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


    菲利克斯对着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迷茫。他看了看外面晴朗而平静的天空，广播里也没传来任何通知，思考自己是不是其实还在睡觉，只是幻想自己及时登上了列车——不，那也很命苦，虽然比起得到“自己乘坐的列车快炸了”这种消息要好一点。


    “我的意思是说……嘿，老兄，这又不是电影或者小说，总不会像《源代码》那样……”


    好吧，这个世界上确实充斥着神经病和超能力者，很难说是明天还是意外先到来。自己旁边坐着的这位要是会预言术，就这个世界来说，也不是稀罕事。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闭上眼睛？”等死吗？


    “不然可能有点晕。”


    那不还是等死吗？他简直有点迷惑了。


    下一秒，他理解了这位预言家的“好心提醒”。


    毫无征兆地，他感觉自己被从座位甩进了一个滚筒洗衣机里搅吧搅吧，又无情地进行了一个甩干。


    他无从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因为他的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白雾。


    “呕——”


    过了好一会，他才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眼前依旧模模糊糊，踉跄着随便扶住了什么，弯腰吐了起来。


    直到刚吃了半个钟头的早饭都完全从胃里清空的时候，他才缓过来，依旧觉得眼冒金星。


    然后他发现自己扶住是自己领座的那位说话神神秘秘的预言家老哥，吐出来的早饭起码有一半都沾在对方的靴子上了。


    “啊啊啊真的很对不起！要我擦干净吗？”


    身为受过还算良好的家教、从小到大没□□也没80过别人甚至不酗酒、在美国校园片里可以称得上清流的他，这可能是做过的最失礼的事情了。


    他一下子给吓清醒了。


    也是这样一来，他终于看清楚周围场景的变化。


    依旧是列车，但是这列列车里除了他们两，空无一人，但是其他的各种痕迹又和他们坐的那班没有任何分别。值得瞩目的是车窗外，原本明媚的阳光被某种流动的色彩取代了，就像照片里展示的那些渺远的星云一样。


    好歹不是常■之箱。他苦中作乐地想。


    “没事。”


    洛希之前没真的带人□□进梦境过，所以没料想到会这么晕。他意念一动，地上和身上就清洁干净了。


    “超能力，还是魔法？！不对，这到底是哪？”


    菲利克斯还是对这一切感到不真实。他不会真的还没睡醒吧？别啊，他不想错过这班车，他还不想被老妈念叨一年。


    “我们在梦里。”


    洛希很诚恳地说道。


    虽然这里要爆炸其实是他随口编的，但实际情况也不适合那么多无关群众在场。


    我就说嘛，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会在这么平平无奇的一个早晨发生在这么平平无奇的我身上嘛——


    才怪。梦不可能这么真实。


    所以他的确是不幸地落入某种事件了，在接触到一个名字很像他喜欢的小说的作者的人后。


    就像是某种故事的开篇。他希望这不是个恐怖故事，否则他很容易就死的乱七八糟了。


    显然，洛希意识到了对方的怀疑，但只是摇了摇头：“在这里别乱走，留在列车里。”


    剩下的就是：不然回头找你还怪麻烦的。


    这个空间的本质是这辆列车在潜意识中的不同投影。理论上，列车上有多少人，就能在梦境中找到这辆列车的多少侧面。


    他现在能够直接将现实的实体转移到梦境，而不用像以前那样，必须借用他的相机作为媒介——当然，相机他依旧带着。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把事件中可能被波及到人都转移到“这个列车”里，有点类似于维山帝那边的镜像空间。


    不过，也仅限于他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现在他拥有的有关梦境的权限扩大，因而梦境之地里发生的一些变化他同时也能感觉到。有人在试图割离一部分梦境。


    这让他联想到了最终归档为【爱丽丝事件】的那起致使卡罗尔死亡的事件。毕竟在“虚幻与现实”这个领域上，如果真的有人试图达成那个目标，他们几乎不可能意识不到梦的力量在实现这件事上的便利性。


    神秘学者和魔法师虽然大部分相对独立且高傲，但也不乏借知识来攫取利益之人。


    不过他暂时还没有去正式处理这件事，毕竟他还没完全恢复好。


    所以，如果有人乱跑到一些麻烦的地方，他还真的没法确保对方的安全。


    他再检查了一遍这里的安全性，确保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被卷到别的地方。


    接下来，他得在到达下一站前把乘客和乘务人员都搬运到这，再阻止爆炸，并在打草惊蛇前抓到幕后黑手的尾巴。


    至于菲利克斯对这句话是怎么理解的，他就不关心了。他直接消失在了这位大学生面前，留他茫然地站在原地。


    “等等！你没事……”


    菲利克斯打赌，他看到了对方的脸上出现了奇怪的裂痕。


    洛希在运完人后在脸上稍微抹了一下，原本已经快要蔓延开半张脸的裂纹随着动作弥合。


    他的身体在过度使用能力后时常会出现这种现象，除了看起来吓人以外，倒是没太大影响，记得修回去就好了。


    现在现实的车厢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他从他乘坐的那节车厢向前，走向车头。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撒入，刚好留他的上半身在阴影里。玻璃上的倒影里，卡罗尔不解地望着他。


    洛希重新掏出手机，看见屏幕上缓缓出现新的句子。


    “你疯了吗？我说过快点走吧！”


    “我知道你不怕爆炸，但是现在你真的不该去纽约！”


    全都是用的大写字体，如果是漫画杂志的话应该表现力颇强。


    “为什么？”


    他问道。他知道卡罗尔能听见。


    如果卡罗尔真的是在用设备输入的话，那他应该键盘都快冒烟了。


    “他们要掠夺梦境的权利。虽然我没法完全理解含义，但他们是这么说的。”


    “总之他们在策划一场针对你的袭击。”


    和刚刚的猜测差不多。


    “那我更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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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手机收了起来，双手插进大衣兜，无视了玻璃里手舞足蹈的卡罗尔。


    驾驶室已经近在咫尺，他知道后面等着什么。


    等墨菲斯回来，他一定会追着祂要加班费——代班可不在他们的约定里。


    他轻轻一推，原本锁着的门就打开了，显露出后面那诡异的场景。


    从整体轮廓上，这里依旧可以称之为驾驶室，但是从门口开始，就蔓延着某种粉白的组织，铺满了驾驶员的座位——其中包裹着个倒霉蛋，也就是这些组织的来源，头部破开，血管、结缔组织之类的就从创口往外冒——然后从他的手延伸到仪表盘，填满每个空隙，再钻入内部线路。


    当然，如果是一个毫无准备的普通人乍一进入的话，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应该会是天花板上攀着的类似大脑的某种团块。


    “你好？”


    他无可避免地踏在了那软绵绵的组织上，若无其事地问着，顺便检查了一下仪表的各项数据：列车将会在接下来的数秒内提高到最高速，并且无法通过技术手段改变——后果可能是脱轨或者撞车，反正无论如何都可能是重大安全事故。


    他的问候在空旷的车厢间回响，想来也不会有反应，或者说，他宁愿别有反应。


    毕竟，变成这样还有意识的话，实在是一种折磨。


    他大概还原了一下情形。前提是，这位驾驶员在知情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改造了，并在他上车前后发生异变，改变了列车的行驶速度。由于这是短途列车，旁边的座位没有配备辅助的司机，所以他不用再看见一具尸体，但也导致了现在铁路那边还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更大可能是那边已经被收买了，即使有人反应过来去求助，可能也是无用功。


    至于目的？他不相信对方会觉得这样就能解决掉他。所以，这应该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试探？栽赃？他真的不是很想动脑子去想究竟是谁又那么无聊。六个框先生就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了。


    他望向角落里的摄像头，表情不变，只是显示，他知道现在肯定有人在看。


    卡罗尔现在在列车的前视玻璃里，有些嫌恶地看着这恶心的画面。他应该已经见过这里的情况，所以才来通知洛希，因而并没有对这感到惊讶。


    你准备怎么办？他摊开手，作着口型。


    就他所知，洛希虽然掌握着一些特殊力量，但身体素质比他好不了多少，而且很怕麻烦。


    至少没可能停下这么一班列车，虽然他已经看着对方以某种奇怪的能力把整辆车的人都转移走了。


    洛希回过头看向他。


    让他们看到他们想看到的。


    他背着摄像头，同样做着口型。


    列车已经开始加速，外界的环境逐渐模糊起来。


    他走到列车的操控台前，把手放在那柔软而具有些许粘稠感觉的平面上，闭上眼。某种无法以肉眼观测到的物质与能量在这片空间中流动，列车速度开始放缓，而洛希的额头上也渗出冷汗，面部又开始如摔碎的瓷娃娃一样开始出现裂纹。


    如果忽视实际情况，只看表面的话，毫无疑问，他花了很大力气才逐渐停下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