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能久留,赶紧收拾收拾,我们这就离开。”


    里正没给大家一点喘息时间,就催着众人收拾离开,满地鲜血和狼尸,很有可能会引来更厉害的猛兽。


    草草收拾好行李,大家互相搀扶着,再一次开启了深夜逃命模式。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回速度快了不少,天没亮就已经到了山脚下,远处隐约能看到有一个小村子。


    “就在这歇着吧,等天亮后,毅哥儿带几个人到附近打听打听消息。”


    翻过刚刚那座山头,他们已经到了锦州地界,应该安全了许多,正好可以打听打听南边的消息。


    停下休息后,孙希舟又成了最忙的人了,丹清先生在上次疫病劳累之后就一直身体不好,连夜赶路实在有些精神不济,好在基本都是皮肉伤,孙希舟和药童也能看。


    受伤最重的要属肖磊,大臂被扯下好大一块肉,鲜血染湿了衣服,由于失血过多,整个人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由他爹肖大河一路背着。


    这次是孙希舟操刀,用清创缝合术处理了伤口,虽然缝合得不如丹清先生好看,但也总算止住了血。


    “好了,伤口处理好了,我再开副药,等下喝了看今晚的情况,若是后面没有发热或者脓肿,应该就没事了。”


    孙希舟上完药将他的胳膊包扎起来。


    紧接着又去看下一个伤患,直到天亮才将所有人的伤处理好了,孙希舟和两个药童都累得直不起腰来,最后由孙希和跟宋毅帮忙才将三人扶到铺好的草席上休息。


    这一晚好多人都没有睡觉,离家才20多天,经历了流寇、疫病和狼群,全村人一大半都或生病或受伤,肖家沟安稳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仿佛是很久以前的梦一样。


    很多人都迷茫了,这样的逃离真的要继续吗?他们离开是为了活着,但是目前的情况看来很有可能活不到江州,不如找个稍微安定点的地方就定居算了。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含肖榆,她很清楚这会山源县怕是已经沦为了战场,要是不走她们只有死路一条。


    和她一样的还有里正、宋毅、孙家、杨力等人,都是坚定地要北上。


    就这样安置好孙希舟后,宋毅带着杨树以及肖林去不远处的村庄打听消息。


    远远便瞧见小山村炊烟袅袅,和早晨的薄雾融为一体。


    “感觉他们好像影响不大,这边没有流民过来吗?”杨树不解道。


    “很有可能,锦州离得远一点,还隔着好几座大山,流民们求生,不会选择走这样一条艰难的路。”


    “多想无益,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肖林说完便当先一步进村,时间还早,经过好几户人家才看到有一家大门敞开着,肖林走上前敲了敲大门。


    “老丈,打扰一下,我们从此地路过,想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七旬老丈眯着眼睛打量了他许久,才颤巍巍地起身,一边指着耳朵一边说。


    “谁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肖林看了院里一眼,只有老丈一个人在,示意宋毅他们在院外等他,便一个人走了进去。


    离得近了后才再次问了刚才的问题,这下老丈听清楚了,也看清楚了。


    “我们这啊,叫临昌村,就是挨着你们昌州府得来的名字,走到我们这就是锦州的地界了,要往北的话沿着山脚走,那有一条原来废弃的官道,人少还近。


    走上四天就能直接到县城了,你说的流民什么的我们这没见过,你到县城问问,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打仗抢地都看不上。”


    肖林了然地点了点头,见老丈对他一点也没防备,好奇道。


    “这一大清早家里怎么就你一人,大门还敞开着。”


    “咳。”老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还不是不下雨闹地么,一大早我儿子儿媳就带着孩子们去山上打水了,每天都得提着水浇地,我们家人少,他们得早点去才能多打几趟水。”


    “这不刚走我还没来得及关门呢,不过也没啥怕的,这破房子耗子进来都得吐口唾沫再走,穷得嘞。”


    老丈自嘲地笑了笑,“你们要往北就快点去吧,听人说县城有富人施粥呢。”


    肖林再次拱手道谢,叫上宋毅他们一起回村。


    “这村子偏僻的不行,距离县城都得四天的路程,估计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咱们还是赶紧往北,到县城再打听吧。”


    就这样大家继续沿着山脚往北走,这几日的路程虽然没有遇到危险,但也极其难熬。


    因为一半多人家都已经没有东西吃了,里正为了救济大家都散了不少粮食,也将两餐饭减成了一餐。


    肖家等有粮食的人家,也改成了只在清晨做一次饭,其他时间饿了就啃干粮或者肉干。


    不是他们心冷,而是前路未知,不敢去随意耗费自家人的口粮,更何况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条心。


    日头毒辣的能晒裂石头,肖榆拄着木棍,跟着队伍一步一步往前挪,为了尽快赶到县城,这三日他们几乎都没怎么休息,从早晨走到天黑,睡一觉起来接着走。


    仅仅二十多天的功夫,张氏的肚子已经大了一圈,不知道是到了长肚子的月份还是因为这段时间瘦了显得肚子大。


    肖榆每次看到她的肚子都担心不已,走了过去和肖良文一起扶住她往前慢慢挪步。


    "再忍忍,应该马上就能到了。"肖良文低声安慰两人,悄悄将一口肉干塞到张氏嘴里。


    队伍里不时有人倒下,再由亲人强撑着扶起来,好多人饿得不行都已经开始吃路边的草根树根了。


    越是这种时候,肖榆他们越是不敢将粮食拿出来,这次上路的村民有一半都不是肖家本家之人,饿得急了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他们的粮食最多也就再支撑半个多月,必须捂紧了才行。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又走了一个时辰。


    "快看!前面有城墙!"队伍最前头的汉子突然喊起来,声音嘶哑得像破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