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江警局彻夜未眠的灯光终于在天光破晓时熄灭了。


    走廊上，王鹏撑着酸痛的腰站起身，指间的烟已经烧到了滤嘴。虽然刚才已经在办公室的折叠床上睡了几个小时，但是连续七十二小时的蹲守所造成的眼眸红色血丝，并没有这么容易消除。


    可王鹏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因为那个丧心病狂的抛尸案凶手，终于在今天凌晨落网。


    审讯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林钰文摇摇晃晃地走出来，脸色苍白得像张纸。


    “林哥，那家伙还是不肯开口？”王鹏掐灭烟头。


    林钰文摇了摇头，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感觉随时都可以睡着：“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你和承文先去睡会儿。”王鹏拍了拍他的肩，“接下去下的交给我和正方。”


    单向玻璃后，犯罪嫌疑人安静得像尊雕塑，那双阴鸷的眼睛始终盯着桌面，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秘密，连续三轮审讯，警员们轮番上阵，可得到的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而此刻新一轮的审讯再次开始……


    ***


    上午最后一堂课结束，王莉莉立马收拾好东西往教室外走，奶奶和她约定中午的时候给她带包子过来。


    “莉莉，一起去食堂吃饭？”同桌的孙婧忙追赶上步履匆匆的王莉莉。


    王莉莉停下脚步，有些为难地看向自己的好友兼同桌：“婧婧，我今天不去食堂吃饭了，我奶奶给我送饭过来，现在估计已经在校门口等我了。”


    孙婧先是一怔，随即露出恍然的神色：“早该这样！”


    她担忧地打量着好友，“莉莉，你这段时间瘦得厉害，脸颊都凹进去了。我偷偷观察好久了，一直想劝你去医院检查……”


    王莉莉微微扬了扬嘴角，她知道婧婧最近老是拐弯抹角地打探她的情况。


    “其实没什么，只是我有点轻微的厌食症。”王莉莉已经放下了心结，不再渴望爸爸妈妈的爱，她有爷爷奶奶。


    “什么？！”孙婧虽然也同样只是一个二年级的学生，但是她妈妈是医生，对于一些疾病她还是有些了解的，“怎么回事，怎么会是厌食症呢？！”


    “婧婧，等我回来再跟你细说，你也赶紧去食堂吃饭。”这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


    孙婧顿了顿，眼眸里面满是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和好朋友告别，王莉莉立马小跑着往校门口赶去。


    远远的她就看到自家奶奶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校门口等她，实验小学的食堂饭菜是出了名地丰富，所以大中午的，根本没有家长给自家的神兽们送饭菜的。


    “奶奶！”王莉莉招呼着奶奶。


    “哎呦，慢点儿跑！”刘菊珍连忙张开双臂，看着孙女通红的小脸气喘吁吁地跑来，心都揪成了一团。莉莉现在瘦得像片小树叶，她真怕一阵风就能把孩子吹倒了。


    “来，拿好，趁热吃。”刘菊珍将便当袋塞进孙女手里，“豆浆是现磨的，能喝多少算多少。”


    王莉莉接过袋子，鼻尖一酸：“谢谢奶奶……”


    “傻孩子，跟奶奶客气啥。老人揉了揉孙女的头发，“快回去吃吧。”


    转身时，王莉莉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


    教室里，她小心地打开饭盒——经过冷藏复蒸的包子竟和刚出笼时一样松软，咬开的瞬间，肉汁依旧滚烫鲜香。


    孙婧因为实在担心好友的状态，在食堂匆匆吃完午餐后又急匆匆返回教室。


    等她急匆匆赶回教室的时候，王莉莉正在吃第二个包子，甜丝丝的豆沙包吃起来总能让人感到温暖。


    “莉莉，你中午就吃这个？”孙婧瞪大眼睛，她还以为莉莉奶奶会准备一份豪华大餐补身体。


    王莉莉眨了眨眼，突然掰下一块包子塞进好友嘴里。


    “唔？！”孙婧猝不及防被投喂，正要抗议，舌尖却先一步尝到了甜美的豆沙……嚼嚼嚼……味道真好……嚼嚼嚼……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包子！！孙婧的眼睛紧紧地看向好朋友手里的包子。


    王莉莉看到好朋友眼眸中的渴望，快速把最后一点的包子塞进嘴巴里。


    见包子消失，孙婧的眼睛瞬间暗淡下来，但是随即她像是想到什么，立马抓住王莉莉的胳膊，双眼更是迸发出惊人的亮光：“莉莉，好莉莉，快告诉我，这包子是哪来的？”整个人活像只讨食的小狗狗。


    “噗——”王莉莉忍不住笑出声，然后把自己的情况以及爷爷奶奶买回来的救命包子等等都告知了好朋友。


    “好神奇。”孙婧张大了嘴巴，随即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我今天也要去买包子吃！”


    “嗯嗯嗯，婧婧，你一定要去，包子是很的非常非常好吃！”王莉莉重重点头，眼睛弯成月牙。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凌江警局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走廊里弥漫着咖啡和疲惫的气息，所有警员的脸色都像被抽干了精气神。


    “这混蛋的嘴是铁打的吗？”王鹏烦躁地抓了抓早已经乱糟糟的头发。


    林钰文颓废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他们已经与罪犯僵持了整整一天，为了耗掉罪犯的意志，他们从抓捕开始就没有给过嫌疑人哪怕一口水喝，可是目前看来，效果不佳。


    “歇会儿吧。”朱承文在一旁开口，“晾他一阵，今天我们去排队买小老板的包子……”


    “去！必须去！”还没等他说完，好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们在说什么呢？”梁运昌局长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这位顶着黑眼圈的中年男人，这几天承受的压力比谁都大。


    “梁局，我们在说门口的包子摊。”王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梁运昌顿了顿，随即大笑出声，“我听说这包子非常美味，你们想吃就去买吧，今天我请客！”


    “梁局万岁！”


    欢呼声中，没人注意到审讯室里的嫌疑人，正悄悄舔舐干涸的嘴唇，他又不是铜墙铁壁，被刻意针对了一天，肚子当然饿。


    这群该死的条子，竟然虐待他！


    蒋楚和仰起头，闭上眼睛，脑海中闪现出一张甜美的笑脸。


    “灵灵……”


    低低的呢喃声在空旷的审讯室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