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睡一觉就好了
作品:《清冷美人甩掉渣男与阴郁大佬偷吻》 保姆忙搀上柳珂把她往卧室的方向带。
柳珂的脚步虚浮无力,用嗓过度,精神也萎靡,再也无力说更多的话。
转身时,封晚亭还能看见她脸前的泪水。
在封晚亭的印象里,柳珂是位非常要强的人,他很少见她哭,可自封寻死后,他经常撞见母亲偷偷抹眼泪。
那些压抑的啜泣声,像一根根细针,刺痛着他的心。
柳珂走得踉跄,嘴里不断重复着:“阿寻……楚楚,妈妈对不起你们……妈妈对不起你们。”
封晚亭剧烈的喘息声和鼻腔里的呼吸混杂在一起,痛如电流穿透神经,让他头晕目眩,深深陷进矛盾与痛苦中难以抉择。
是根本无法抉择。
这件事谁有错?哥哥没错,嫂子没错,裴漾更是无辜。
他父亲害人的那个夜晚,裴漾或许还在挑灯夜读,或许还在兼职,或许还在为明天能不能吃饱饭、会不会被高利贷追债而发愁。
裴治是他的父亲,但裴漾从小到大从未享受过父亲带来的任何红利,黑利倒是吃了个干净,被父亲的恶行所累,尝尽了生活的艰辛。裴漾凭什么要被迫承担这些?就凭皮肤下那层看不着摸不到的血缘?
封晚亭抱头坐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久才终于喘息着平复下来。
封归没有离开,他和柳珂虽然是商业联姻,但对儿子却有真情,不然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白了头。
“你怎么想的。”封归问。
“我爱他。”封晚亭抬起头,内脏急剧绞紧,顿了顿,“所以我……不想分手。”
但他也过不了哥哥和嫂子的那道坎。
“你妈有点过激,她的话,听听就行了。”
“……”
封归对封晚亭刻薄了半辈子,此时的反应让封晚亭觉得不可思议。
“我年轻的时候仗着家室,爱玩。让不少人为我伤心难过,结了婚后更是没把你妈放在眼里,她性格虽然要强,但我们没有感情,她也管不到我头上。”封归叹口气,孤寂地撩起眼皮,“有了你哥后我初次体会到做父亲的滋味,便想着收敛些,但我这个人……就是烂透了,我不是人,我收不住。”
“仗着你妈不管不问,我那几年没闲着,甚至还一不小心,被你看到了,你又得了这种病。”
“我当时就觉得这会不会是我的报应,你因这事几年不跟我亲近,我们的父子关系形同虚设,但我仍不知悔改,直到你哥去世。”封归闭了闭眼睛,“那晚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我心慌得不行,但却什么都没做,但凡我能打个电话过去……让他别着急赶路,路上注意安全呢?”
“儿媳在医院生产,我还在外潇洒,然后就传来了噩耗。”
“那一刻我明白了,因果轮回,这是报应,但我觉得不公平,我伤害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报应在我儿子身上,可能上帝也明白,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阿寻的死警醒了我,但我却再也无法振作起来。”
“晚亭,这么些年你辛苦了,你把封家一手撑起来,不至于没落了。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在外硬拼,我不敢给予你任何帮助,因为我怕报应终有一天会降临在我身上,你太依赖我,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你能独当一面,前几天的事你就处理的很好,我很欣慰。”
“你长大了,我们是你的父母,但你是独立的个体,你有自己的思想,这些事你决定就好,你母亲是个善良的人,她半生与我相敬如宾,从未跟我红过一次脸,却为了那个无权无势的楚楚能嫁进封家屡次跟我吵得面红耳赤。”
“你不需要开导她,她一根筋,轴得很。你已经是她唯一的儿子了,过个几年,她自己会想明白,但你和他的感情,能不能坚持到她想明白的那天,就是你的事了。”
封晚亭抬起头,他恨过封归,恨他肮脏不专一,恨他对他的事置身事外,但此刻他的这番话,真的让他松了很大一口气,心里的罪恶感也减少了许多。
“不早了。”封归拄着拐杖缓缓起身,动作显得有些吃力,“回你房间休息吧。”
“不了。”封晚亭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我回去了,他还在等我。”
“……”
凌晨三点,心力憔瘁的裴漾听见楼下的动静冲出卧室,站在楼梯边缘,急切地往玄关看。
封晚亭抬头,“还没睡?”
两人就这么一高一低地望着彼此,明亮的灯光下,裴漾清晰地看到封晚亭眼眶红肿,显然是哭过。
——他知道了。
裴漾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等待着封晚亭一步步朝他走来,然后审判他。
他紧张到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封晚亭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温柔地说:“快睡吧,真的不早了。”
和裴漾预想中不同,他试探道:“你妈妈,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家里的小事。”
封晚亭勉强笑笑,牵住裴漾的手把他拉回卧室,轻轻为他盖上被子,关了灯,“睡吧,睡一觉就都好了。”
裴漾在黑暗中认可地点点头,没错。
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醒来就会,彻底好了。
他靠在封晚亭的肩膀上,感受着对方的体温,闭上了眼睛。
封晚亭应该是很累了,半揽着裴漾,十分钟没到就呼吸均匀,沉沉地睡着了。
裴漾没打算睡,更睡不着,躺了一个多小时,他轻声叫了叫封晚亭,没得到回应,小心翼翼地从他肩膀上起身,下了床。
他光着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世界还处在一种即将天明朦胧的状态。
裴漾扭头,静静地看着床上熟睡的封晚亭,眼中满是不舍与眷恋:“你说怕我为难,我也不愿让你为难。”
他实在难舍,眼泪从脸颊流进唇里才慢吞吞地走到卧室门前,毅然决然地,扭门,走出去。
关上门,裴漾的额头在门上抵了好一会,久久不愿离开。
“这辈子不能跟你结婚了,下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