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作品:《请派发穿越任务》 两人嘴里没闲着,脚也没停下,一刻没耽搁,很快就走出竹林,穿过两条街,抵达通政司。
一知事正在屋内奋笔疾书,见有人来,便搁下毛笔,问:“两位有何冤情?”
杨旭掏出鎏金令牌,道:“本将军杨旭,此次前来有事相问。”
知事见到令牌,立刻跪在地上:“见过杨将军,下官定知无不言。”
“大人请起,你可否见过一个叫赵虎的人。”孙惜晴上前一步问。
知事抬头看了看杨旭,不知是否应该作答,话有迟疑:“这位是?”
“我是他姐姐,你快些说吧。”
见杨旭脸色一凝,没说话,只颔首。知事站起来,作了一揖,答道:“原来是沈夫人。那赵虎有什么特征,可说与我听。”
“他穿褐色短打,头戴布巾,背微驼,听口音是庆州人。”
知事思索片刻,印象里没有这人,但不好直接回绝,于是他走回案几前,说:“待我找找是否有信函。”
寻了一会,果真没有,他才十分遗憾地说没有见过赵虎。
“那我们可否在此地等一会?”
“自然可以,二位请随我来。”
“不用了,我们就在门口等。”杨旭在一旁的空案几坐下。
“这……那给两位看茶。”
知事回到位子上,拿起毛笔,誊抄了两行字,又抬头看了看两人,对上孙惜晴的目光,听到她说,“没事,您别管我们。”
他心里叫苦,杨大将军周身的肃杀之气怎么叫自己静得下心来办公哟。
茶看了两遍,赵虎还是没有来。
孙惜晴心里焦躁,她起身要走:“我还是去附近找找吧。”杨旭也跟着起来,他嘱咐知事,“若有叫赵虎的人来,他的东西你先扣着,等我们来了再议。”
“咚”、“咚”、“咚咚”。
知事刚要应下杨旭的话,注意力被这声音所吸引,他朝门外望去,天虽然暗了些,但西边落霞金光弥散,是个好天,怎么打雷呢?
他思索之际,杨旭早已闪了出去,咚咚咚的声音再度传来,敲醒了他的脑子。
是登闻鼓!
前朝各代,只要有直言谏言或者实有冤屈者都可击鼓上言,由中央直接受理。起先,只要登闻鼓响,一点芝麻绿豆小的事情,皇帝都得上朝审理。后来改了形式,先有御史受状以闻,再上呈皇帝。但仅凭皇帝一人无法审理这么多事情,何况缓急轻重,他还有朝政之事。因此,又改了规定,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且求助无门之事才能挝鼓上言,否则击鼓之人会受到重判。
所以,朝堂门口的登闻鼓已经很久没有响过了,以至于听到它的人会震惊此鼓声竟如天雷滚滚,令人胆颤心惧。
赵虎敲响了登闻鼓。
他两腮绷紧,眼神毫不犹疑,短打袖口解开,折到臂弯,小臂肌肉一鼓一息,扬臂,送锤,击鼓,就像在庄稼地里一锄头一锄头地开荒。
若姜玉娥手里真有这样会做戏的人,全皇城的戏班都要倒闭。
孙惜晴静立在台下注视着,听杨旭开口:“现在没有人能拦住他了。”
柔和微凉的晚风卷起她的发丝,戏弄她的脸庞。
孙惜晴觉得这架空王朝同现实世界一样残酷,她似乎不应该以一种游戏人间的、谁也看不起的姿态对待这个世界的人。
一瞬间,她想起了沈潘因,想起他的热情、隐忍,还有每一次被捉弄后的口是心非、欲说还休。她又看了看身侧的人,年轻的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眼周微紫,明亮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他什么都不知道,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陪着东奔西走一下午。
也许是与鼓声共振,孙惜晴的心又有些痛了,她勉强扯出个笑,轻声道:“不用拦了。我们走吧。”
她说走,杨旭就跟着走。
皇城离官邸不远,日头完全落了,杨旭说:“我先送你回沈府。”
孙惜晴没有拒绝,只是说:“你为何不问我原因?”
杨旭眺望着远处的横墙飞瓦,眼神颇为怀念:“我们不是一直如此吗?你要做什么事情,我总会陪着你,永远站在你身边。”他停下脚步,收回目光,注视着孙惜晴,“你不说原因,便是不想牵连我。我都知道,从小我就知道。但你嫁给沈潘因……”
“杨旭,多谢你。”孙惜晴眼神微动,杨旭似乎是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随之而来的,耳朵里灌进了一个令人心烦的声音,那声音听着客气地同他打了声招呼,说:“杨将军,别来无恙。”
沈府的马车陡然停在中道,马儿来不及收蹄,发出长鸣。沈潘因快步走到两人中间,朝杨旭扯了扯嘴角,道:“再说下去,你可想过后果?”
杨旭此时没心思与他争论,朝后退了一步:“今天到此为止。”他歪了歪头,终于露出少年人轻快的语气:“惜晴,我等你来找我。”
沈潘因探究的眼神落在孙惜晴略显狼狈的头发上,却忍住没有开口询问,他走过她,擦肩而过,只道了一句:“我们回家吧。”
绕到马车前头,才发现晓云也来了,和车夫并排坐在驾车位。
“你怎么也在?”
“小姐,你让我回家。不就是搬救兵吗……”晓云声音低了下去,显然方才的气氛,剑拔弩张,她好像坏了小姐的事情。
孙惜晴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荷包抛了过去:“这次你可得保管好。还有……”她向后瞧了眼沈潘因,然后回头对晓云说:“你没做错。你做得很好。”
晓云觉得自己应该被骂一骂,哪家的侍女不被主子教训?偏孙惜晴对她很好,和颜悦色,唯一说过一次重话也不是真想骂自己。轻松日子过久了,她有些飘飘然,接二连三搞砸事情。
可搞砸事情后小姐却说自己做得好?她一下子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更怀疑的是,站在小姐身后的沈大人的嘴角和眼角都弯了弯,他笑起来竟有些好看?可沈大人为什么会笑呢?晓云认为自己眼花了。
又是马车。
孙惜晴认命地往后一靠,闭了闭眼睛,然后支起身子,正色道:“沈大人可听到登闻鼓响?”
沈潘因颔首:“登闻鼓响,必有冤情。明日上朝,圣上必会提及此事。”
“不用明日了,你现在就会知道。”于是,孙惜晴将遇上赵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他听。
越听,沈潘因的神色越是凝重:“若确有其事……”
“户部要变天了。”孙惜晴接上他的话。
沈潘因细思片刻,问:“夫人上回突然询问张侍郎的情况,你是否早知道会有事情发生?”
“不错。”孙惜晴决定讲清楚,“长公主宴会上,礼部尚书夫人姜玉娥大放厥词,说要给女官点颜色瞧瞧,所以后来我故意接近她,参加茶会,就是为了收集她陷害女官的证据,果真被我猜准她要对付张安茹。今日巧遇赵虎,我本以为他是姜玉娥安排的一枚棋子,但赵虎竟然敢以性命为质去敲登闻鼓,说明他所言非虚,不似做戏。所以,我现在分不清姜玉娥是真的要害人,还是张安茹本身就有问题。”
“若刨去赵虎是真实受害者这一因素,你的推断是什么?”
“姜玉娥说过,让户部的王郎中去换文件,现在看来应当是田亩收支簿。后来又提到了银子,许是诬陷张安茹贪污,再由苦大仇深的赵虎去揭发。”
“应当就如你所想。”沈潘因肯定地说。
“为何?”
“张侍郎没有贪赃的动机。”
“你这么信她?”
“夫人,请随我来。”
马车悠悠停下,孙惜晴跟着沈潘因去书房上了楼梯。
书房的二楼孙惜晴从未去过,她通常只在一楼写写画画。两人从新婚夜开始分居,所以二楼成了沈潘因临时的起居和办公的地方。
楼上是大通间,是楼下书房的三倍大,从东到西没有一面墙,只有两排柱子顶着房梁。东侧藏书插架万轴,书架之间排列紧密,仅仅容一人通过;西侧空旷,只有一案几一座椅一罗汉床而已。室内纸墨竹简气味浓重,孙惜晴皱了皱鼻子,快步把后窗推开通风。
“沈大人怎的委屈在此。”
“是夫人叫我睡的书房。”沈潘因一边在架子上翻找,一边回答她。
“你若真听我的话,我问什么你应当知无不言,可你没有。现在又何须拿这些话来刺我?”孙惜晴没恼,深吸两口窗外的新鲜空气,伸手触碰桦树新抽的嫩芽。
一份册子递来,是张安茹的文簿。
上头记载着张安茹为官二十多年,至今仍住在官邸中,月俸七十石禄米,双亲已逝,无夫无女,一个人应该能过较为宽裕的生活。
继续往后翻看,她因推行田亩收支制度的改革颇有成效而受前朝皇帝旌表过两次,得了白银和文绮。
一个生活富足,仕途上又被看重,还是周朝女性表率的官员,主动去做贪赃枉法的事情,莫不是疯了。
孙惜晴合上册子还给沈潘因:“那现在如何,要不要写信给张侍郎,让她小心?”
“通信怕是晚了,说不定会被牵扯进去。现在姜氏想害人是真,赵虎之事亦是真,张侍郎还未被点名,圣上应当会让户部自查。等明日我上朝后看形势如何。”
“害人是真……害人是真……”孙惜晴念叨了几遍,恍然,“姜玉娥是将别人贪赃的‘真事’诬陷给张安茹。她为何招了一群人而只用王夫人,为何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拿出证据,如此一来,便都能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