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姜樱，可没想到，柚柠竟将她带回了周家。


    她那日亲眼看到周家上下对姜樱的刻薄和厌恶，实在不放心，才顶着被姜樱斥责的压力去找了她。


    可没想到，姜樱非但没有怪她，还让她暂时留在容城。


    她以为这么多年没见，姜樱也希望她这个妈妈能留在身边，可没想到...姜樱打的是这个主意。


    女儿还是想要她消失，并且带着她的阻碍一起消失。


    女人挂掉电话，走回柚柠身边。


    如果这是她唯一能为女儿做的，她又怎么能拒绝？


    彼时柚柠靠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眼睛半睁不睁，像是几天几夜没休息过，困极了。


    女人抬手摸了一下柚柠的额头，掌心被烫了一下。


    “很不舒服？”她问。


    从医院出来时柚柠只是看着累，这会却忽然发起烧来。


    柚柠眼神之后的落在女人脸上，摇了摇头说，“没关系。”


    女人没再说什么，拉着她起身，两人打了一辆车，直奔周家大宅。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女儿的累赘，因此两年前被送走她心甘情愿，自愿做个游离在生死之间没有身份的活死人。


    如今也一样，女人不但明白了柚柠是女儿的麻烦，更清楚自己的存在也是麻烦。


    “等接着你的小狗，阿姨带你们去再也没有痛苦的地方，好不好？”女人搂着柚柠的肩膀说。


    柚柠没回答。


    她好像明白，自己这样一走，就再也看不到周默川了。


    自从跟姜樱见了面，她每次见到周默川都会很难过，不想讲话也不想和他接触，可去到没有周默川的地方，就真的没有痛苦了吗？


    柚柠不知道。


    女人以为柚柠病的迷糊不想说话，便也没出声，不知过了多久，柚柠突然开口问：


    “不是妈妈吗？”


    女人怔了一下，明白了柚柠的意思。


    她答应柚柠做妈妈，刚才却又自称阿姨。


    女人开口时嗓子里带了点哽咽，说不上在为小傻子难过，还是在为自己难过。


    她点头应着，“是妈妈，是妈妈。”


    柚柠开心地往女人怀里蹭了蹭。


    小傻子这些年得到的东西太少了，大多数的时间她都在经历痛苦、失去和没有边际的寂寞，所以只要给她一点点甜头，她就会义无反顾的跟着对方走。


    另一边，姜樱知道柚柠走后周默川一定会第一时间调取监控找柚柠，因此她直接开车到了医院，她得拖住周默川。


    姜樱始终相信，只要阻拦她和周默川的外力都消失，周默川就还会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回到她的身边。


    她让妈妈直接把柚柠带走，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可姜樱没有想到的是，柚柠会回周家去取她的狗。


    而原本在方家的周老爷子，也因为今天是亡妻的忌日，回了家。


    女人远远看到周家的灯亮着，一把拉住了柚柠，“你不是说家里没人吗？”


    因为柚柠说周老爷子这几天都会住在方家，女人才肯带她回来把狗节奏。


    柚柠也不清楚，她半睡半醒的时候明明听到方驰说爷爷要在他们家住几天的。


    “不拿狗了，我们走吧，有妈妈还不够吗？”女人有些急，生怕自己这边出了纰漏，影响女儿一辈子的幸福。


    柚柠摇头，“一定要带团子，我不能丢下它。”


    柚柠这一生被太多人丢弃了，所以她的潜意识里就格外在意这一点，她要对她的小狗，她唯一的家人负责。


    她不能丢下团子。


    女人见她模样坚定固执，不想再耽误时间，“我在这里等你，千万不要被人看出什么。”


    “如果你爷爷问起来，就说周默川在外面等你，别的什么都不要多说，知道了吗？”女人叮嘱。


    柚柠答应了。


    每年的今天周琛都会让家里的佣人休假，他不想让人打扰他缅怀亡妻。


    柚柠进门时周琛原本在卧室，他带着花镜，摩挲着掌心里的黑白相片，悲伤的眼眸里含了点笑意：


    “是你孙子和孙媳妇回来了。”


    “小川有柚柠陪着，我下去陪你那天也不用太忧心了。”周琛缓慢的将照片收回抽屉，一边下床一边说。


    爷爷没在客厅里，柚柠松了一口气。


    当初以为不会再回来就和爷爷道别过，那种感觉她不想再经历一次，想着如果就这样分开大家都能轻松一点。


    可上楼取了团子，却看到周琛正在客厅等着她。


    柚柠脚步慢下来，喊了声，“爷爷。”


    周琛眼含笑意抬头，却看出柚柠眉眼间的病态，“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他往柚柠身后看，“墨川没跟你一起吗？”


    “他在外面等着我。”平时柚柠有什么不开心的，都是爷爷第一时间发现，她赶紧弯了弯眼睛，“周默川说，带我和小狗去约会。”


    柚柠还记得上次提到‘约会’两个字时爷爷露出的笑容。


    如果可以，她希望再分开时也能逗爷爷开心。


    “哦。”周琛点了点头，朝落地窗外看了一眼，“怎么没见墨川的车？”


    柚柠心头一突，想起妈妈对她说过的话，顿时有些慌，“散步。”


    她眼神回避，支支吾吾，“不开车。”


    周琛露出点琢磨。


    如果不是那天亲眼看到周默川将柚柠搂的紧紧的，他今天一定会怀疑柚柠的状态不对。


    可周琛了解周默川，只要周默川主动了，那就代表以后不会再对柚柠放手，他孙子是个长情的人，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会一辈子对柚柠好。


    “那去吧，多晚回来都没关系。”周琛露了个笑出来。


    柚柠连忙应好，急匆匆出门。


    周琛望着柚柠离开的背影，往她鞋子上看了一眼。


    这孩子急着上楼，连鞋都没换。


    周默川嘶了一声，又觉出有点不对劲来。


    柚柠平时最守规矩，大概是从前在继母身边没少吃苦，导致她行为举止都带着乖顺和慎重。


    除了最开始吃饭时会狼吞虎咽，其他时候都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似得。


    “今天怎么急成这样？”周琛喃喃自语道。


    爷爷身体不好，柚柠这些天发生的事大家都在瞒着。


    周默川得知柚柠不见了，也没往家里打电话，而是拜托夏志远来家里看看柚柠在不在。


    可夏志远来的时候，柚柠已经离开了。


    大宅的灯都黑着，夏志远这会也顾不上会不会打扰到老爷子休息，站在外面按了好几次门铃。


    可屋内安静，没人来给他开门。


    无法，夏志远只能给周琛打去电话，谁知电话接通后只有规律的嘟声，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