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在全院面前丢了个底儿掉，阎埠贵和许大茂就像是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


    以前院里最爱咋呼的就是这俩人，一个背着手冒充长辈，一个端着缸子四处吹牛。


    现在，两人都成了缩头乌龟。


    阎埠贵出门倒个尿盆都得先从门缝里看半天，确定院里没人了才敢溜出去，走道都贴着墙根，生怕被人看见。


    许大茂更惨，他那放映员的身份本是炫耀的资本，现在却成了笑柄。


    “哟，许放映员，今儿没去跟王科长喝两杯啊？”


    “就是，三百块的交情呢，可不能淡了！”


    阴阳怪气的调侃，像一把把软刀子，剐得他体无完肤。


    他俩一倒，整个大院都清净了不少，唯独秦淮茹的心思，像初春的野草，又开始疯长。


    她躲在窗帘后，看着张卫强把那辆二八大杠擦得锃亮，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复杂。


    这个张卫强，手段太狠了。


    不声不响，就把阎老西和许大茂这两个院里的老油条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种人，要是能靠上……


    夜里，秦淮茹端着一碗刚出锅的棒子面糊糊，上面卧着两块金黄的窝头，扭着腰肢就走到了张卫强门前。


    她没敲门，只是在门口柔柔地喊了一声。


    “卫强，在家吗？”


    屋里传来张卫强不带什么情绪的声音：“有事？”


    秦淮茹推开一条门缝，把身子挤了进去，脸上挂着最熟练的、惹人怜惜的笑。


    “我看你一个人，吃饭肯定不方便，我刚做的，还热乎着，你尝尝。”


    她把碗往前递，一股子棒子面的香气混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肥皂味，在小屋里散开。


    张卫强眼皮都没抬，手里正用一小块砂纸打磨着一个金属零件，发出“沙沙”的轻响。


    那东西看着像个大号的捕鼠夹，但结构有些奇怪。


    “秦姐，谢了，我刚吃过。”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却像一堵无形的墙，把秦淮茹的热情挡在了三尺之外。


    “你尝尝嘛，我特意多做的……”


    秦淮茹不肯放弃，又往前凑了凑，身子几乎要贴到他身上。


    张卫强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抬起头，目光清亮地看着她。


    “秦姐，你家三个孩子，还有贾大妈，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这窝头还是拿回去给棒梗他们吃吧，别饿着孩子。”


    他话说得客气，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别来沾边。    秦淮茹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


    她感觉自己那点小心思，在张卫强面前就像是透明的，被看得一清二楚。


    她尴尬地收回手，讪讪道：“那……那行吧，你早点歇着。”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回到屋里，贾张氏正坐在炕上，一见秦淮茹端着碗回来，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怎么着？热脸贴了冷屁股？”


    秦淮茹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放，没好气地说：“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贾张氏一听，三角眼就立了起来，拍着炕沿骂道：“我早就说了！指望你这个狐媚子有什么用！人家根本不吃你这一套！”


    她骂完秦淮茹，又把矛头对准了张卫强。


    “他一个臭光棍，得了五百块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那钱，就该是咱们的！他不给，咱们就自己拿！”


    贾张氏一把将正在旁边玩土的棒梗拽了过来。


    棒梗对张卫强还记着仇呢，上次那颗牙的仇还没报。


    贾张氏压低了声音，对着棒梗的耳朵，像蛇一样吐着信子。


    “乖孙，听奶奶说。他张卫强不是能耐吗？等他去上班了，你偷偷溜进他家，他家米缸里肯定藏着白面！你给奶奶舀一瓢回来！”


    “他要是敢动你，奶奶就去他家门口上吊！看他怕不怕！”


    棒梗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被贾张氏这么一教唆，眼睛里立刻冒出了兴奋又恶毒的光。


    “奶奶，我听你的！我非得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第二天下午，张卫强果然锁好门，骑着车子“叮铃铃”地出了胡同。


    四合院里，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一直从门缝里盯着他的背影。


    是棒梗。


    他确认张卫强走远了，像只小耗子一样，贴着墙根溜到张卫强家门口。


    他家为了通风，窗户留着一道缝。棒梗搬了块砖头垫在脚下，轻而易举地就从那道缝里钻了进去。


    屋里光线昏暗，棒梗目标明确，直奔墙角的米缸。他迫不及待地掀开米缸盖子，雪白的大米混着白面，晃得他眼睛发直。


    他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就要往米袋子里掏。


    就在他的指尖刚刚碰到米袋边缘的瞬间——


    “啪！！！”


    一声巨大而清脆的爆鸣，如同一个大嘴巴子，狠狠抽在寂静的空气里！


    一个黑影从米缸旁边猛地弹起，不偏不倚，死死夹住了棒梗的裤腿！


    正是张卫强昨晚打磨的那个大号捕鼠夹！


    夹子是木头的，没有利齿，但力量极大，紧紧咬着布料，让他动弹不得。    棒梗吓得魂飞魄散，那巨大的声响和脚踝处被猛地一拽的束缚感，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哇——！”


    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四合院。


    哭声刚起，院门口，张卫强的身影就出现了。


    他根本没去上班，只是在胡同口转了一圈，就找了个角落等着。算计我？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请君入瓮！


    他推着车子，不紧不慢地走进院子，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哭声把所有人都引了出来。


    贾张氏和秦淮茹听到声音是从张卫强家传出来的，脸色大变，疯了一样冲了过去。


    她们一脚踹开虚掩的房门，正好看见张卫强站在屋子中央，冷冷地看着被夹住裤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棒梗。


    棒梗的脚边，还撒了一小撮雪白的大米。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贾张氏一看这阵仗，眼珠子一转，当即“哎哟”一声，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嚎丧。


    “杀人啦！张卫强要杀了我孙子啊！”


    “你个天杀的挨千刀的！你往屋里放夹子！你是要我孙子的命啊！我的老天爷啊，没天理了啊！”


    秦淮茹则立刻扑到棒梗身边，眼泪说来就来，哭得梨花带雨：“棒梗！我的儿啊！你怎么样了？”


    她抱着棒梗，抬头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控诉地看着张卫强：“卫强！他还是个孩子啊！他就是饿了，想找点吃的，你怎么能下这种狠手！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