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礼物

作品:《掌中腰

    夜风骤起,白日还晴好的天气到了晚上却变了脸。


    柳阿五抱紧怀里的账册迎风前行,走得困难。


    衣袍发髻被湿漉漉夹杂着雨气的大风吹得散乱,然而却都不及她的心乱。


    桓晏突如其来的暧昧举动实在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原本讲得好好的账册和课业,如何就想到那上头去了呢。


    是,她从前为达成目的曾使过手段在他身上,可是他每次都十分被动啊,也只有在阿五使尽浑身解数百般纠缠的时候才会汹涌反扑。


    他不是没感觉的吗。


    难道是……食髓知味?


    想起这个词阿五的脑子骤然觉得疼痛如蚂蚁啃噬,怎么办,现在她并没什么有求于他的事,所以也并不打算再跟桓晏继续从前的那种关系。


    本来嘛,他们的关系就是交换而已。


    头痛欲裂,真是惹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阿五摇头顶风前行告诫自己,往后同他接触要万般小心。


    “阿五姑娘。”


    安静的宅院内灯笼被吹灭,本就黑黢黢的花园小径上陡然传来一声呼唤,吓得阿五叫出声来,“啊。”


    “哟哟哟,吓着姑娘了,是老奴的不是。”


    梁伯从一旁的回廊尽头赶过来,手里提着风灯放在一旁,蹲在地上帮阿五捡被吓掉一地的账册。


    “梁伯。”阿五抚着急速跳动的胸口喘着粗气道:“是您啊,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


    梁伯将账册沓好交予她,退后两步重新拿起风灯帮她照明,道:“听说姑娘去了二公子处问账册的事,老奴看变了天,担心姑娘害怕这才赶过来陪你走一程。”


    梁伯看上去十分窘迫,“不想倒叫姑娘受了惊吓,真是对不住。”


    “无事。”阿五起身拍去衣裙上的灰尘,笑着过去搀扶梁伯,“府中有您照料安全得很,您不必担心我,往后好生睡觉便是。”


    梁伯抬头看着眼前明艳如娇花一样的小娘子,笑着点点头,“老人家觉少,夜里无事也会出来巡视一圈,姑娘不必牵挂。”


    二人相携往翠竹轩的方向去,阿五要接过梁伯怀里的账册,梁伯道:“这些老奴日日都拿着,习惯了,就替姑娘拿着吧。”


    说完眯起眼睛问阿五,“可是二公子亲自教姑娘学管账的。”


    阿五点头应是,而后讪笑道:“我实在太笨做得不好,还被他骂了一顿呢。”


    梁伯怔了一下,“骂得可严厉吗?”


    阿五摇头,“先生说得对做学生的挨骂才能长记性不是。”


    “是这个理。”梁伯仔细瞧着她的脸色发现并无不妥,这才安慰道:“二公子是个能人,姑娘好好学。”


    阿五转头去看梁伯,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梁伯好像是桓晏的人,不然为什么整个府邸都被他换了人,连静怡堂都没有放过,这才让阿五有了好久一段时日的清闲不用去给谢氏请安,竟然梁伯这位老管家还在。


    不是他的人还能是什么,那他是什么时候将梁伯安插进来的呢,还是之后收买的……


    “梁伯您老家也是江南吗?”


    阿五陡然问起,梁伯似乎有些吃惊,“是,姑娘想起什么了。”


    那倒没有,阿五摇头,“我也是江南人,说起来咱们还是半个老乡呢,只不过我想不起来自己的家乡究竟是何地了。”


    梁伯张了张嘴,一句到嘴边的话硬是被咽了回去,忍泪道:“既是老乡,那姑娘有何难处尽管来找老奴,千万别一个人扛着。”


    “哎。”


    阿五笑着点头应下。


    暖心的一句话,驱散了桓晏带给她的那点儿阴霾。


    回到翠竹轩珍珠打着哈欠准备好了热水,“姑娘赶紧沐浴休息吧。”


    是要沐浴的,夜晚起风了,怪冷的。


    阿五二话没说进去沐室,而后又探出个脑袋,“你去睡吧,吩咐小厨房帮我下碗面。”


    珍珠惊骇,“姑娘晚间才吃了两碗饭,这会儿又饿了?”


    “嗯,快去吧。”


    热气氤氲,被温暖包围倒真是叫人昏昏欲睡,可是一想到桓晏挑出来的错处,阿五立时清醒,绝不能被他看扁了。


    沐浴出来换了一身干净舒服的衣裳,巾布包裹着长发垂在脑后,阿五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便又开始了重新查账算账。


    还不忘先将早上桓晏讲的内容笔记重新又过了一遍,这才翻开来账本一一核算。


    烛火跃动,长夜漫漫。


    妖风刮到半夜便停止了,紧随而来的便是倾盆大雨。


    夏日的雨势急促猛烈,打在屋檐瓦砾上落在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倒让阿五觉得是一种陪伴。


    想想过去的十年,每一日都要到时辰就睡觉,谢氏让人看着她不允许她熬夜,现在偶尔一次通宵达旦,倒是有一种学子赶考争分夺秒的冲劲。


    如果有机会能读书该多好。


    阿五不是没读过书,只不过读的都是谢氏想让她读的书,而并非系统全面地研读经史子集。


    她读的是顺从不是学问。


    一瞬间的出神就发现原本黑漆漆的天色渐渐变成了蓝色。


    天亮了。


    再次仔仔细细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账目,阿五起身伸了个懒腰去洗漱。


    珍珠碧玉端着盆进来,看到她一脸疲惫地从沐室中走出来颇为震惊。


    “姑娘没睡觉吗。”珍珠担心跑过来查看,“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不叫我呢。”


    “没有不舒服,好得很。”阿五坐在妆奁前看着自己浓重的黑眼圈向碧玉道:“碧玉姊姊帮我画一下眉就好,不用上妆。”


    她的眉本就极淡,不上些颜色实在看上去像个女鬼,尤其现在眼底还有两团乌青。


    “姑娘也不敷粉上口脂吗。”碧玉很诧异。


    “对,什么都不涂。”阿五十分坚定。


    去见桓晏交课业就应该是这样一张素脸,丑些也无妨。


    果然,桓晏见到她的时候罕见地脸上有了表情。


    是震惊的表情。


    阿五十分满意他的反应,以为是自己的脸吓到他了,怎么样,对着这样一张脸耍不起来流.氓了吧。


    然她素面朝天的样子落在桓晏眼中却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即便眼底有熬夜的痕迹,也难掩美人天然纯真的气质。


    她不上妆的样子去掉了拿捏出来的完美成熟韵味,反倒更显青春活力天真可爱。


    这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该有的样子。


    桓晏震惊是因为她竟然一大早又跑来交作业。


    有时候学生过于勤奋给到先生的压力会很大。


    “我是来交课业的。”阿五站在她对面。


    二人隔着案桌还差着十步的距离。


    避之蛇蝎。


    阿五一脸严肃眼神警惕,双手垂于身侧不自觉捏起拳头。


    倒不是要准备打人,毕竟身后大门敞开着,桓晏还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不分场合地支棱起不该支棱的东西。


    她只是紧张,纯纯就是学生对于老师检查课业的紧张。


    桓晏不语,仔细翻看手里的账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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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丝一毫都没有差错,实属不易,看来她已经学会了,接下来便是实战经验了。


    “除了字很丑,其他勉强过关。”


    幽幽清冷的声音飘过来,柳阿五松了一口气。


    “今日的字继续练。”桓晏转身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摞账册交给柳阿五,“这些是京城各府宅的账册,你也拿回去看看有何问题。”


    “该掩掉的地方掩掉了,你不必追究是哪一家,只看账面便好。”


    阿五惊讶,不可置信


    京城各府宅的账册他怎么会有,还能随意拿给她练习。


    “怎么,有什么问题。”


    “没,没问题。”阿五抱紧账册转身要走,却又被桓晏叫住。


    “这枚金簪算是对于你课业努力的奖赏。”


    他硬邦邦地丢过来一枚金簪,蝴蝶展翅栩栩如生,只是阿五手里有账册险些没接住,颇觉狼狈。


    “我不需要……”


    她下意识想要拒绝,又听桓晏道:“金簪尾端按进去会是一把锋利的尖锥,防身亦需慎重。”


    原来如此,阿五当即放下账册研究起那枚金簪来,果然,尾端相接的部分有一处同簪身颜色略有不同,不细看断是看不出来的,按进去簪子头部出鞘长约手掌的纤细的尖锥。


    用来防身是极好的。


    阿五道谢,再不说推辞的话。


    这礼物她稀罕。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比阿五想象中轻松。


    每日早起打理好府宅琐事便可以专心研究账本,京城里的高门大户各不相同,每一家的账目也不尽相同,倒是让阿五增长了见识。


    桓晏说过,一个府宅乃至一个国家看账目能发现很多问题。


    阿五细心研究,午食过后小憩片刻便开始练字,偶尔做一做手工,给珍珠碧玉和昌平做一些贴身的物件缓解一下疲劳。


    她做的钗镮首饰十分精细雅致,比珍宝阁的都不逊色,珍珠碧玉都十分喜欢。


    最重要的是,交课业的时候也极少能够碰见桓晏,只要交给昌平就够了,因为桓晏很忙,几乎日日不在府中。


    但是第二天她去的时候总会有朱笔批过的返还回来的课业和他新布置的任务。


    见不到面,极好,阿五很开心。


    这样轻松自在的日子过一日少一日,阿五很珍惜。


    昌平说桓晏下了职便一定会去隐世阁。


    看来他当真是喜欢那种地方,阿五想,如此也好,让他发泄完免得打她主意。


    隐世阁。


    桓晏看着眼前袁子与递过来的书信不禁皱眉,“沈氏乃凉州人。”


    袁子与点头,“就是你大哥要查的那个凉州,这还不是最古怪的,他们家乡发过水灾,户籍资料都被遗失,我真是费了九牛二虎……”


    袁子与懒懒散散地口沫横飞,对上桓晏投过来的凌厉的眼神,登时坐直了身子,“我托了曾经替考的考生的爹,就是凉州刺史才查到这个沈氏竟然成过亲。”


    “而且就在你大哥被派到凉州之前三个月。”


    “也就是说,短短三个月沈氏嫁了两回。”桓晏凝眉。


    “也不一定嫁,或许只是跟了两个男子……”


    事情同桓晏大哥桓启元有关,若真是二人苟合,牵扯的是整个侯府和桓氏的名声,也会连带了桓晏的声誉。


    袁子与觎着桓晏的脸色,试探道:“可要继续……”


    “继续查,查到底。”桓晏抬眸,深邃的瞳仁中透出一丝意味不明的亮光,“顺便再查一下柳阿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