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竹篮被众人笑闹着分拎在肩，苏砚秋只象征性提了一个最轻的，竹篾在指尖晃出细碎的光影。田间小径铺满暮色，巫福星的草帽歪戴在苏砚舟头上。


    林婉婉和王程成早就做好了配菜，听说今晚主食是毛豆，还特意用米酒煮橙子和枸杞，做了壶热饮，十月底的山上已经有些冷了，大家都穿上了外头，晚上温度低，喝点暖的正合适。


    晚上这一餐一般都是在老罗家的院子里吃的，这样才更有家的感觉，反正何盼和季教授是风雨无阻的过来吃饭。


    堂屋前的两张八仙桌照旧拼成一桌，林婉婉早摆好了六只不锈钢浅盘，每只盘里都堆着圆滚滚的毛豆，豆荚上的绒毛还挂着新鲜的露水。


    茶豆的翠绿、牛蹄黄的鹅黄、铁荚王的墨绿……  六种豆荚像调色盘般铺陈开来，每只盘边都插着小纸牌，字迹是苏砚舟用美工笔写的，末尾还画着俏皮的豆荚简笔画。


    “嚯哟，你这架势，今晚上黄豆开会，不吃别的啦？”老公从外头最晚回来，见众人都在等他，刚挤上桌，一看还都是黄豆，笑呵呵的开玩笑。


    “只要你们吃了黄豆，还吃的下别的。”苏砚秋给众人递上筷子。


    苏自强捧着陶壶给大家斟热米酒  ——  橙皮与枸杞在酒液里浮沉，蒸腾的热气中混着糯米的醇香，十月的山风掠过脖颈时，众人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又捧着杯子往前凑了凑。“都先尝毛豆。”


    苏砚秋笑着让众人先不要喝酒，免得嘴里的味觉被酒味占据了，“从左到右，依次是茶豆、牛蹄黄、铁荚王……  每样尝三颗，说出口感差别。何教授、季教授，我可指望你们给出专业评价啊。”


    巫福星已经抿了一口热腾腾的米酒，美着呢，开口问：“为啥，我们没有发言权啊？”


    “嘿嘿，先吃，先吃！”苏砚秋招呼众人开动。


    只加了些盐的毛豆还带着毛茸茸的触感，却难掩清新的香气，这会几人纷纷拿了一颗离自己最近的毛豆品尝起来。


    苏自强拿的是大青皮，一管里面三颗圆润的豆子，个头特别大：“噢哟，这个大青皮个头好大哦，产量肯定高！”


    他将豆子一口含进嘴里，浓郁的豆香席卷舌尖，带着新鲜豆子的清新香气，比苏自强这辈子吃过的毛豆都要好吃数倍！！！他忙说：“这个好吃，这个好吃，您们快尝尝。”


    “嚯哟，我这个才好吃！！”外公抖着胡子示意众人吃他跟前这盘，苏砚秋一看名字“铁荚王”。


    “卧槽，我这个才好吃！！！”苏砚舟眼睛里冒着星星，指着自己跟前的牛蹄黄。


    “错了，错了，我这个绝对是你们没有吃过的味道！”王程成把‘茶豆’一人抓一把递过去“甜丝丝的！真的啊！儿豁！”


    巫福星哈哈大笑：“难怪小秋说只能指望何教授和季教授，大家的点评除了卧槽就是儿豁，哈哈哈哈哈哈哈。”


    “奈何我等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一向存在感很低的林婉婉这会吃着黄豆也无比感慨。


    “哈哈哈哈哈哈哈.....”桌子上的气氛欢快而愉悦，何教授也笑着吃了第一颗黄豆，他拿起一颗“茶豆”，喂进嘴里。


    齿尖咬破豆荚的瞬间，青嫩的浆汁  “噗”  地溅在舌尖，先是触电般的清鲜，继而漫过味蕾的是山泉水般的清甜。


    豆子在口腔里轻轻滚动，竟有半透明的质感，像是含着一枚凝结的春日朝露。


    细细咀嚼时，隐约能分辨出土壤的矿物质气息，混着豆科植物特有的微涩，末了却化作回甘，在喉间荡起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妙啊！”  教授推高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发现新物种，


    “这口感竟有几分像日本纳豆的幼嫩期，但更富层次。你们看这豆肉的纤维结构  ——”


    他用筷子尖拨弄着破壳的豆子，“细密而柔韧，说明生长期昼夜温差控制得极好。甜度虽不高，却带着自然的鲜爽，简直是为凉拌菜量身定制！”


    苏砚秋则默默拿手机的记事本记下:茶豆：鲜食极品。


    季教授的筷子精准夹住一枚  "牛蹄黄"，深黄的豆荚在灯光下泛着蜡质光泽，饱满的弧度好似微缩的牛蹄。


    豆粒入口的瞬间，牙齿甫一施压，厚实的豆肉便如黄油般化开，绵密的淀粉在舌尖铺陈开来，却毫无普通黄豆的干涩感，反而带着股温润的清甜，像是将秋日阳光的暖意都熬进了豆肉里。


    细细咀嚼时，喉头先泛起谷物特有的醇厚，继而涌出丝丝缕缕的甘甜，那甜意并非直白的蔗糖味，而是混合着土壤芬芳与草木清香的复合滋味，如同在口腔里展开一幅金色的麦田画卷。


    当淀粉被唾液淀粉酶分解，回甘如潮水般漫过整个味蕾，连呼吸间都萦绕着豆香，尾调里还隐约带着一丝灵液特有的清冽，仿佛给这浓郁的豆香蒙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月光。


    "不可思议！"  季教授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普通牛蹄黄淀粉含量虽高，但口感偏糙，这个品种却细腻得像莲子蓉。"


    “这意味着  ——"


    苏砚秋接话："意味着做成豆粉会更易溶解，口感更丝滑！"  她又记在自己的手机记事本上。


    何盼捏起一枚  "铁荚王"，深褐的豆荚硬如铠甲，纹路粗犷得像老农掌纹。


    他费了些力气才掐开豆荚，却见里头的豆子泛着油润的哑光，形如饱满的橄榄，表皮竟透着淡淡金属光泽  。


    豆子入口的瞬间，牙齿先触到柔韧的豆皮，咬破的刹那，内里的豆肉却出人意料地软糯，像是裹着层薄脆外壳的糯米团子。


    咀嚼时，先是感受到纤维感十足的颗粒感，带着原始谷物的野性，后释放出惊人的绵密与香甜，不同于  "牛蹄黄"  的温润甜腻，"铁荚王"  的甜带着股泼辣的爽利，尾调里还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炭火香，像是被山民在灶膛余烬里焙烤过的野豆。


    "这口感......  "  何盼眼睛一亮，指尖摩挲着豆荚外壳，"外壳这么坚硬，按理说豆肉该偏柴，怎么会这么糯？"


    季教授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放大镜：


    "你看豆壳内侧的绒毛，这里生成了一层天然果胶膜，蒸煮时会融化成黏合剂，把豆肉锁得更紧实。我吃起来感觉外脆内绵，嚼起来还有点弹牙。"


    巫福星抢过话头："我知道！就像法棍面包，外壳酥脆，内里柔软！"  她忽然抓起豆荚往嘴里送，"连壳一起嚼，居然有股焦香！像炒货店里的香酥豆！"


    季教授若有所思地记录："抗虫性极强的外壳  +  糯叽叽的内芯，完全可以开发成即食零食。”搞不好可以连壳一起吃。


    苏砚秋认真记录着两位教授的评鉴意见，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敲击，偶尔标注出  “甜度阈值”“淀粉糊化温度”  等专业术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