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挖到宝藏作者
作品:《妹妹死后,真凶看着我演她》 5月16日,这个周五,是王似书的大日子。
她终于有爆款作者了,直接签影视合同的那种。
就在半年前,好同事卢柏分享给她一个相当冷门的纯文学网站,说是那里有些不知名新人作者水平很高,世情小说尤其写得好,值得他们这些出版社编辑们花时间精力关注。
仅仅“蹲点”了三五天时间,王似书便顺利挑出一本叫做《浮世》的小说。
该小说的第一章就让她觉得惊艳,再看署名,是一个叫“江野”的新人作者。
王似书也算是入了门的合格编辑,有一双慧眼——当她选定这篇小说时,收藏人数才十几人。
没敢怠慢这位“文曲星”,王似书第一时间私信留言,递去了橄榄枝。
半小时后就收到了回复,作者十分配合,如实回答说尚未与网站签约,并立刻从网站上撤下文章。
两人互加微信,又简单聊了几句后,王似书得知“江野”便是他的真名,今年四十五岁。他是本市一家小咖啡馆的老板,从小喜欢阅读,最近才开始尝试写作。
可见天赋这件事有多么重要,王似书在心里感慨着。
她从江野那里索取了全文大纲,又额外要求他写了一份自我介绍以及主要人物小传,加上正文的前两万字,打印后交给了总编辑。
周总编在午饭前收到了王似书交来的书稿,只扫了一眼就接着看了下去。
从大纲上看,该部世情小说主线清晰,人物形象饱满立体,且有明显的成长痕迹。虽是传统的三幕剧格式却有令人惊喜的翻新与反转,兼之立意不俗。
再看正文,文笔清淡不做作,细节满满,确实是一部优秀的小说。
最后一张纸是作者的自我介绍,简短的姓名年龄后,只有两句话“二十多年前不知名大学中文系毕业,一年前开始学着写小说,从未发表过任何作品。另外有一本小说已完成,正在修改中。”
《浮世》竟是该作者的第一部作品,这份潜力着实令人欣喜,从业快三十年的周总编也是首次见到这类传说中的天赋型选手。
周总编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翻了一遍打印稿,看向玻璃门外背对着他坐在工位上吃外卖的王似书。
这个从985大学新闻系硕士毕业后就进社工作的年轻人终于要转运了。
周总编心里有数,这姑娘也不是不努力,但总是缺少运气——工作两年多以来,她手上只积累了一些不温不火的小作者,责编了几本社会派的推理小说,并没有翻起什么浪花。
他也清楚,最令年轻编辑们沮丧的是:他们怀着初心,兢兢业业诚挚庄重对待所有新人作者,却往往还没来得及将之培养成熟,作者们又纷纷转行了——这笔菲薄的图书版税收入着实不够生活开支。
这下好了,周总编看得出这位叫江野的新人作者绝非池中物,思想成熟且文笔老道的他一定会窜出头,卖出影视版权指日可待。
连带着他的责编王似书都要获得职业成长与不菲提成。
下午一上班,周总编就叫了王似书进自己办公室,让她继续跟作者沟通,准备走签约流程。
同时,他还叮嘱她,多跟这位作者交流,把人家写的另外一本书稿也拿来看看,再问问看是不是还有什么构思,争取多合作几本。
王似书听得懂,她知道自己挖到宝了,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几乎是蹦跳着出了办公室。
路过隔壁桌的卢柏时,王似书甚至想伸手拍拍他的肩,又强行忍住——他俩关系暧昧已经快一年了,有时候会在微信上分享一首歌,甚至偶尔也会在工作日的中午约着去小面馆吃个拉面。
两个人都是单身,年纪略大一点的同事也早就看出苗头来,只是不知道是否缘分未到,竟一直没有捅破这层玻璃纸。
王似书性格含蓄,早已决定全程让男性主动,此时志得意满的她也偷偷缩回了手。
但是在心中,她对这个“未来的男友”充满感激,是他大方分享宝藏网站,他旺她的事业。
出版社跟江野的签约很顺利,他拿出了十分的诚意与另外一本书稿《炎凉》。
王似书翻了一遍新书稿,喜之不尽,当天就提交给了周总编。
周总编看得连连点头。想了想,他又给自己的老朋友宇宙影视公司的许制片人打了电话,约了周末家宴。
王似书并没有资格参与这次小聚,但是她坐享了胜利的果实——四个月后,江野的这两本小说同时顺利出版上市了。
有了知名出版社周总编的重磅推荐,一时间洛阳纸贵。
不仅如此,这两本书还都通过了宇宙影视集团的审核,准备签影视版权,要开始拍电影了。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打铁要趁热。
在周总编和许制片人的不断努力下,知名导演,知名演员以及出版社三方将在这个周五晚上于悬崖山庄签约。
王似书虽然人微言轻,却是江野的伯乐,便也受邀与会。
会务方还专门提前打电话来告诉她,因为她暂时没有职务,所以只能安排一间双床套房给她,但同时也向她承诺肯定不会再安排其他工作人员入住,以便她安心工作与休息。
悬崖山庄可是梧桐市最高级的酒店,依山伴水,全部房型都是套间,最便宜的也要三千多块钱一晚,王似书对这一安排十分满意。
早在星期三的时候,王似书便请了一天年假,专门用于美甲美睫。
做什么工作不需要“声色艺”三项齐全呢?二十七岁的王似书对即将到来的大场面充满期待。
她挑选了肉粉色指甲油以及最短最自然的人工睫毛,一番装扮后,心情更好。
刚一出门,王似书又看到了隔壁的美发店,想起双胞胎妹妹张如画常年烫染的深棕色卷发造型灵动而洋气,便推门走了进去。
理发师抬眼见到一个素颜长睫的气质美女,穿着深灰色西装套裙与低跟鞋,斯文秀气。
他站起身迎了上去:“美女你好,我叫托尼,请问你想做什么项目?”
王似书拿出手机,点开妹妹的微信朋友圈,翻了一下她的自拍照,挑出一张给理发师看:“请照着这个发型烫染。”
托尼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照片中的女孩打扮时尚笑容开朗,凑近一点细看,分明就是面前这位顾客全妆后所拍摄的。
他笑了:“您要做之前这款发型是吧?这是您在哪家店染的啊?”跟大多数人一样,陌生人总是将这两姐妹错认成一个人。
王似书没有必要纠正他,只随意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他的寒暄。
一直到晚上七点半,王似书才披着一头好看的大波浪离开理发店,妹妹张如画打来了电话,王似书接起:“怎么了?”
张如画的声音原本悠扬动听,天生带着三分撒娇,此时却透着几分消沉与不悦:“从今晚开始,接下来几天都有特大暴雨预警,我好不容易早下班一次,怎么没看见你?我好饿。”
**个月之前,张如画拿出二十万跟前同事合伙开了一个二奢店,急于回本,不敢懈怠。平时都是晚上十点多才到家,今天这么早确实罕见。
王似书也心疼妹妹的压力与辛苦:“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点外卖,我也快到家了。”
王似书和外卖骑手都赶在暴雨前进了门,张如画从自己的卧室里迎了出来:“咦,你怎么去烫了头发?跟我的好像啊。”
她拉住姐姐到客餐厅的顶灯下细看:“嗯,你还染了头发,跟我的颜色也一样,你怎么忽然认真打扮起来?”
王似书笑得颇有点踌躇满志:“如画,我要发达了。”
她告诉妹妹,周五晚上她要随同出版社社长和周总编一起去悬崖山庄陪同作者江野签影视合同,现场还会有大编剧大导演,搞不好大明星也会来——就算领衔主演不来,其他主演说不定也会有一两个前来捧场。
最最重要的是,能发现如此顶尖的新人作者,彼此识于微时,又互相给予礼遇与厚待,这是多么重要的伯乐与千里马缘分?身为责任编辑的她估计也要鸡犬升天了。
王似书还告诉妹妹,因为悬崖山庄离市区很远,酒会后不方便返城,她被会务方安排在那里住一晚。
这家野奢酒店里大大套间的开窗见景,悬崖上的无边泳池早餐,她很快就都可以体会到了。
她越说越兴奋,又打开手机给妹妹看悬崖山庄的酒店图片。
张如画却有点闷闷的,只看着悬崖山庄的图片不说话。
一定有什么缘故,王似书拉着妹妹坐下来:“如画,你怎么了?店里生意还是不好?你那个合伙人……叫什么来着?对,苏丽莉,她还是说不继续投钱就只能等着亏本清货结业?”
张如画摇了摇头:“我不想说这些,周五晚上我跟你一起去住悬崖山庄行吗?我下午自己搭大巴车去,到了酒店也不会去会场给你添乱的。”
王似书莞尔,她懂的,妹妹的二奢店开通过某书的账号,常常发一些商品上身图与视频。开业**个月以来,自己但凡去好一点的酒店开会,妹妹都会带着大包小包偷偷跟过去,浓妆艳抹后发一些“带着我的新包包去酒店追剧”“最美的路,就在我脚下”等等视频,最后的镜头总是定格在名贵的包包和鞋子上。
拍完视频后,妹妹会小心地将包包和鞋子重新包好——那都是店里的宝贝,借出来拍推广视频的。
去年10月,王似书到三亚去开会。妹妹舍不得机票钱,竟让王似书带着她的化妆包、自拍杆和店里新收的限量款包包、高跟鞋与三块手表,冒充她拍照。
姐妹俩在酒店房间里视频,妹妹隔空指导姐姐化妆,却仍然很不满意。
张如画几乎是愤怒地喊:“就这样吧,别再擦了。你放心,这个妆不算浓,镜头吃妆的,跟你讲过多少次了!你帮帮我吧,没关系的,拍出来保证不妖艳,你那么在意互联网上的陌生人干嘛?”
王似书看了看镜子里浓黑的眼线和不知道打了几层的腮红,忍住了辩驳。
妹妹继续指挥:“你到阳台上去拍照,别忘了把角落里的海景拍进来。”
拍了几十张后,妹妹仍是不满意:“你去酒廊里拍吧。”
顶着这张戏台上的脸怎能出门?
王似书刚伸手想要挂掉视频,忽然又心软,妹妹这么努力带货,她再帮一把怎么了?
手机摄像头确实是吃妆的,再浓的眼影在摄像头里也会变得清淡起来,王似书有这个常识。
何况,她现在是在某书账号上装成妹妹拍照,实在要说丢人,那也是丢妹妹的人,自己又何必端着?
王似书叹了一口气,像做贼一样打开房间门,东张西望后穿着细高跟鞋,拎着限量版的包包和手表前往酒廊。
走廊的尽头正好迎面遇见散步回来的卢柏,卢柏看着大红嘴唇、粉金色腮红、深咖色眼影与细高跟鞋的王似书,怔了怔。
王似书的耳根一下子烧红了,她低垂目光,嗫嚅了两下,想要解释,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谁说没关系的?
卢柏似乎从此对她冷淡疏远了一点,从未恋爱过的王似书也说不清楚这其中的区别,毕竟同事间一起讨论选题时他又绝对不会给自己任何冷脸和难堪。
他只是不再给她分享好听的歌,也不再约她中午去小面馆吃面。
两个人那种“友情以上,恋爱未满”的状态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冷了下来,直到十一月的年度选题会之前,卢柏在茶水间遇见了她,闲聊了两句后,向她推荐了一个小众纯文学网站。
王似书几乎是受宠若惊地点头,表示一定去该网站好好发掘作者。
当天的午休过后,卢柏又帮她带了一杯奶茶来,轻轻放在她的工位上。
王似书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知道他终究还是对她好。
这次妹妹又要跟着去悬崖酒店,王似书痛快地点头:“好啊。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卢柏也会去,周总编说带他一起。”
她想正式介绍妹妹给卢柏认识,顺便自然而然地把半年多前在三亚浓妆艳抹的误会说清楚——从前妹妹没在面前,她几次想主动说明情况又觉得太着痕迹。
张如画从前便听姐姐提到过有好感的同事卢柏,知道他比姐姐大两岁,是她们周总编的校友以及亲自带教的弟子,还怂恿着姐姐尽快与他发展感情。
当时的王似书闻言有点好气又有点好笑,豪言壮语脱口而出:“我这一生不靠他人,全凭自己本事。”
张如画脸色一沉。
亲姐妹也有嫌隙,王似书无奈地苦笑起来。
她不允许自己为此感慨“大恩如大仇”,但是就在提醒自己不要想起这句话的过程中,王似书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真实想法——而且,她看得出妹妹也知道她的意思。
果然,张如画站起身就走开了。
从那之后,姐妹俩都不曾再提起卢柏,一直到今天。
此时的张如画似乎已经忘记了上次的不快,她点了点头:“散会后,我们一起见见这位卢先生,我替你掌掌眼。”
有姐妹是福气,何况张如画从高中起便开始谈恋爱,经验颇丰。
王似书感激地点了点头。
就这么说定了,星期五下午两点半,王似书随同社里的领导们以及卢柏乘车前往悬崖山庄。
王似书在是否穿西装套裙一事上犹豫了很久,最终选择了穿灰色长裙,文艺工作者要有文艺工作者的范儿。
而且,在奢侈品店工作过的妹妹似乎很不喜欢她穿西装拎公文包的“女强人”样子,论穿着打扮,可能还是妹妹比较有经验,出大场面时不妨兼顾一下妹妹的审美,或许能获得形象加分。
在前台拿到房卡后,王似书赶到套间,放下行李。
从没有住过这个级别酒店的她忍不住高兴,拍了几张客厅与卧室的照片,又站在阳台上拍了拍悬崖边的风景,随后给妹妹发去微信。
张如画回复:“我已经在路上了,等到了后联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