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作品:《我的师弟是美强惨反派

    云笙想把手抽出来:“我在蓬莱宗内,可以自给自足的。”


    她靠着写符箓赚钱,再去宗内换吃穿用度,虽然过得节俭,有时候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但也远远没到需要靠被人养活的地步。


    他却捏着她纤细的腕骨,冰冷的指腹紧贴在她的肌肤上,像是丈量物件,不带任何旖旎心思,语气平铺直叙:“你很瘦。”


    云笙只能听见自己因为紧张害怕发出的“咚咚”的心跳声。


    他的指腹有薄茧,触碰她肌肤时,有些痒,也有种莫名的热意。


    这和胖瘦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养肥了,逢年过节宰了吃。


    沈竹漪不会吃人吧?


    云笙越想越害怕,径直退后了一步。


    而后,她“嘶”了一声。


    原来是她的一缕发不合时宜地缠在了他的护腕的银链上,牵扯到有些痛。


    她低头去解,匆忙间,扯断了几根,仍然还有一部分纠缠着。


    云笙有些难堪地抬眼看他。


    沈竹漪睨着她,然后,用方才那只执笔的手,慢条斯理将她余下的长发解开。


    她的发丝在他修长的手指间逶迤绕圈,勾缠在他分明的骨骼上。


    低垂的柔软长睫冲淡了他五官锋利的棱角,他道:“师姐有什么忌口的么?”


    云笙下意识回答道:“没有,我什么都能吃。”


    她又觉得奇怪:“为什么问这个?”


    他弯了弯眼眸:“防患于未然,免得养死了,多可惜。”


    云笙被吓了一跳:“什么?”


    沈竹漪放开她的手,再度拾起画笔,一面给那偶人的美人面上妆,一面道:“幼时我救过一只狸猫,它被我豢养,寝食无忧,也天真蠢笨,朝他人摇尾乞怜。未几时日,便抽搐而死。”


    不知为何,云笙眼前浮现出之前碰到过的那只黑色狸猫。


    她嗓音有些滞涩:“缘何而死?”


    沈竹漪面不改色道:“吃了旁人给的东西,吐出的血把毛发弄得一团糟,死之后,我剖开它的腹部,看见鲜红的内脏中,有一颗尚未融化的毒药。”


    狼毫笔蘸着如血一般鲜艳的朱砂,在那偶人的眼尾点上了一枚红痣。


    多了这一枚小痣,那偶人的美人面孔尽显妩媚,眼神也越发楚楚可怜起来。


    只是,见过偶人的背面,云笙再也无法欣赏起来,只觉遍体生寒。


    仿佛下一刻,这美人面就会撕裂褪去,双目突出来,张开大嘴,露出血红的舌头和獠牙。


    “它的性命是我所救,只需依附我一人便可寿终正寝,轻信他人,蠢得可怜。”


    嘴上说着怜悯,他眼底的笑意却格外寡淡,那双平静浓黑的眼眸看向她,“师姐一定比它好养,对么?”


    无论说多么恶劣的话,他的口吻总是这般温柔,少年清隽的面孔,眼神似是缱绻拂面的风,眼角眉梢都是绵绵情意。


    云笙垂着头,装作没听懂,实则她早就被吓得麻木了。


    可她还是经不住修复灵根的诱惑:“这些条件我答应。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不伤害到我,我定然会竭尽全力配合你的,但是别的……”


    沈竹漪眸光淡淡垂下来:“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得了他的允诺,云笙舒展开双肩,轻轻吐了一口气。


    -


    三日后,尹禾渊携着众人回了蓬莱。


    王庭那边在寻人,他自然也知道了陆卓君消失之事。


    他传云笙过去问话时,眼神比之从前,多了一丝忌惮和探究。


    云笙的回答滴水不漏,只说自己根本没见过他。


    尹禾渊问不出什么,只能作罢。


    云笙根本不怕。


    尹禾渊和陆卓君之间的阴私勾当,本就是见不得人的,王庭的官员与宗门勾结,乃是大忌。


    若是王庭查到他头上,他只会更惨。


    尹禾渊自作自受,只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所以,不需云笙出手。


    尹禾渊会用尽一切办法,不让他人知晓陆卓君是在蓬莱失踪的。


    离开之后,云笙沿着山上的栈道,准备去明霞峰。


    山间开始下起小雨,云笙的步伐难免加快了些。


    初步修复灵根的日子就定在今日,想到这里,云笙难掩心中雀跃。


    明霞峰的地界之前立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清癯,身着蓝白二色,背负紫檀剑匣,他侧首转身之时,令云笙微微愣神了片刻。


    云笙想起今早蓬莱弟子们议论的话,说是大师兄会在这几日历练归宗,却没想到,他回来的这般快。


    此人正是蓬莱大师兄薛一尘,也是云笙少时极为仰慕的人。


    现在想来,仰慕的原因也十分可笑,是因为一枚饴糖。


    云笙少时贪玩,也喜爱甜食,可一旦被师父尹禾渊发现,便免不了受一顿皮肉之苦,还会将她的糖没收。


    尹禾渊说,凡间之物有碍修行,若是贪嘴,不知何时能辟谷。


    那时的她尚有几分顽劣,非但不听,还时常趁着尹禾渊讲学时偷偷吃糖。


    她将糖藏在书卷竹简之中,趁着尹禾渊背过身时,悄悄往嘴里塞。


    末了,她自然是眼睁睁地看着尹禾渊凭空将她的糖收走,而自己又要挨罚。


    待到挨了板子出来,弟子们大多已然离席,她却发觉,自己空落落的书卷之中,竟不知被谁又放了一块饴糖。


    她立刻慌张地将书卷合拢,掩盖住那颗小小的饴糖,心砰砰的跳,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向四处张望。


    最后离席的薛一尘从她身旁经过,劝了她一句:“师妹,下次若想贪嘴,可不能在师尊授课时吃了,私下里吃,师尊也不会责罚的。”


    云笙眨了眨眼,自然便认为这枚饴糖是师兄留给她的慰藉。


    她唇角含笑,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这个当做二人之间的秘密。


    自此以后,她都格外听话,谨言慎行循规蹈矩。


    她不想让师兄失望,因为师兄给的那一颗糖。


    不过这些……都成了过眼烟云。


    纵使见到薛一尘时内心还是不免会有波动,但是那份在心里尚未来得及生根发芽的情愫,也早已悉数烬灭。


    台地繁花似锦,云笙甚至能回想起在草长莺飞之时,她满心欢喜地踏入花丛等待师兄归来的日子。


    现在想来,那些不过都是一厢情愿罢了。


    毕竟上一世,在穆柔锦指认她是魔族细作,装作被她所伤昏倒时。


    薛一尘抱起穆柔锦,淡声道:“与魔族勾结之人,罪不容诛。”


    说这句话时,他甚至未曾看过她一眼。


    云笙自嘲地笑了笑,回忆起往日之事,她心中疏离的念头越发强烈起来。


    路经薛一尘时,她更是匆匆问了句好,便加快了步伐。


    薛一尘蹙起了眉。


    他之所以寻到明霞峰,便是听到了宗内的传言。


    近日来,师妹和明霞峰的人走得很近。


    尹钰山在传音玉简里抱怨的话再度浮上耳边:“师兄,云笙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她竟为了一个外人和我闹别扭,我和她自小一起长大,我就从未见过她这般样子。”


    “你是不知,她竟还因为保护那个沈竹漪受了伤。也不知道那小子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往日游历归来,他记得他的这位师妹常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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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在宗门的山麓处,那双圆圆的杏眼在见到他时会蓦地亮起,难掩欢欣雀跃,腼腆担忧地问他此行有没有受伤。


    少女的情感真挚热烈,并不怎么懂得隐藏。


    他不是不知她的心思,只是他确实只把她当做师妹,并无其他多余的想法。


    他也曾暗示过她将心思放在修行之上,不要白费功夫。


    可是现在,她却只是客气疏离地唤了他一声“师兄”,便漠然移开视线。


    这应当是好的,他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适应。


    薛一尘眸光微微一动,终是开了口:“师妹,我去你住处没找到你,才来了此处寻你。听说你受伤了?伤势可有好转?”


    云笙的背影一怔:“多谢师兄,已然上过药。”


    薛一尘颔首,本想寒暄几句,却发觉自己对这位师妹竟是一事不知,只得有一搭没一搭问一些琐碎的问题。


    “师妹,师父身子不适,尹师弟又尚在被关禁闭。我这些日子都会留在宗门,你若有什么修行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师兄定有要务在身,我还是不叩扰了。”


    “你的灵石可还有的花?若不是不够……”


    “够的。”


    “……”


    二人相对无言时,薛一尘第一次仔细地打量着他这位师妹。


    她的肩颈很薄,有些瘦弱,却衬得仪态更为秀美。


    鬓角的碎发后藏着玉白的耳垂,耳垂上缀着一颗珍珠。


    像是她肌肤的光泽,不知触碰起来,是否也如珠玉一般温润。


    他都没注意,那个泡在药罐子里的小姑娘,像是柳叶抽条一般长开了。


    薛一尘的眼底流露几分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他静默片刻,从袖中取出带回的糕点,缓声道:“师妹,这是我在镇子里给你带的马蹄糕,你不是最喜欢吃了么……”


    他话尚未说完,便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师姐。”


    二人举目望去。


    绵绵细雨中,沿着栈道两侧,满树的海棠花娇艳。


    沈竹漪便立在层层栈道之上,睨视而来。


    乌黑的额发遮掩着他苍白的侧脸,他的眉骨压眼,唇若烟霞,冷白的指尖轻轻一晃:“过来。”


    云笙隔着深浅不一的海棠,遥遥与他对望。


    随后,她谢绝了薛一尘:“不了,我不爱吃。”


    说完,她便提起裙摆,顺着栈道向上。


    沈竹漪唇边扬起浅浅的笑。


    薛一尘对这突兀的打断心生不满,他仰头看向沈竹漪,目色严峻:“这位明霞峰的同门,你腰封银链上的刀似乎开了刃。”


    “恕我直言,刀剑无眼,若是有人不慎被其所伤,该如何是好?”


    满树的海棠花随风而靡,芬芳四溢。


    云笙想为沈竹漪辩驳,却听头顶一声极其轻的哂笑。


    沈竹漪侧过头,柔软的睫毛扫下来,他漫不经心拂去沾衣的粉红花瓣,笑道:“……不慎?”


    朦胧烟雨中,少年腰间缀着的利刃闪着寒芒。


    他居高临下看过来,鸦青色的睫毛又长又密,轻笑时唇红齿白,比周身的繁花更旖旎明艳:“那便希望他下辈子慎重点吧。”


    薛一尘凛然抬眼,手也覆上了身后的剑匣,气氛一时之间降至冰点。


    云笙心里一跳,沈竹漪这嘴真是抹了砒霜,舔一口要被自己毒死。


    她连忙回眸道:“他只是在打趣说笑。”


    这般明显的维护,令薛一尘蹙起的眉头越发深了。


    见势不对的云笙立刻找借口开溜:“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一步作两步,顺着栈道向上而行。


    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