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的故事即使经过顾梓的精简，讲下来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


    莫涵是个捧场的好听众，听到惊心动魄的地方会不由自主地露出担心的神色，听到功成名就的结局又会激动地为顾梓鼓掌。


    顾梓看着她这样面上有些无奈，心底却升起一股暖意。


    莫涵是第一个听她讲述这些往事的人。


    当年她卧底成功回到特情处时，卫洵和舒情他们看到自己不想说，也都知趣没有多问。


    毕竟也没有熟到非要打探对方隐私的地步。


    等后来熟到这个程度，则已经是顾梓回来一年多后了，干嘛还要再去提起她这些伤心的往事。


    虽然顾梓自己不觉得有什么。


    时间在顾梓的讲述中飞快的流逝，故事讲完了，莫涵甚至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顾梓的这些故事，听得她都有些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加入特情处当个为国效力的特工。


    想想自己身上流着的A国王室的血，莫涵的刚燃起的热水又迅速被浇灭。


    算了，自己还是好好当这A国王子吧。


    ——


    彻夜长谈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两人起床的时候眼底都是一片青黑。


    莫涵还好，她平时本就会化妆将自己有些柔和的面部线条改得像成年男子那样棱角分明，眼下这点痕迹无非是多用点遮瑕罢了。


    上遮瑕的时候莫涵也没忘记问问顾梓，顾梓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她肤色偏白，单涂遮瑕看起来太明显了，她又懒得为此化个全妆。


    两人用完早餐，在去哈伦国王寝殿的路上碰到了同样来探视国王情况的舒离和薇薇安。


    昨天跟莫涵达成交易后，在莫涵在王宫的时候，银狼就易容成王宫卫队的一员。


    对于他这种职业杀手来说，易容简直是家常便饭。


    况且也不用易容得很过分，只需要让查理公爵认不出来就好了。


    只可惜，就算藏身在安保队伍中，还是被前来的舒离看穿了。


    舒离面上不动声色，谨慎地用余光观察着银狼。


    昨天王宫的突然停电她跟薇薇安自然也知道，不过因为当时顾梓给她发了消息，说跟莱恩王子已经在去哈伦国王寝殿查探的路上了，她才没有带着薇薇安出去。


    她们特情处都对彼此的能力持有百分百的信任，既然顾梓去处理了，那自己的任务就是留下来好好保护薇薇安。


    毕竟谁也不能确定，派去杀莱恩王子的杀手，究竟是因为查理公爵真的改变了目标，还是说仅仅是掩耳盗铃的幌子。


    关于银狼和查理公爵，还有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顾梓在昨晚处理完后，也把大致情况都跟舒离讲了一下。


    只是两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


    到底是什么让查理公爵改变了暗杀对象？


    薇薇安作为一个刚回归的公主，身上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让查理公爵忍不住对她下手，又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让查理公爵临时改变了主意？


    对于查理公爵这个地位的人来说，如果真有非要杀一个人的理由，那也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吧。


    顾梓的大脑高速旋转着，思考的时候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在薇薇安脸上晃来晃去，看得后者心里都发毛了，几欲发作，才堪堪收回。


    相比顾梓和舒离会去考虑查理公爵的动机，莫涵的想法就简单得多了。


    无论开始查理公爵的目标是什么，也不论他的目的，反正最终就是冲着她去的。


    现在她距离王位就差临门一脚，不好当面跟这个“扶持自己多年”的叔叔决裂，等她即位了，一定要好好整治一下这个狼子野心的查理公爵。


    一瞬间，她已经想了好几个罪名和给查理公爵定罪的方法。


    等几人到哈伦国王寝殿的时候，那位白发医学老专家依旧守在门口。


    这也太敬业了，一大把年纪，天天这个点就开始在一个半死不活就这几天日子的人的门前站着。


    莫涵都怕自己爹还没病逝，这位老专家就熬不住了。


    毕竟是王室特聘的医学专家，莫涵还是会给他几分薄面。


    “乔纳森博士，我父王这边有专人照看着，不如您先去休息，有突发状况我再派人通知您。”莫涵挂上一抹尊敬地笑意。


    乔纳森听了这话，心里倒也松了口气。


    从哈伦国王病发那刻他心就一直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当年他也是因为哈伦国王的天价邀请，实在盛情难却，再加上自己年轻时太自傲，想通过攻克耶西病这种医学难题，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学术地位。


    哪知道来了王宫，才知道这王宫的特聘专家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平日里王室的人对他倒是客客气气，一旦涉及自身利益就开始翻脸。


    什么被质疑医学水平，被威逼利诱，又或是被破防的王室子弟当出气筒。


    这些事情他都经历过。


    在王室待了这么多年，他也见证了不少秘辛。


    从一开始他自己年轻气盛，不攻克这医学难题誓不离开，到后来被磨平了棱角和锐气，但想走也走不了了。


    而且，就他来看，王室是真想攻克耶西病吗？


    未必。


    在乔纳森一次次劝国王停下王室近亲联姻的传统，却一次次被推脱拒绝，最后甚至斥责他要跟他翻脸时，他终于认清了。


    王室只想既享受耶西病为他们带来的好处，又想完全免除耶西病的副作用。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昨天查理公爵把自己叫走谈话，说的还是让他尽力为哈伦国王诊治呢。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都病发了，他还能诊治个啥啊。


    但他也不敢出言顶撞，只好心里嘲讽，脸上跟查理公爵吹胡子瞪眼。


    此时受到莱恩王子带着尊敬的关心，乔纳森感觉心里好受了不少。


    不论莱恩出于什么目的，好歹还愿意在自己面前装一装。


    只可惜，这么有礼貌的王子，也是耶西病的患者啊。


    乔纳森当即长叹一口气，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又神色轻松，仿佛受到了特赦一般冲莫涵行了个大礼。


    “既然莱恩王子这么说了，我也就先离开了，国王这边就交给殿下了。”


    说完，乔纳森手一甩，白大褂一挥，快步离开现场，那背影急得，生怕莱恩王子改变主意把他留下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