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了。


    窗外的残月，只剩一抹惨淡的白，冷冷地照着沉寂的四合院。


    院子里，除了几声压抑的咳嗽，再无其他声响。


    张卫强屋内的煤油灯早已熄灭。


    他却毫无睡意。


    突然，一阵极轻极轻的敲门声响起。


    笃，笃笃。


    像是怕惊扰了谁，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张卫强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没有半分刚睡醒的迷糊。


    他没有出声。


    门外的脚步声迟疑了片刻，似乎在犹豫。


    随即，一个刻意压低的女声，带着几分怯弱，几分试探，隔着门板传了进来。


    “卫强兄弟，你睡了吗？”


    是秦淮茹。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不言而喻。


    “还没，秦姐，有事吗？”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缝。


    秦淮茹那张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苍白憔悴的脸，探了进来。


    她的头发有些散乱，眼圈带着淡淡的青黑，像是许久没有睡好。


    手中，还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


    “卫强兄弟，我……我给你送碗粥来。”


    秦淮茹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柔弱。


    “我看你屋里灯黑了，想着你白天忙活了一天，肯定饿了。”


    她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碗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碗里，是小半碗稀可见底的棒子面粥，上面飘着几颗干瘪的野菜叶子。


    “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你快趁热喝点吧。”


    秦淮茹说着，眼神却不安分地在张卫强身上逡巡，带着一丝钩子般的意味。


    昏暗的光线下，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褂子，领口似乎也比平时敞开了些。    张卫强从床上坐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秦姐，太客气了。这大半夜的，还麻烦你跑一趟。”


    他的语气客气，却带着一种疏离。


    秦淮茹仿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味，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


    “不麻烦，不麻烦，邻里邻居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她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引诱。


    “卫强兄弟，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


    “不像我们家那个死鬼，没留下半点指望。”


    “你那个宿舍的名额……我们家，是真活不下去了啊。”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棒梗眼瞅着就要上学了，家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小当和槐花更是挤在一个小炕上……”


    “只要你肯把名额让给我们家，我……我什么都愿意。”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极轻，尾音却拖得极长，充满了赤裸裸的暗示。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开一股若有若无的、廉价的香胰子味，混杂着棒子面粥的微弱酸气。


    前世在网上看了那么多关于“禽满四合院”的分析，如今亲身经历，才发现这秦淮茹的段位，比描述的还要恶心。


    张卫强看着她这副做派，心中只觉得一阵反胃。


    真是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他淡淡一笑，声音却冷了下来。


    “秦姐，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呢？”


    “这名额是厂里分给我的，我凭什么要让给你？”


    秦淮茹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没想到张卫强会这么直接，连个场面话都不愿意多说。


    “卫强兄弟，话不能这么说。咱们一个院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秦姐。”


    张卫强打断了她。


    “你家困难，我知道。”


    “可你家再困难，也不能总指望着别人吧？”


    “傻柱一个月三十二块五的工资，起码有二十块进了你家的无底洞，他乐意当这个冤大头，我可不乐意！”


    “你榨干了傻柱，现在又想故技重施，让我把安身立命的房子也让出来？”


    “你觉得，就凭你这碗馊了的棒子面粥，还是凭你刚才那句‘什么都愿意’？”    张卫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耳光，抽在秦淮茹的脸上。


    她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精彩纷呈。


    “我……我没有……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秦淮茹试图辩解，声音却干涩无力。


    张卫强的话，字字诛心，直接撕破了她那层伪善的面具。


    “秦姐，这粥，你还是端回去给棒梗吃吧，别饿坏了你家的宝贝疙瘩。”


    张卫强指了指桌上的碗，语气不容置疑。


    “我张卫强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不会占你们家这点便宜。”


    “至于名额的事，你就别再想了。”


    “我们家，是真的需要……”


    秦淮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送客。”


    张卫强直接下了逐客令，重新躺回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那碗棒子面粥，他连看都没再看一眼。


    秦淮茹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屈辱涌上心头。


    她本以为，凭着自己的几分姿色，加上这深夜送粥的“温柔”，张卫强这个血气方刚的半大小子，怎么着也得心软几分。


    没想到，对方油盐不进，还把她吸血傻柱的事情摆在了台面上。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死死咬着嘴唇，端起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粥，狼狈地退出了张卫强的屋子。


    夜风一吹，秦淮茹打了个寒颤。


    心中的怒火与不甘，却像野草般疯长。


    张卫强，你给我等着！


    她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别怪我来硬的！


    秦淮茹脚步一转，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径直朝着另一间屋子走去。


    那是傻柱的房间。


    “咚咚咚！”


    这次的敲门声，急促而响亮。


    “谁啊？大半夜的，奔丧呢！”


    傻柱不耐烦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门很快被拉开，露出傻柱那张睡眼惺忪的脸。


    “秦姐？你怎么来了？”


    看到是秦淮茹，傻柱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惊喜。


    “柱子……”


    秦淮茹一开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地往下掉。


    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傻柱一看这架势，顿时慌了神。


    “秦姐，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快跟我说！我撕了他！”


    他一把将秦淮茹拉进屋里，关切地问道。


    秦淮茹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抹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哎呀，我的好姐姐，你倒是说话啊！急死我了！”


    傻柱急得抓耳挠腮。


    秦淮茹这才哽咽着开口。用一种被侮辱后破碎不堪的声线开口。


    “柱子……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去自取其辱……”


    “你说什么呢？秦姐，到底怎么了？”


    “我……我刚才看张卫强屋里没亮灯，怕他饿着，好心给他送了碗粥……”


    秦淮茹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想着，咱们院里，就我们家最困难，棒梗他们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我就想着，去求求他，看他能不能把那个宿舍名额，让给我们家。”


    “毕竟，他一个大小伙子，住哪儿不是住……”


    “然后呢？他怎么说？”


    傻柱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秦淮茹哭得更凶了：“他……他不但不领情，还……还说我……说我是看他年轻，半夜三更去勾引他，说我想用身子换他的房子……还说我……说我平时就这么勾着你，把你当傻子耍……”


    “什么？！”


    傻柱一听，只觉得一股热血“轰”地一下直冲脑门。


    “这个小兔崽子！他敢这么说你？！”


    “他还说……我们家就是吸血鬼，专门吸你的血，把你当冤大头，当傻子耍……”


    秦淮茹抬起泪眼，恰到好处地看了一眼傻柱的反应，才继续添上一把最猛的火，


    “他还说，你一个臭厨子，除了会颠勺还会干什么？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一辈子都没出息！”


    这两句话，一句侮辱了他在意的秦淮茹，一句践踏了他引以为傲的厨子身份。    “放屁！”


    傻柱猛地一推，桌上的搪瓷缸子都被震得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他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脖子上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那张憨厚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张卫强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糟践你！敢瞧不起老子！”


    傻柱的怒火，如同浇了油的干柴，彻底被点燃了。


    “秦姐，你别哭！这事儿我管定了！我今天非得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说着，傻柱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转身就要往外冲。


    “他张卫强不就是分了个破宿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瞧不起厨子？没有我们厨子，他吃什么？吃土吗！”


    “柱子，你别冲动……”秦淮茹伸手虚拦了一下，假惺惺地劝了一句，眼底却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我冲动什么！”


    傻柱一把甩开她的手，怒吼道，“他这么欺负你，我要是还当缩头乌龟，我他妈还算个男人吗！你等着，我这就去扒了他的皮！”


    话音未落，傻柱已经拉开门，带着一身怒火冲进了院子里的夜色中。


    屋里，秦淮茹脸上的悲戚瞬间褪去，她缓缓直起身子，抹掉脸上那几滴恰到好处的眼泪。


    听着傻柱怒气冲冲的脚步声消失在张卫强的门口，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得意的笑容。


    张卫强，跟我斗，你还嫩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