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是晚上接到苏砚秋的电话的，说今天要摘毛豆卖，让明天直接到田里拉。


    冷链中心的修建已经接近尾声，赵明最近直接住在了山上。


    早晨天蒙蒙亮，他带着冷链车赶到时，正见田垄间十来位大娘婶子俯身摘豆，青碧的豆荚在竹篮里堆成小山。


    旁边柴油粉碎机轰鸣着将豆秆碾成碎末，金黄的碎屑簌簌落进堆肥坑，空气中浮动着新鲜草木与泥土混合的腥香。


    “好家伙，这采收阵仗够专业！”


    赵明冲身后挥挥手，冷链工人们立刻搬起塑料筐往车上码，电子秤的蓝光在晨雾中明明灭灭，罗爱萍现在负责对账记称，这些事都用不着苏砚秋操心。


    “赵叔，目前连李子林下套种的毛豆，一共约四亩地。这两天会分批采摘，今天先给您的都是鲜食品种。”


    苏砚秋指着田里正在采摘的那些饱满的青荚：“你看这‘铁荚王’是经过改良杂交的，壳肉皆可食，我建议你让你们超市的大厨好好加工成能够带壳实用的。”


    “这还能带壳吃啊？”赵明走上前抓出一把婶子摘好放进竹筐里的，细看之下发现上面的容貌很少，虽然整荚个头不大，但很饱满。


    “嗯，本来这个品种的生长周期再有一周才是全熟，但我觉得现在带壳吃正合适，做成那种烘干的脆脆的蔬果干那样的，应该会特别好吃。”


    苏砚秋提出建议，这个还是根据何教授和季教授给的品鉴意见她才想到的。


    “好好好，听你的！”赵明现在满眼都是好多好多的豆荚，至少三个超市可以同步上线！


    “所以这批带壳豆的批发价可能会高些。”苏砚秋绕来绕去终于到了想说的重点。


    赵明闻言拍着大腿笑：“不提涨价我也要提醒你！现在华西加大了对你蔬菜的需求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的蔬菜价值大大提升啊！你要再按十块二十块，我倒觉得合作得心虚了！”


    “心虚啥？”苏砚秋也笑着问。


    “心虚你不跟我们合作了呀！单干了！”赵明现在和他们关系混的熟，倒是有啥说啥。


    苏自强踩着露水过来，裤脚沾着草汁：“老赵啊，咱们庄稼人讲究个信义，说合作就不会半途改主意。”


    “行，那我就直说了  ——”


    苏砚秋捏开一枚铁荚王，嫩绿的豆粒裹着半透明内膜：


    “带壳鲜食豆定价四十元一斤，需去壳的品种三十元。这是头茬杂交黄豆，你给华西送些去，保证效果比之前的蔬菜好。”


    苏砚秋此前始终未解心中疑惑  ——  为何之前的豆芽、外公家门口的菜园里的菜仅凭灵液喷洒浇灌，也在华西医院的临床试验中展现出远超预期的疗效？


    按她在异世培育灵植的经验，普通灵液滋养的作物至多改善口感与品相，断不可能产生明显医疗级效果。


    所以她刚开始定价极为克制，即便知道自家蔬菜口感惊艳，也只敢比市场价高上一倍，自觉不过是  "卖个新鲜滋味"。


    直到昨夜与巫福星深谈，她才惊觉现代饮食环境的触目惊心：当转基因作物与微塑料污染成为常态，当食品添加剂的种类远超食材本身，人类机体早已陷入慢性中毒般的  "亏空状态"。


    在这样的背景下，她眼中  "普普通通"  的灵液蔬菜  ——  那些保留着原生基因、未被化学药剂侵蚀的作物，反而成为了清扫体内毒素的  "急救药"。


    就像久旱之人饮到山泉，常年摄入工业食品的都市人，对天然作物的营养吸收效率呈现出病态的亢进。


    这也解释了为何后续改良培育的韭菜能被华西迅速察觉出不同并投入临床试验  ——  并非她的种植技术突飞猛进，而是现代人体对  "正常食物"  的渴求，早已超越了她认知中的极限。


    赵明连连点头，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你说了算！还是老规矩，销售额再四六分成。”


    “哈哈哈，合作愉快！”


    苏砚秋也不拒绝，前期虽然菜不多，但是超市定价还挺高的，光银耳、韭菜、小白菜、莴笋，分成给她的就3万多了。


    “合作愉快！”赵明望着连绵的豆田，估算着已采摘的不过五分之一：


    “看这长势，总产量怕不止两三千斤？”


    “有些品种要留作种源，还要留些晒成干豆做豆制品  ——”


    苏砚秋指着李子林外头连着的那片，“您放心，干货和种豆都会优先供应你们，只是价格得等秋收后再细谈，我也得尝过才能定价。”


    深秋的美日优购超市笼罩着一层冷清，货架间人影稀疏，员工们无精打采地干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  理货员机械地擦拭着空荡的货架，收银员盯着电子屏发呆，连生鲜区的灯光都显得昏沉。


    连续半个月的断货潮，让曾经日均客流破万的生鲜区此刻只剩一些常规摆台，那个最显眼的‘农绿色高山有机菜’食品摆台空得刺眼，仿佛被啃食殆尽的荒田。


    直到黄文的声音撞进广播室的麦克风。


    “全体注意！”


    店长黄文扯掉领带扔在办公桌上，对着话筒几乎是嘶吼，震得音箱发出刺啦电流声，“全体注意！今天我们抢到了500  斤神农蔬菜基地的毛豆！还有韭菜、小白菜、奶白菜、四季豆各一百斤！”


    他特意加重  “神农”  二字，看见楼下正在补货的员工猛地抬起头，理货员手中的价签纸一个没注意便散落一地。


    话音刚落  ——  三个促销员抛下手中的过期宣传单，推着空平板车往卸货口狂奔。冷藏区的灯光次第亮起，加工部的厨师们扯掉围裙往操作间跑，刀工最好的张师傅红着脸问帮厨：“剥些紫皮蒜！糟卤汁还有存货吗？”


    黄文继续安排：“信息部给钻石会员发闪购短信，标红‘神农专供??限量到店’！”


    “加工部听着，带壳毛豆做三种预制菜：烤箱版盐焗（附迷迭香包）、微波即食蒜蓉味、还有冷泡糟卤款  ——  记住，包装上要印‘带壳可食??营养翻倍’！”


    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抓起对讲机吼道：“准备一下，货马上就到了，卸货口留三组人！毛豆优先上冷柜，叶子菜走气调包装！”


    生鲜区的摆台瞬间活了过来。


    理货员用棕榈树的叶子紧成捆的韭菜，青白相间的奶白菜被码成金字塔，四季豆在  LED  射灯下泛着油亮的绿光。


    最核心的绿色摆台被毛豆占领，带壳的  “铁荚王”  堆成小山，去壳的青豆粒盛在冰盘里，旁边三个玻璃罐分别装着蒜蓉酱、糟卤汁和迷迭香碎，全部没有去壳。


    不多时，超市正门开始陆陆续续的进人，第一位顾客举着手机狂奔而来，身后跟着三三两两听见风声的主妇，她们的购物车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尖叫，冲向那片重新焕发生机的绿色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