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光影旋转走马灯,轻纱半掩美人图
作品:《花灯未央》 “嗯?”
闻言,赵明煙的瞌睡骤然消散。
她腾地坐直,垂眸看向这幅已然半干的画,画中灯笼里的剪影一动不动,而身旁的地上谭林霜的影子亦是如此。
两相对比,她解颜而笑。
“那夫君想不想被我关进花灯里呢?”
她半仰起头,斜望向谭林霜,眼神里有促狭的笑,还有一些漫不经心的调调,以至于谭林霜一时半刻分不清她是不是在与自己打牙配嘴。
“倘若娘子真有这个本事,为夫甘愿被你关进花灯,成为火光下的一抹灯影。”
迟疑少顷,谭林霜拱手俯首。
“去南宅仆院。”
赵明煙利落站起,拍了拍双手,率先朝大门走去。
“嗯?”
行至门口,赵明煙发现谭林霜没有跟上,随即转身看向他。
“为何去南宅?”
谭林霜站在原地,皱着眉头。
赵明煙能明显感觉到,他有些排斥。
排斥南宅,还是排除去南宅?
赵明煙正色解释:“南宅虽已空置许久,但仆院还在使用,存放着不少竹子,做花灯,少不了竹子。”
闻言,谭林霜不露声色地笑了笑,“看来娘子已对府内的各个院落熟门熟路了。”
“还谈不上,谭府实在太大。”赵明煙话里有话。
她不清楚谭林霜有没有听出来,但他跟上了自己,并道:“除了竹子,还需何物?我让阿筠去准备。”
“宣纸、浆糊、蜡烛、绘画颜料……”赵明煙逐一道来。
半个时辰后,赵明煙便已在南宅的仆院劈竹,扎架。
谭林霜抄着手在一旁观看,时不时问上一两句。
他虽然坐拥富顺县最大的竹林,从小伴着竹子长大,却从未亲自上手劈砍过竹子,更没有拿竹条编过东西。
只见过父亲拿嫩竹条编了一个小兔子哄母亲开心,那会儿他才四五岁左右,见那竹编兔子圆巧可爱,便伸手想抢,却被父亲一巴掌拍开小爪子,说给他编个小鸡,他不干,偏要那个兔子,母亲便笑着割爱,等着父亲再编一个小鸡。
当时父亲也像赵明煙现下这般,坐在一张小马扎上,先将挑选出来的竹子劈开,再进一步劈成细条,然后拿在指尖弯弯绕绕,编出雏形。
他的眼,忽地湿润了。
“咳!”
清了清干涩的喉咙,他打破了此间的沉默,“花灯一开始便是用竹子做的吗?”
赵明煙动作一滞,思索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手上的动作也在继续,“这要从花灯的起源讲起。”
“花灯始于汉朝的宫廷祭祀,有驱邪之用,因为在佛教经典中,竹子常被用以比喻或象征,以阐述深奥的佛法教义,譬如佛教始祖释迦牟尼就有‘竹林精舍’之说。在一些佛教寺庙中,竹子还被制成了各种法器或仪式道具,竹的背后承载着深厚的宗教文化意义。”
“所以,花灯一开始便是用竹子做的。”
谭林霜明白了,“先有竹子,后有花灯。”
赵明煙点头,一个圆形的灯骨便初具形状。
经过一番细修后,她开始裱糊,用的是阿筠送来的普通宣纸。
“裱糊可以看成穿衣,为花灯穿上得体的花衣裳。”
“人不能乱穿衣,花灯亦是如此,黑蓝紫是裱糊用得极少的颜色,除非是为人物的头发上色,否则即便要用,也是能少则少。”
“这些颜色较深,难以透光吧?”谭林霜猜测。
赵明煙莞尔颔首,将宣纸剪裁规整,贴上灯骨后,再用金线贴在边缘处,既美观,也能遮住边缘的瑕疵,这叫“压边”。
紧接着就是上色,像那幅画一样,红配绿。
谭林霜弯腰凑近,细细一看,发现赵明煙配色很有一套,色调不完全饱和,明度略高,即使没有烛火照耀,放在日光下一照,亦能折射出一种朦胧美。
不愧是花灯传人!
他在心里由衷夸赞。
而等他看到花灯里旋转的人影后,更是惊奇不已,“里面的小人儿为何会动?”
“走马灯你没见过?”赵明煙挑眉而笑。
原来是走马灯!
谭林霜想起来了,父母还在世时,有年元宵节,父亲曾为他和母亲一人买了一盏走马灯。
母亲那盏是仙女散花,他那盏则是骏马飞腾。
不管是仙女还是骏马,只要一点燃,就便像被赋予了生命似的,在火光下活灵活现。
“是怎么办到的?”谭林霜分外好奇。
这个问题他以前便想问。
“算不得奇技淫巧,不过是借助了热气。”赵明煙说道。
“热气?”谭林霜没听太明白。
赵明煙解释:“里面的烛火燃烧时,会产生热气,热气升腾便带动纸片转动,造成一种‘活过来’的假象。”
“乍一看,如走马观花。”
“原来如此!”
虽然赵明煙说得平淡,但谭林霜却听得惊喜。
“夫君,送你。”
赵明煙把花灯递给了他,“其实这种花灯早在宋时便有,它们曾随着商队的足迹,沿着丝绸之路,走出我中原,遍布佛郎机。”
“已然不再是稀罕物。”
话虽如此,但谭林霜还是觉得稀奇,双手接过花灯后,就来回端看,全神贯注,竟忘了向赵明煙道谢。
“若不点火,确实平平无奇……”他喃喃道。
赵明煙不置可否,擦擦双手,坐下来收拾东西。
“诶!娘子。”
谭林霜忽地展颜,蹲下来问她:“把宣纸换成丝绸如何?会否让光影更如梦似幻?”
赵明煙眨眨眼,宋时的苏灯便是以丝绸做灯衣,而拿丝绸做花灯,放在当下,不算稀有,但…似乎不曾见到用丝绸做的走马灯。
至少,在蜀地她没有见到过。
“家中可有丝绸?”她随即问谭林霜。
谭林霜笑了,“丝绸在我们家,随处可见,咱们床上的红罗帐不正是丝织而成。”
竹摇清影罩幽窗,两两时禽噪夕阳。
“娘子,你这又是作甚?”
傍晚时分,谭林霜仅着里衣斜躺在床上,原本挂在床架上的红罗帐此刻正披在他的身上,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若非他姿势优美,这与裹尸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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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煙咧开嘴笑,尽量不让自己笑得像个歹人,“拿丝绸做灯衣不像宣纸那么简单,为防浪费丝绸,我想先试一试。”
“拿我来试?”谭林霜虚起了眸子。
他不知赵明煙给他喂了什么迷魂汤,自己居然任她摆布。
赵明煙摆好纸笔墨砚,指着窗外照进来的夕阳,对他说:“我想画下霞光透过红罗帐照在你身上的各种颜色,以此作为比照,来设计丝制走马灯。”
“我是五彩斑斓的花吗?不管是霞光还是晨光,照在我我身上皆是同一种颜色。”谭林霜嗔道。
“夫君,你错了。”
赵明煙摇摇头,竖起手里的毛笔,对准谭林霜的脸,而后慢慢移动,“夫君,光是无色的,但照在大地上,大地便有了不同的颜色,这是我爹对我说的。”
“眼下夕阳西下,光是从夫君的脚到头逐渐变暗的,所以夫君的脚最亮,头最暗。”
“同样是裸露的肌肤,但因光的明暗不同,让夫君的脸和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若夫君的肌肤是一张白纸,那脸便是灰色,脚是橙色。”
谭林霜微微蹙眉,垂眸望向自己的双脚,只看到脚被红罗帐遮着,若隐若现,但对比脚以上的位置,确实颜色更亮,因为照在那里的光最强。
“受教了。”
他解颜而笑,单手撑头,望着窗外的夕阳,蓦地察觉,随着光线的变化,树叶的颜色正悄然改变。
花灯的极致美,便应如此,随火光摇曳,斑驳陆离,呈现出流动的五彩画面。
他倏地感觉,这扇树影摇曳的窗户,宛如一盏花灯。
殊不知,红罗帐下半明半昧的他,在赵明煙的眼中,也似一盏花灯,一盏美人图花灯。
美人横卧,轻纱覆体,霞光恣意,慵懒缱绻。
赵明煙手里的笔突然停下了,她咬着笔头,总觉得画不出谭林霜的神韵。
画人果然最难!
难在形好描,神难绘。
还是得先深入了解,方可探究对方的内在。
旋即,赵明煙放下毛笔,来到床前。
“夫君。”
她伸手撩开了红罗帐,轻轻一推,便让正出神的谭林霜仰躺于枕。
“娘子不是在做画?”
谭林霜反应不及,眼神还有些迷蒙。
配上他半开的衣襟,半露的锁骨,着实是一幅美人图。
赵明煙跨坐上去,自解腰带,“先做人,再作画。”
谭林霜微眯起了双眼,一把抓住她忙解腰带的双手,虚弱地说:“娘子…你有点沉。”
“那咱俩换个姿势。”
赵明煙利索地躺到他身旁,继续解腰带。
“咳咳…娘子,我这身子骨……”
“夫君!”
赵明煙果断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这病并非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而是因双亲意外身故受打击所致,既是如此,并非不可治。”
“可却你抗拒服用祖母与小叔送来的各种补汤补药,也不愿意我帮你求医,难道你不想身体变好?”
“还是…你其实根本没病?”
“你在装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