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29章

作品:《魂牵鬼绕

    赵渡生来附近偷摸晃过几回,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每回晃过来只远远地站着,时不时做贼心虚地偷瞄几眼。要是阿朱对上他的视线,他立刻就背过身去,或踢草或摸摸树干。


    他该是觉得自己的伪装一绝,殊不知落在阿朱眼里足足有四分的诙谐十二分的愚蠢。


    阿朱还想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她极力忽略身后那道灼热充满探究的视线。奈何对方总是不时地整出点匪夷所思的动静。


    赵渡生心眼从小就多,他倒沉得住气也不急,等阿朱实在忍不住冲到他面前,一开始的慌乱反而逐渐变成沉淀过后的镇定,他摆出阿朱极为熟悉的十足十的公子哥儿架势,睁着圆圆的眼睛毫不畏惧地问: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敢欺负我,只要我一叫立刻会有人来捉住你……”


    “闪开,你挡到我了。”


    赵渡生一把被阿朱不客气地扒拉开,他现在哪能拿捏得住阿朱顿时如同憋了口糠咽菜在喉咙管,上不下去下不来,你你你的半天,随后窝囊地被阿朱提溜到另一个位置。


    如此一来二去,赵渡生被阿朱惹得火大却拿阿朱没有办法。


    赵渡生时常能看见阿朱对凤奴的悉心照料,不论凤奴在哪里,到了饭点,阿朱会捧着吃食给他送过去,到了午睡的点又会给凤奴擦擦脸送他去睡觉。


    没手还是没脚?


    赵渡生分不清到底是对这个只比自己差了三天的哥哥赵翎更讨厌些,还是对阿朱分不清到底谁是主子的蠢脑子更讨厌些。


    一个被父亲和大娘抛弃的孩子,还能得到他人如此的照料。赵渡生自识字起习惯了周围人的捧高踩低、阿谀奉承,谁人见了他不夸耀一番他五岁能识经文诵六甲,再夸他早早就有了温润儒雅之范,他自然会觉得旁人该捧着他。


    阿朱没有,所以她令人生厌。


    当然,他的哥哥赵翎更让人讨厌。没人会在赵渡生面前提起赵翎,他也没怎么见过赵翎,只知道自己每次和赵翎碰面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严重的时候甚至会生病发烧到起不来,把他娘亲吓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只敢守在他身边,生怕地府小鬼来阳间索了赵渡生的命。


    他不喜欢赵翎看他的眼神,平静不起风浪的眼眸里隐隐含着滔天的恶意和攻击性,尤其那双锐利的凤眼,像路边对人龇牙咧嘴,活脱脱找死的野狗。


    赵翎不比他年长多少,却要摆出如此高傲不堪折的矫揉造作,让一开始试图交好的赵渡生下不来台。


    以直报怨是君子作风,但他不是。因此,爹爹对赵翎凄惨无依的现状轻轻略过,对赵渡生的才华大加赞许时,赵渡生心安理得地收下一切。


    也只有这个新来的,足够不识时务才会对赵翎那样好吧,好到赵渡生没法子。


    没几天,在阿朱的不闻不问下,赵渡生彻底被磨没了脾气,竟然不来了。


    阿朱挑出簸箕里坏了的红豆,朝门口若有所思道:


    “个子小小的,脾气还挺大。”


    话也跟阿朱手里的豆子似的倒进凤奴的耳朵里,勉强握着的毛笔在纸面上顿了顿,洇透了纸面,在翎字的最后一笔晕出一团黑墨。


    凤奴不动声色地放下笔,温声道:“阿朱。”


    阿朱不太雅观地岔开腿坐在小木凳上,她回头看了眼凤奴,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我有点累。”


    阿朱自然注意到了凤奴临摹的字帖,笑了笑。


    “累了就停下来,你去外面走走,趁今天日头还不错,晒晒,你整日待在屋子里,太白了,得黑点好。”


    也不怪阿朱觉得人应该黑点,她自小都是胡乱被养着的,身边不是穷苦人家的娃娃就是小叫花子,全身上下黑黢黢的,阿朱自然而然觉得黑点就意味着好养活,皮肤太白就是要生病了。


    她顺势给凤奴扯了扯衣服,叮嘱道:“早点回来。”


    凤奴没应她,按道理阿朱不是第一次给他整理衣服,可凤奴还是不适应,他很快脱开了阿朱在他身上的手,才放下心来慢慢往不远的园子挪着。


    阿朱习惯他不冷不热的样子,算他年纪小又可伶,不一般计较。


    凤奴一走,正屋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小李氏从黑影里走出来,几百年没见过太阳似的皮肤惨白,阿朱瞬间明白了这母子俩或许皮肤就是这么白。外面太阳光刺眼,小李氏被刺得闭上眼睛,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啧声。


    阿朱丢了手里的坏豆子就要上前问好,还没直起身子就听见小李氏远远地说道:


    “你、坐下。”


    阿朱傻愣愣地啊了一声,小李氏眉头蹙得更紧没好气地自言自语道:“以往送过来还都正常,这次送过来个傻子。”


    阿朱老实闭上嘴巴,惴惴不安地坐回小木凳上。


    小李氏在院子中间站了会儿,随处瞥了眼阿朱身侧的空荡荡,若有所思的样子。阿朱下意识地连忙说道:“凤奴去园子晒太阳了,早上写了字。”


    “啧,我问他了吗?”


    阿朱讪讪的又闭上嘴巴,继续专心捡自己的豆子。


    “这是他写的?”


    小李氏一张张翻过凤奴早上临摹的字。


    “外强中干,你瞧这字多虚,一看就没认真写。”


    阿朱没眼色道:“我觉得挺漂亮的啊,况且他还小,以后肯定更好看。”


    “以后?”小李氏冷笑一声,“得活到那时候才行。”


    望着小李氏眼中盖不住的恶意,艳阳高照里阿朱一阵后背发凉。


    “行了,别捡了,再捡大半都得被丢掉,叫他回来全部重新写一遍。”


    “是。”


    阿朱脱下沾着灰尘的罩衫,怂得厉害。


    小李氏清醒的时候远比他昏沉醉了酒的时候更吓人,各种刻薄恶毒的话张口就来,时常把阿朱搅得不敢多说半个字。


    白梅、红梅在枯瘦的枝丫上舒展绽放,一阵阵的清香。


    “叫你跪下叫我声,你居然都不愿意,害,瞧瞧,你看我的眼神,真该把老爷拉过来也看看。”


    二姨娘斜倚着石桌,把玩着新鲜刚摘下来的梅花,桌上零零碎碎都是梅花的花瓣和碎屑,漂亮细长的手指上沾了有颜色的汁液。


    她温温柔柔地笑着,眼里分明闪着阿朱都能感受到的恶意。另一侧坐着一个阿朱从没见过的女人,可阿朱看见了女人怀里的赵渡生便瞬间知晓对方的身份。


    她抱着赵渡生,仿佛周围的人事物都和她无关。温顺宁静,这是四姨娘给阿朱的第一感觉。纵使二姨娘在为难赵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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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依旧言笑晏晏地只关注着自己的孩子。


    凤奴的脊背挺拔地面对着二姨娘的嘲弄,小小的身子近乎化作紧绷笔直的弦。


    即使是幻境,幻化出的人也依旧令人生厌。‘凤奴’眼底化不开的冰冷,他想大手一挥让眼前的人全部消失,但是得等一会儿,他想看看后面的呆子。


    “二姨娘、四姨娘好。”见她们看向自己,阿朱恭敬地行了个礼。“李姨娘叫凤奴回去,他今日字练得不好。”


    “哟,这是不仅自己写字还要让凤奴写字啊,”二姨娘眼神一转,落到赵渡生身上,“不知道识的字有没有渡生多。”说罢她掩面笑了起来。


    她话里话外贬低二人,没有放人的意思,阿朱忍不住上前低头用眼神示意凤奴说句话。凤奴却仿佛听不见似的用一双琉璃般的眼睛盯着二姨娘。


    二姨娘说话难听,又扯到了赵渡生,四姨娘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


    “行了,没有阿生能学,旁的孩子不能学的道理。”她摸了摸赵渡生的脸蛋,眼里尽是宠爱之意,“你说是不是啊,渡生。”


    赵渡生一面回着他娘亲,一面不时用眼神瞥着阿朱。可阿朱这会儿没空搭理他,她正轻轻握着赵翎的手,看得他不顺眼极了。


    凤奴手指冰凉,几乎失去知觉握不住阿朱的手。


    “行了,传出去以为我多苛待你们呢,做出一副可伶巴巴被我欺负的样子。走走走!”


    二姨娘甩开黏在指甲上的花瓣,没好气地打发两人走。


    阿朱喜出望外地连声应好,急忙就拉着凤奴走了,根本没给赵渡生一个眼神。


    看不见吗?算了,你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其实我也没看见你,赵渡生脑海里想法千回百转,只是没有人知道。


    “下次见到她们你就跑……躲起来也行。”


    阿朱弯腰,温声细语地叮嘱凤奴,“走了回去吃饭!”


    阿朱揉了几下凤奴的头发,她听见凤奴说:


    “他们都不喜欢我。”


    “你……其实也不喜欢我吧。”


    阿朱硬生生停下脚步,脸上宽慰的笑容消失,想了想,她蹲下身子。


    “阿朱喜欢凤奴,真心的。”她说完生怕凤奴不信,还要伸出手,做了个准备发誓的架势。


    真心?真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世界蝇营狗苟都能为了权财色抛弃它。


    他目睹生母小李氏的一切,光是听见有人说“真心”之类的字眼,都会恶心到想吐。


    他不会有真心,自然也不会有人真心待他。


    见凤奴一声不发,阿朱更加以为他是打心底委屈,连忙抓住凤奴的两只手,发誓补充道:“阿朱会永远站在凤奴这边。”


    凤奴还深陷真心这个字眼带来的如潮水般不好的记忆,转而又听见阿朱信誓旦旦地说着永远这种话。一向沉静不起风浪的眼底难得地生出诧异,他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有人随随便便就将“永远”说出口。


    假的,他闻到了谎言的味道。


    阿朱哄小孩儿呢,哪有那么多讲究,孩子信了就好了。


    两人还没走到小院门前,远远的就看见了小李氏站在门口。


    小李氏直盯盯地望着她们一言不发,可阿朱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她快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