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除一部分被控制的民众的行动能力后，蝙蝠侠和红头罩便明白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拉锯战。


    弹药不足，体力快速消耗，而且这些失去自主意识的人们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能通过更加物理的手段：脱臼、颈侧重击、电击……


    只能说多少有点狼狈。


    显然，更富有艺术表现力的方式，比方说近身肉搏，不太适合应对这样的场景。


    蝙蝠侠和红头罩也不是没试过用钩索枪直接荡走，但就好像整个哥谭短时间内浓缩在了这一段短短的下水道里了一样，他们就算是液体，恐怕也很难从中流走。


    很难想象，即使这样，这里都没有发生踩踏事故。


    “喂，老头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有你的Plan B吗？”


    红头罩射空了枪里的剩余子弹，勉强清出来一片空地。他不久前还用头槌锤晕了几个，他衷心祝愿他们不要醒来后发现自己脑震荡。


    以及，谢天谢地，在下一波攻势前，他还能喘口气。


    他看向另一边的蝙蝠侠，后者无言地从腰带掏出防毒面具戴上。


    “好吧，物理不行上化学。”


    他活动了一下被后坐力震得有些发麻的胳膊，打开他面罩的空气过滤功能。


    于是蝙蝠侠在人群中丢下几个浓缩了麻醉气体的装置。随着轻微的爆响，无色无味的气体在这长满青苔的地下空间开始扩散。


    很快人们就摇摇晃晃，原本茫然的目光彻底失焦，直到眼皮合上，陷入睡眠。


    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他们自己也感觉到强烈的睡意袭来。


    蝙蝠侠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因为防毒面具的设计缺陷之类的，只能认为是有人暗算。


    而他已知的有这种能力的是……


    他们试图抵抗，甚至用痛觉来强行掐醒自己，但最终还是眼前一黑。


    红头罩撑得久一点，但大概也只多一秒。


    在他们失去意识的同时，滴的一声，通讯频道被接入了。


    “喂喂，这里是红罗宾，B，能听见吗？”


    “小丑留下的信息已经破译完毕，是凯撒密码的变体。”


    “B？蝙蝠侠？布鲁斯？”


    “……”


    洛希给法阵加的限定是“方圆一公里”“所有人类”，实现效果是“睡眠”。


    其中自然包含了自己，以及旁边还有些迷茫的哈莉奎茵。


    其他后果不在考量范围内。


    “哇哦，这是哪？”


    不知出于什么原理，哈莉·奎茵也和他一块站在这群体潜意识所构成的城市里，此时正在这座空城里好奇地东张西望。


    “好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也在，我还是简单介绍下吧：哥谭的梦境，或者说集体潜意识。”


    “我懂，荣格的理论？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她脚上打着拍子，“所以……那些人都跑哪去了？他们都死了，就像丧尸片那样？”


    “不，这只是梦境的机制，正常来说他们都各自呆在自己的梦里。我算是特殊的，至于你为什么也在这里，我暂时没有头绪。”


    他的目光越过仍旧笼罩着梦境的哥谭的雾气，眉头越皱越紧。


    “那他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句话洛希整个人停滞了一瞬间，闻声看过去，瞳孔不自觉地微微收缩。


    为什么蝙蝠侠和红头罩也在，他设定的就一公里的范围。


    “那可真是巧了。”


    洛希对上蝙蝠侠不赞同的目光。


    “解说工作变繁重了啊……我可不擅长当导游。”


    他当然可以直接玩消失，但他又不能就把他们都撇在这，对于非魔法侧/神秘侧的人来说，他们的灵魂在目前情况不明的梦境，脆弱的和刚出生的婴孩没什么区别。而且这里的情况比他预想还要糟糕一些。


    何况，他也不想出去之后被当罪犯追杀。


    “我需要一个解释。”


    蝙蝠侠永远是那种冷静而低沉的语调，他几乎没法想象对方要是生气了，会是什么样。


    他希望这辈子都别见着。


    “我都说了我不擅长解说……”他又叹了口气，抓了抓自己有点长的头发，“行吧，考虑到这回的确已经超出了‘个人剧集’的范畴了。”


    “不过我还没法断定。你们先跟我来。”


    他摸向街道的墙壁，寻找了一下最近的梦境，然后手指在墙上一勾一画，周围的景色骤然变化，原本灰暗的世界染上色彩。


    “我随便拉了个受害者梦境过来，你应该不会告我侵犯隐私吧？”


    蝙蝠侠没回答，洛希摸不准，也无从猜测对方的想法了。


    首先蝙蝠侠很擅长表情管理，其次隔着挡住大半半张脸的面罩也很难看出来。


    梦境总是不稳定的，流动的，就像被时光不断磋磨的记忆本身。这里展现的是一个平淡无奇的上午，在哥谭最混乱的街区之一，有一队黑衣人突然从街道对面走了过来。


    蝙蝠侠习惯性地融化到了阴影里。


    “他们看不见我们，我们不属于梦境内容。”他提醒道，不过蝙蝠侠还是呆在了阴影里。


    “那梦境的主人在哪里？”


    这是红头罩在问。两个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的小孩子穿过了他的身体，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第一人称视角看不见自己，我们能看到的都是他曾经见到的内容。”


    哥谭民风淳朴、武德充沛。看见来意不明的陌生人，有人下意识便摸出枪对准来人。


    “是谁？来这什么目的？”


    “别紧张，各位。我们是银十字基金会。”那一队人中为首的那人走上前，洛希认出那面容便是电视上出现过的那张慈眉善目的面孔。“我们是来帮助各位的。”


    “是最近那个所谓的慈善组织，他们老大好像叫什么安德森。我觉得他们不怀好意，辖区大部分地方都没让他们进。”


    混迹街头的红头罩对此有所了解。


    而眼前，梦境仍在继续。那个暴躁的男人依旧没有放下戒心。


    “去他妈的——”


    在话说完之前，那位负责人便轻描淡写地抓住枪管，然后把它缓缓下按。那男人一开始还想把枪夺回来，在对上那双灰色的眼睛后，突然呆滞住，然后顺从得如同羔羊一样慢慢退到一边。


    “你把卡罗怎么了！”


    没有在现场找到说话者，大概率发问的就是梦境的第一视角。


    显然，这诡异的发展就算是傻子也会意识到不对劲。


    “他只是明白了我们的使命。瑞秋。”


    突然，安德森喊了一个名字。于是旁边一个高大的黑袍男子也走上前来。


    “明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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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是神迹，让我能够听到这世间的声音。”


    他的用语很简单，几乎称得上贫瘠。


    “我们终将得到救赎。”


    “捂上耳朵。”


    洛希边说着，一边紧急断开与梦境的链接，只不过后面半句依旧隐隐约约透了出来：


    “——为了■■■■■■。”


    名字，依旧是名字。对于神秘侧来说，有意义的名字只可能它本身就带有某种知识。


    而这个基金会可能侍奉的神只有一个。


    在此，他们的手段已经明了了。他们以奈亚拉托提普的名字作为咒语，完成他们的“洗礼”仪式。只要意志略微薄弱一点，在听到“名字”的瞬间，就会被剥夺自己的意识。


    他们四个不至于这么容易倒戈，但也依旧会对灵魂造成损害。这也是为何他要切断联系。


    现在他们站在那条空旷的街道上。


    “我有挺多想问的，不过，我猜我未必能得到答案，夹心棉花糖先生？”


    “我会解释的，不过，我要先说比较重要的部分。”


    洛希忽略了两位义警递来的询问的目光，自顾自地说着。


    “简要来说，我们要面对的那个超级反派，正在通过这个基金会渗透整座城市。”他打了个响指，雾气暂时散开，暴露出正矗立于哥谭市正中心的那座巨塔，“类似巴别塔什么的，需要我解说是什么意思吗？”


    三道目光依旧落在自己身上。


    “我明白了。名词解释环节，巴别塔，传说中人类为了靠近上帝而建造的巨塔，在故事后续被神摧毁，于是人类开始陷入争斗。”


    “但是，祂要做的事情恰恰相反，祂要让人们都对自己俯首膜拜。”


    他靠在旁边的墙上。


    “统治世界？”哈莉切了一声。


    “比那有新意一点。我们都知道哥谭是座什么样的城市，而接下来……”


    “想象一下，一座没有混乱、没有疯狂，只有平静的麻木和虚假幸福的城市。”


    “听起来是不是还挺不错的？那么，小丑和蝙蝠侠该去哪里呢？”


    “你的意思是说……”


    “祂准备毁灭我们存在的根基，祂准备毁灭哥谭的灵魂。”


    “原因？”


    蝙蝠侠终于开口发问。


    “没什么原因，可能祂喜欢。小丑的混乱至少还来自于人类的自我意识，只是难以揣测而非无迹可寻；而祂的混乱本质上是虚无，是熵增，和终焉的宇宙寂灭，所以祂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他想起芭芭雅嘎留给他的预言。


    小丑之死应验了“疯人自取灭亡”。


    而眼前，让哥谭去对抗蝙蝠侠，或许对应着“智者自缚手脚”。


    剩下两句他有猜测，但但是没法给出明确的回答。


    “现在，让我们先从梦里醒来吧。”


    他现在有不好的预感。


    现实中，红罗宾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他的追踪器监测系统里，蝙蝠侠和红头罩的定位都在哥谭地下的一个地方停着不动了很久。


    所以他前往了那个地点。


    古怪的气味混杂着下水道的霉味和腐臭涌入鼻腔，他看见许多倒下的人们。


    而在中间一小块空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蝙蝠侠和红头罩。


    “布鲁斯！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