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空口鉴抄

作品:《前世和离,重生后清冷世子追红了眼

    太子焚香礼毕,天机楼内檀香缭绕。


    灰衣管事手持铜锣轻击三声,朗声道。


    “请诸位贵客依例分席——男宾东厅,女宾西厅。”


    林若淑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瞥了苏璎一眼,率先朝着西厅走去。


    苏璎不紧不慢地随众女转入西厅,只见厅内已设十二张紫檀案几,每案备有上等宣纸与狼毫笔。


    “今日诗词比试分三轮。”


    管事嬷嬷声音洪亮。


    “首轮命题作诗,次轮由男女席前十对决,末轮男女席魁首即兴赋诗……”


    孟兰心指尖在苏璎腕间轻轻一按,借着斟茶的姿势倾身耳语。


    “璎璎当心,林若淑方才当众丢了颜面,怕是要生事端。”


    茶盏尚未搁稳,便听得环佩叮当。


    林若淑已带着几位交好贵女在邻近案几落座。


    她故意提高声量。


    “说来可笑,有些戴罪之家的小姐,也配来天机楼品评先贤墨宝?”


    她身旁几位贵女目光齐刷刷投向苏璎。


    孟兰心指节泛白正要拍案,苏璎却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只见她慢条斯理抚平袖口褶皱,执起青瓷茶盏浅啜一口。


    “林小姐此言差矣。家父虽暂离朝堂,却未曾定罪。倒是古籍有云:‘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莫非林小姐觉得,魏征谏言时也该先查查祖上三代?”


    这番引经据典,更有先贤做表,林若淑涨红着脸竟接不上半句。


    偏生苏璎还乘胜追击的再度开口。


    “更何况,诗画之道,贵在真性情。若以门第论高低,与市井屠沽何异?”


    西厅内顿时一静。


    几位年长些的夫人暗自点头,显然对这番应答颇为赞赏。


    管事嬷嬷适时敲响铜磬,捧来青玉签筒。


    “请诸位小姐抽题。”


    林若淑抢先一步,染着蔻丹的指尖故意在苏璎面前晃过,抽出一支竹签。


    “哟,是《咏春》呢。”


    她斜睨着苏璎手中签文。


    “不知苏小姐抽到什么题?该不会是《咏愁》吧?”


    几位与林婉淑交好的贵女掩袖轻笑。


    苏璎徐徐展开竹签,只见上面朱砂写着“咏志”二字。


    孟兰心心中舒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如此来看,林小姐抽的题目倒是应景,毕竟有些人肚子里没二两墨,也只能在题目上做文章了。”


    林若淑脸色一沉,正要反唇相讥,管事嬷嬷已击铜磬宣布。


    “请诸位以抽中为题,七步成诗。”


    西厅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唯有狼毫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轻响。


    苏璎执笔立于案前,不急着动笔。


    她余光瞥见林若淑正咬着笔杆皱眉。


    这位每逢诗会必要丫鬟连夜誊抄佳句的林大小姐,此刻怕是把那些偷记的诗文都忘了干净。


    “五步。”管事嬷嬷报数。


    苏璎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被揉皱又抚平的奏折。


    墨汁顺着笔尖倾泻而下……


    最后一笔刚落,林若淑突然打翻砚台。


    “这墨太稀了!”


    她高声抱怨着,袖口却故意扫过苏璎案前。


    孟兰心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诗笺,溅起的墨点恰在诗尾下方晕开,渐渐洇开成三两点斜斜的墨痕。


    林若淑眼中瞬间盈满水光。


    “哎呀,这……”


    她声音陡然弱了几分,带着几分颤意。


    “苏小姐不会怪罪妹妹手拙吧?我当真不是有意的。”


    她这模样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孟兰心冷笑一声正要开口,苏璎却已执起染墨的诗笺。


    她指尖在墨痕上轻轻一抹。


    “林妹妹说笑了。”


    她忽然将诗笺转向众人。


    “这墨迹晕开的角度,倒被细雨打斜的竹叶。”


    报数结束后,侍女们依次收走诗笺。


    当读到林若淑那首堆砌辞藻的《咏春》时,西厅响起礼节性的掌声。


    而苏璎的《咏志》被朗声诵读时,满座皆惊。


    一位鬓发斑白的翰林夫人不由起身,拍案赞叹。


    “好一个‘不随夭艳争春色’!不媚不俗,这才是真风骨!”


    林若淑指甲掐进掌心,突然起身道。


    “这诗格调与苏小姐往日所作大相径庭!”


    她环视众人,拔高声音。


    “苏大人如今闭门不出,该不会是......替女儿捉刀吧?”


    满厅贵女顿时屏息。


    恰在此时,窗外传来茶盏轻碰的脆响。


    东厅赴会的公子们显然也在竖耳听着这边的动静。


    苏璎眼角瞥见雕花隔扇后一抹明黄衣角倏忽闪过。


    她将诗笺缓缓推至案中央,声音清亮。


    “林小姐,你说我抄袭,请问抄自何人何集?若空口白牙就能污人清白……”


    她忽然莞尔。


    “我也可以说林小姐方才那首《咏春》是抄的,毕竟‘莺啼燕语’这等陈词滥调,三岁孩童都能诌上几句。”


    几位小姐忍不住笑出声。


    孟兰心“噗嗤”笑出声,指尖随意拨弄着案上玉镇纸。


    “璎璎可不敢妄言,这般寻常的诗句,白送我誊抄都嫌费笔墨呢!”


    林若淑霎时涨红了脸。


    就在她霍然起身的刹那,管事嬷嬷适时击掌三声。


    “首轮比试已毕,西厅苏小姐、孟小姐、林小姐等十位入围。”


    她老练的目光扫过剑拔弩张的席位,又补了句。


    “请各位暂且移步花厅用些茶点,次轮比试两刻钟后开始。”


    东厅那边隐约传来喝彩声,似乎男子组的比试更为激烈。


    苏璎不经意抬眼,恰透过雕花隔扇看见裴烬执笔挥毫的侧影。


    他今日一改往日玄衣,素白长袍倒显出几分平日罕见的清逸风姿。


    孟兰心轻轻拽了拽苏璎的衣袖,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璎璎,听说天机楼收藏了不少稀世珍宝,后院里还栽种着各种奇花异草。”


    她压低声音,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林若淑。


    “咱们出去转转吧,总比在这儿被疯狗缠上强。”


    苏璎会意地看了眼气得脸颊鼓起的林若淑,唇角微扬。


    “正合我意。”


    两人才转出西厅,忽然听见回廊传来窸窣耳语。


    “听说太子殿下特意关照要把苏璎的诗送去东厅品评……”


    “嘘,小点声,没看见周家小姐脸色都青了?”


    苏璎脚步一顿,心中暗忖:太子此举,真是将人架在火上烤。


    她可还记得曾听姜娴柳说过,那侍郎家的小姐,为了争抢太子妃的位子,甚至不惜毁了一个小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