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她赢了,她赢了,她对我真狠心。”

作品:《夺友妻

    从上京到边关,行的都是陆路,侯府的马车再是舒适,行久了总是疲累,青川一路上只要经过驿站,便会停下来歇息。


    禾衣离京没多久,李齐光就追上了,在驿站中见到了她。


    青川武艺高强,夜里也是浅眠,时刻关注着禾衣安危,李齐光自是知晓,没有贸然来寻禾衣。他离京后的这一路上,已是深深思考过,知晓自己很难如常地带走禾衣,只能隐匿了气息伺机再将她偷偷带走。


    只是就连这,李齐光都没有十足的信心与把握。


    可偏偏老天送来了机会。


    因着驿站人满为患,厨房忙不过来,便有人自行拿了小炉子炖煮些容易饱腹的东西,这不少见,驿站中也有不少人熬煮汤药喝的,大家已是习以为常。


    可偏这一日,天气燥闷,干柴遇到烈火,谁也不知那第一簇火苗是何时何地开始烧起来的 ,等到烈火升腾时,已是将那暂时住人的柴房烧了起来,且火势迅猛,驿站中人头涌动,不停有尖叫哭喊,十分混乱。


    青川本是严防死守在禾衣身边的,不愿管那些多余之事,可禾衣却是心软善良,忍不住催促了他去帮一帮人救一救被火势困住的人。


    女郎清婉柔和,眉头微蹙,用含愁带忧的目光看向青川时,他实难拒绝。不提禾衣是自家公子所倾慕的费尽心机都要攥在手心的女郎,就说凭着正常男子来看,青川这样年青的郎君也没法狠心拒绝。


    青川想了一下此处已经接近边关,再过几日就能到,便松了警惕,吩咐铜书与麦黄守好禾衣,让她们站在僻静角落里,便提了水去救人。


    只是莫名需要他救的人竟是那样多,他既瞧见了,自然要出手,这般耽误了一段时间,等回到禾衣那儿,却见地上只有一个被打晕了昏厥的铜书,禾衣与麦黄都不见了踪影。


    青川当即大惊,第一反应是陶娘子如此美貌,莫不是驿站中有贼子趁乱掳走了她?可这念头不过是一闪而逝,青川便否决了,因着麦黄与禾衣一道消失,可铜书却被留下了。


    只这一点,他便心惊地得出另一结论,陶娘子是有意趁乱带着麦黄离去!


    他心里又忧又急,陶娘子如此温婉良善的女郎,还带着个无甚大用的瘸腿小丫鬟,若是遇到什么山匪强盗,那就糟了!


    青川火急火燎把铜书叫醒,铜书茫然又慌张,只道是有人从后面偷袭了她,却不知那人是谁,两人一时竟也想不出来,只好先在四周探查一番。


    可令青川惊的是,竟是找不到禾衣与麦黄的踪迹,他在驿站附近的几条路都搜了一遍,甚至将驿站也搜了一遍,都没寻到人,才是无法,第二日天一亮先给赵霁云飞书一封,再是继续探查。


    他却不知的是,禾衣是被人有意掩盖了踪迹。


    那日驿站起火,禾衣既让青川去救人便是真心的,无甚另外的心思,可青川一走,就有人从后面砸晕了铜书,她吃了一惊,回头去看,却见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的李齐光。


    李齐光温良之人,也是头一回做这般事,脸色紧张,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铜书的状况,见她只是昏迷并无其他问题,松了口气,便起身问禾衣:“禾娘,你可是想离开赵霁云?”


    他旁的什么都没问,只问了这一句,因他也了解禾衣,知晓禾衣已是知晓赵霁云所为,必不会心甘情愿再跟着他,更遑论如今时节去边关。


    禾衣却不想自己的事扯上李齐光,根本没有犹豫便拒绝了,轻声:“二郎,我不能跟你走。”


    她也只这一句,旁的再不多说。李齐光或许不知道,她却清楚赵霁云的手段,今日李齐光带她走,不出几个时辰,他们就会被青川寻到。赵霁云是疯子,他不会放过李齐光的。


    李齐光又如何斗得过赵霁云?


    他们两人又如何能真的逃走?


    李齐光当时便愣住了,默然一瞬竟是说不出话来,只脸色白着,他并不蠢笨,当下也能猜出缘由,只心中依然难过难堪。


    禾衣不知青川何时回来,便催促李齐光离去,李齐光却无论如何抬不动脚弃她离去。


    可就在此时,似是看不下去两人如此磨蹭,从旁边出来两名劲装打扮的人,告知禾衣乃是侯夫人派来的,告诉禾衣,她答应过她的事依然能办到。


    禾衣这才知道侯夫人自她离开便在后面派了人跟着,甚至李齐光知晓她离开也是她告知的,她派去的侍卫只等李齐光带她离开便会替他们将行踪掩盖。只不曾想到两人一直快到边关都不曾动作,于是烧了驿站这一把火,又见禾衣不愿离开,才是现身。


    侯夫人与禾衣的对话,无外人知晓,禾衣信了侍卫的话,如此,她点了头,匆忙跟着两个侍卫离开。


    侍卫备好了新的路引,上面是新的人名,饶是赵霁云的人,想要查到也不是那么容易。


    如此,禾衣便在虞城留下,打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再做别的打算,免得奔逃路上遇到赵霁云的人。


    她在这里扮了男装,与李齐光便做一对兄弟,如此平稳过了几日。虽是出来得及,但当日麦黄收拾的包袱里将银钱都揣上了,所以禾衣手里有钱,倒也不心慌,因此也忍住了没去逛玉料铺子,生怕她买了玉石雕琢会引起赵霁云的注意。


    今早李齐光病了,许是一路赶路忽然歇下来有些水土不服,她便让麦黄去抓了药来,只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消息。


    禾衣让麦黄去熬药,自己却站在院中半晌没动,她盯着院子里的老槐树看了许久。


    赵霁云重伤……命不久矣。


    祸害遗千年,这人怎么就命不久矣了呢?


    麦黄熬好了药出来时,见娘子还在仰头盯着那棵老槐树看,便说:“娘子可是要吃槐花了?一会儿我便爬上去摘些!”


    禾衣回过神来,应了声,她接过药去了李齐光那屋,方书在里面看着他,李齐光睡着了,她没叫醒他,将汤药递给方书,轻声嘱咐他一会儿等药凉了便给他喝。


    晚上用过饭,禾衣便躺下歇了。


    租的这小院不大,麦黄就睡在屋里的小榻上,她心里还想着今日听说的消息呢,可她翻过身看看床上的娘子,好似已经睡着了,竟是一点不担心五爷呢!


    她赶紧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禾衣如常起来,用过朝食,便去了李齐光那儿看他。


    李齐光正靠在枕上喝粥,见到禾衣来,眉眼便笑起来,“禾娘。”


    禾衣抿着唇笑,坐在一旁问他身子如何了,他目光恋恋不舍,面色羞愧,“已是好多了。”


    说完这话,从前亲密无间总有说不完话的夫妻如今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了话头。禾衣心里忽的生出些伤感来,伤感那样平淡却温馨的夫妻情谊好似已是远离了她,不知今生还能不能拥有。


    她心里还是有李齐光的,只是他们如今却回不去了。


    禾衣先出声,语气轻柔:“二郎,待你身子好了,便回徐州城或是去上京读书吧,你如今身子好了许多,你喜爱读书,心有抱负,不要在我这些无甚重要的小事上耽误了。”


    李齐光一愣,没想到禾衣会对他说这番话,可他看着她,又没有多少意外,从前禾衣也总是这样,她喜爱他,便总是想让他做他喜爱做的事,而读书时他最喜爱的事。


    他低了头,舀了一勺粥喝,心中有些苦涩后知后觉地漫入,他缓了口气,才是抬头看她,“你一个柔弱女郎在外,我怎能丢下你走?你我如今的关系住一起确实稍许尴尬,我这两日便搬出去。”


    当日租住在一处,是情况紧急,便也没想那般多。


    李齐光这般说,禾衣便无法反驳,只皱了眉,还是低声说:“你莫要忘了你的抱负便是。”


    “好。”他声音也有几分低。


    禾衣从李齐光那儿出来便回了屋中描画玉雕图样,麦黄则又出去晃了一圈,顺道买今日的菜,回来时又凑到禾衣身边,忍不住与她说听来的闲话,说着说着,又说到赵霁云身上,“娘子,今日听说五爷的兄长在给他寻神医呢,听说五爷腿断了,下半辈子许是都站不起来了。”


    手中的毛笔稍稍顿了一下,她垂着眸子,轻声:“那便盼他能寻到神医来医治。”


    麦黄忍不住睁大了眼问:“娘子一点不担心五爷吗?”


    禾衣静心画着手里的图样,稳稳画完了才婉声道:“我担心又有什么用呢?我不是神医,帮不了他。”


    麦黄眨眨眼,想想也是,但还是嘟囔了句:“可……从前二爷病了,娘子总是很担心的。”


    禾衣不答她这句话,安静地重新拿了一张纸画。


    那厢,赵霁云躺在营帐中,心情却是一日比一日差。


    这日青石低着头硬着头皮进去, 听到自家公子温柔亲和的声音:“今日也没有消息吗?青石,你为何不抬头看着我?是怕说的话惹我生气么?”


    青石这才紧张地抬头。


    赵霁云垂袖站在桌案旁,这两日战事稍歇,他养着伤有了几分闲情逸致,手中拿着画笔,方才在作画,随意穿着身宽袖袍子,身形修颀。


    青石想念青川了,他实在对这般的公子难以撑住,只小声说:“邻近几座城并未有女郎特地来打探消息。”


    这几日,青川没有继续打探陶娘子的下落,而是转而派人盯着几座城,看是否会有女郎主动关切问询,这自然是五爷下的令,他看过地图后便断定陶娘子走不远,定是躲藏在附近邻城,既在附近,自然能听到五爷的消息。


    连续五日了,青石每日都要进赵霁云营帐中禀报一番,可每次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赵霁云的脸色已经一片阴翳了,手里的画笔一下被他折断,但他垂着头,声音却轻柔:“貌美小郎呢?”


    “也没有。”青石老实道,但他忽然想起一事,忙说:“青川说琼华公主快到了,路上还带了名美郎君在身边,许是听说五爷受伤了,便停下了玩乐,赶了过来……”公主性子骄纵爱玩,先前一路走一路玩乐。


    “砰——!”不等他说完,砚台便砸了过来,他赶忙低头。


    赵霁云却许久没说话,好半晌,轻轻笑了笑,喃声:“她定是在和我比谁能更摒得住,她赢了,她赢了,她对我真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