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乔纳森博士几乎可以称为落荒而逃的背影，莫涵的脸部肌肉不自然地抖动两下，讪笑两声：“其实我们王宫对给这些专家的待遇还是蛮不错的……”


    顾梓眉梢轻挑，对莫涵这番话不置可否。


    伴君如伴虎，即便待遇再好，这心理压力也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而且看这乔纳森博士的样子，A国王室也不全当他是研究人员，应该还拿他当半个宫廷御用医生使唤吧。


    每天生活在这么强的高压下，还能活到这个岁数，不得不说，乔纳森博士也是个人物。


    顾梓心中的想法，莫涵自然无从得知。


    哈伦国王门前的守卫很有眼力的见几人交谈完，才走上来俯在莫涵耳边小声汇报：“清早查理公爵来过一趟。”


    莫涵面无表情地点头，然后带着顾梓一行人走进哈伦国王的病房。


    进入病房后，薇薇安自觉伸手，准备给哈伦国王诊脉，却被莫涵不着痕迹地拦住。


    莫涵的另一只手正放在裤子口袋里，按灭从进本那一刻就一直嗡嗡震动的探测器。


    房间里有监控。


    昨天白天她们来的时候，探测器还没反应，昨天晚上因为换了衣服，再加上出门出的急，忘记探测器这回事了。


    不过无论是昨天银狼来的时候装上的，还是今天早上查理公爵过来装的，都跟查理公爵脱不了干系。


    此时，莫涵心中无比庆幸自己昨天晚上没在哈伦国王的寝宫里跟顾梓说什么隐秘话题。


    同时她也在疯狂回忆着，昨天跟银狼交手的时候有没有泄露出什么信息。


    顾梓魔术师和红桃的身份！


    莫涵猛地转头看向顾梓，就看到后者安抚性地冲她笑了一下。


    早在莫涵阻止薇薇安时，顾梓心里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当即不动声色地观察起这个房间。


    凭借这么多年卧底的反侦查经验，几个微型摄像头的大致位置，她心下了然。


    昨天晚上这些位置还没有这些摄像头，她并不觉得如果原本这个房间就有监控的话，查理公爵还会跟喝多了似的今天又在这多安几个，生怕别人发现不了。


    应该是查理公爵发现银狼并未回去跟他复命，王宫也没有传出莱恩遭受暗杀的消息，心中着急，才出此下策。


    毕竟能进哈伦国王寝宫的人也没几个，只要发现了这些微型摄像头，用脚想都知道是谁装的不是吗？


    薇薇安毕竟是个失忆的病号，对于几人的眼神交流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茫然地眨了眨眼，无声地询问莫涵为什么拦住她。


    莫涵叹了口气，模棱两可地说：“父王病发后已经时日无多了，薇薇安，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就在这里远远的看着吧，让父王安安静地度过这最后的时光。”莫涵的神色染上浓烈地悲痛之意。


    在摄像头下的她堪称影帝，哦不，是影后。


    薇薇安听着她的话，心下腹诽，自己好像也不是很难过……


    别说她刚被认回王宫区区一个月，压根没有以前的记忆，之前还天天住在古堡，跟哈伦国王除了偶尔一次的寒暄就没交流了。


    她就算想难过，也找不到理由啊……


    她第一次见哈伦国王，心中产生的亲切之情，还没第一次见舒离和顾梓时来的多。


    但这种不合时宜的话，她自然不会在这说出来给人留下一个她不孝的把柄。


    既然莱恩不让她继续诊治，那就不治了，还省事。


    针灸也是很耗费精力的好不好。


    莫涵见劝住了薇薇安，也不再继续说话，心中对这个妹妹倒是升起了一丝好感。


    她喜欢听话的、识时务的人。


    莫涵移开放在薇薇安身上的目光，看向哈伦国王。


    哈伦国王的脸色从昨天经过薇薇安针灸后，恢复了些血色的样子，到经过了一晚上病毒的侵蚀，现在又重新变回了她第一次见到时的苍白。


    看这个样子应该只是病发的自然结果，查理公爵早上来的这一趟没对哈伦国王做什么手脚。


    莫涵想着在自己背后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查理公爵，又想到如今乱成一锅粥的王宫局势，只后悔自己昨天为什么要让薇薇安给哈伦国王针灸。


    要是哈伦国王真能短暂醒过来就好了，醒不过来，死亡的时间还被延缓了，就显得她自己没事找事，给自己继位增添难度。


    昨天晚上，银狼手中的能激发耶西病病发的药物，还在顾梓手中。


    如果莫涵想让哈伦国王早点死，顾梓肯定不会拒绝把药物给她。


    但是……


    莫涵眼睑微垂，遮住眼中的夹杂着悲伤、犹豫、狠辣种种情绪的复杂神色。


    她能对那些想害她的兄弟姐妹们下死手，但在哈伦国王面前，她终究还是没有狠心到，送自己亲生父亲去死的地步。


    平心而论，除了跟养蛊一样激化他们这些继承人之间的矛盾，用哈伦国王自己的理念去角逐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继承人之外，这些年这个父亲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即便前十二年刻意忽视自己，把自己放养在乡间，有意打压，即便自己心中对他有恨。


    到了这一刻，她还是下不去手。


    就算她不是哈伦国王死亡的始作俑者，她只是加快这个死亡的进程。


    可他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莫涵伸手，轻轻抚过哈伦国王的脸颊，闭上自己充满悲伤的眼睛。


    一滴泪水悄然顺着她的脸颊滑下，砸到哈伦国王皱巴巴的手背上，又顺着他的手没入床单，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睁眼的时候，所有情绪已经被莫涵完美地隐藏起来。


    既然她对哈伦国王下不了手，就只能朝王宫里那些对她继位持反对意见的人下手了。


    但在此之前……


    莫涵的目光重新回到薇薇安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们谈谈？”


    她还需要先“解决”薇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