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石径斜·书阁

作品:《昭雪集

    申佰祥最后还是自己前往细细看了看屋内余下的地方,然而一切就如叶寻舟和方栩所言,四处都干干净净,桌案也完好无损,哪怕一丁点有用的信息,申佰祥都未能找到。


    旁边所谓的琴室亦是如此。


    最后,几人便又往后头院落中藏书阁的方向去。


    竹林种满了整个院子,石板铺就的小路蜿蜒其中,时宽时窄,还存在着些许岔路,偶尔行到个开阔的地方,能瞧见些许假山石或盆栽搭就的景色。


    这院子并不算大,可在这样的路线和点缀之下,倒显得竹林深而密了起来。


    不过众人走的是最近的道路,行了没一会儿,也就抵达了目的地——


    被用作藏书阁的二层小楼。


    抵达后,申佰祥也没有着急带着众人入内,而是先往旁侧而去,绕到了小楼的东边,一口水井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向徽便是自这里打捞上来的。”行到那水井前时,申佰祥叹了口气,开口道。


    乔染秋之前就隐约猜到了申佰祥绕行的目的,连忙跟着他向着那水井周遭看去。


    然而水井所在的地方仍然连接着小楼坐落的砖地,离着种植竹林的泥地尚有一段距离,如今两日过去,便是依稀能辨出地上曾有过些许水痕,也已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时候留下的,至于水井旁放着的水桶,乔染秋也看过,未寻出什么特别来。


    见状,乔染秋也只能放弃,想了想,试探着向申佰祥问道:“申老爷,您是否还记得,当时来打捞少爷的都有谁?”


    “当时我看到井里有人的时候吓了一跳,匆忙喊我那小厮去寻人过来帮忙,寻来的自然便是向徽院子里的人,孙彪,还有向徽之前贴身的小厮百顺,并着几个家丁一起,都来了。我自己本还在祈求可万不能是向徽,哪知道来了人捞上来一看,竟还真是向徽。”申佰祥回答道。


    “当时少爷只穿着中衣,那……可穿着鞋子?”


    “穿着,这个我记得很清楚。”申佰祥点点头,“所以后头我问呢,少爷就穿着中衣、穿了个鞋出来,怎么也没人发现、没人跟着,那小厮百顺才说,向徽不让人近身服侍,他劝着向徽喝了药,见向徽睡下后,就离开了,不知向徽什么时候又起身的。向徽……确是这么个性子,我才只好作罢。”


    乔染秋听完,思索了片刻,又问:“那……小姐当时又是为何会疯魔?她是在哪里看到了少爷的尸体?”


    “是在灵堂。”申佰祥回答,“当时我确认向徽没了气,立刻叫人去置办了棺椁,将正厅改作灵堂,让向徽在其中停灵。而向妍是听说弟弟死亡后,才过去探望的,当时向徽的尸体刚抬进去,她突然跑到尸体面前,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揭开了尸体上的白布,哪知才看了那么一眼,她便开始了惊叫。彼时我那姑爷文翰也在场,一直制着她,很快她的言语就开始不太正常,疯疯癫癫的,嘴里还念叨着什么‘马上就轮到了’之流,我当时听着心烦,为了不让她扰到向徽清静,是命文翰强行把她带走了。”


    “就看了一眼尸体,而后便疯了……?”


    “是啊,我也未想到。”申佰祥叹了口气,“起初还只是把她关在自己的房间里,结果她偶尔会破门出来,尤其是文翰不在的时候。下人不敢强硬拦她,只能任由着她跑到不同的地方砸东西、嚎叫、发疯,昨夜大闹一场之后,我便把她安置在砚临住的屋中了,让砚临去和他父亲同住。”


    听到这话,乔染秋挑了挑眉。


    马上就轮到了……


    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然而凭空想也无用,便是真有什么深意,到时候也得去见见那小姐才行。


    思及此,乔染秋便也未再缠问,几人继续向着那两层的书阁行去。


    书阁从外头看并不大,但一进去,目之所及全是书架,架上放着各类藏书,书卷是扑面而来,乔染秋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是进了什么图书馆。


    粗略转了一圈后,乔染秋并未在书架上发现什么,倒是瞧见层层叠叠的架子之后,有一木制的小楼梯,而楼梯下方有一单独的小隔间,也是这一层仅有的独立空间,乔染秋打开瞧了瞧,里头尽是些洒扫之物——一个笤帚,两个水桶,一些抹布和皂角。


    这些东西乔染秋也未漏去检查,奈何依旧没有探到什么异常,抹布和水桶甚至都有一股皂角的香气。


    简单将一楼确认过后,一行人便向上而去。


    一上楼,景色还果真是截然不同——


    楼上的书架数量不多,只有东侧墙边放了一排矮架,最上层都是不同的摆件,上方墙上则都挂了字画;南侧的窗前放有一个桌案,上头摆放着文房四宝,干净整洁,与申向徽卧房中的书桌类似;至于西侧,则是一个矮榻。


    西边的窗户很长很大,一瞧便知道,若是将窗户打开,外头恐有好景色,而那矮榻临窗而放,长度与窗户等同,上头放有一张矮几,桌上置有棋盘、棋篓和一套茶具,而方几的左右两侧各有一坐垫,右侧坐垫附近还有一小火炉。


    一看到那处,乔染秋便指了指,开口问道:“申老爷,那窗外……应是府上的后院花园?”


    “不错。”申佰祥点了点头,向着那处行了过去,一边将窗户打开,一边道,“或许就是因烹茶看景,心中能舒坦些,向徽他才会愿意常来。”


    而在窗户打开的瞬间,乔染秋眼前一亮——


    目之所及是一片池塘。


    那池塘并不算大,但景致却极好,从这书阁看去,刚好能看到池岸一侧苍翠的树木和从其中脱颖而出的一座小亭;池中有大片的莲花,如今花都还未开败,点缀在莲叶连成的幕景之上,随风微微摇曳着;在莲花中间,是被布置成了北斗七星样的平坦石块,中间用小石块作连接,便是一座别样的石桥,最中央的石块上,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圆桌和两个石凳;池塘的一角、正对书阁的位置,有一小阁楼,如今临近黄昏,阳光洒上去,将那小楼和池塘都染成了金色。


    在这里看不到池塘的另一侧,可乔染秋又觉好奇,便靠近那矮榻倾身够头去看。


    池塘的另一边是石头连成的假山,点缀着小松和灌木,而在假山一侧,有一连廊,沿着池岸,一直延伸到了那小阁楼附近。


    有此景致,就连乔染秋都想在这坐坐了。


    “那小楼叫明理斋,是我给向徽和文翰授课的地方,最近一个月,向徽总是发病,我便也不强求他去了。”


    似乎是看乔染秋正望着那方向,申佰祥在一旁叹了口气,开口道。


    “原来如此……”乔染秋闻言思索了片刻,开口又问,“如今姑爷是照常过去?”


    “不错。”申佰祥点点头。


    既然如今已不常去,那眼下还是着眼于这书阁更为妥当。


    思及此,乔染秋还是在周围查探找寻了起来。


    而一切也正如她所想,还没一会儿,她便在方几右侧靠外的桌角下方,找到了踪迹——


    几道轻微的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