一时间竟有些控制不住,烦躁之色浮于脸上。


    “嗐,就是这般。”


    黄鹂瞥她一眼。


    “谈到不想听的,便都是如此。”


    都?


    杜惜晴虽烦闷,却也捕捉到黄鹂的措辞。


    这个都出现了两次。


    在徐家时,她便知道有些下仆会将她的一些私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倒也能明白他们的心情,寻常被主子打压久了,总得在别的地方发泄一番。


    但谢大人的下仆倒是有些不同,黄鹂这小丫头虽多嘴说了几句,但也都是往好的方面说的。


    就连眼下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似是在影射某个大人,语气听着也全无恶意。


    杜惜晴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谁会想谈不喜欢的事情?”


    黄鹂长叹一口气。


    稚嫩的脸上充满愁绪。


    “话是这样说,但人心里也会难受啊,老是钻牛角尖。”


    她这态度还挺有意思的,怎么还有下人心疼主子的?


    看来谢大人对下人还真是不错。


    杜惜晴:“道理是如此,可若是人人能想通,这世上又哪来的痴男怨女?”


    黄鹂瘪了瘪嘴,没再多说什么,就是为她系腰带的手稍稍用力了些。


    杜惜晴心中暗笑,这女童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


    帮她穿好衣服后,黄鹂问道。


    “你要吃点心吗?”


    这是小姑娘嘴馋了。


    和她相处这功夫,杜惜晴也摸清楚了,这女童就是嘴硬心软,性子是十足的热情。


    杜惜晴笑:“什么点心?”


    她兴冲冲的说了好几样,牵着她的手就往外面走。


    “得快点了,刚出锅的蒸糕最好吃。”


    杜惜晴对吃没有太多偏好。


    刚到厨房门口,便嗅到一股甜香味,伴随着扑面而来的热气。


    黄鹂在原地蹦了起来,冲进了厨房。


    “慢点儿。”厨房里有人叫了一声。


    杜惜晴后退几步,从门口往内看去。


    也不知黄鹂从哪儿掏出两个碗,正眼巴巴在蒸笼旁等着。


    围在灶台旁的厨娘无奈道。


    “等着,我先给大人装上。”


    杜惜晴定睛望去。


    那些糕点还做了形状,有粉色的小兔子,还有翠绿的花骨朵,粉糯又可爱。


    杜惜晴忽地想到谢大人身上那甜乎乎的气味。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杜惜晴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