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红白喜
作品:《风流公子俏寡妇:嫂嫂哪里逃》 孟惜挎着篮子从鸡窝里扒拉出几枚温热的鸡蛋,拿到村口的小集市上换了两个精面馒头。
她一走,身后的女人们便小声嘀咕起来。
“诶,就是她,小寡妇把自己男人克死了,真是个丧门星。”
胖一点的回道:“看着倒是一副好面皮,不像你说的吓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丧门星从小克死了爹妈,她公公从小给她天热了编席,天冷了送炭。对她这样好,前两年进山里打猎遭了狼,你说是不是先克死公公又克夫?”
胖的捂住嘴:“这样骇人!”
说是小声嘀咕实际也不小,对话清清楚楚传进孟惜耳朵里。妇人们目光落在她摇摆的纤细腰肢上,轻啐一口满眼不屑。
这是个陌生的朝代,不是孟惜学过的任何一段历史。她穿越过来时接收了原主的部分记忆,原主大致的经历涌进脑海。
原主从小定了门娃娃亲,两家邻里关系一直很好。不过一场洪涝打破了一切,原主六岁那年双亲去世成了孤儿。
她们说的没错,公公对她确实不错,即使成了孤儿也一心想让儿子楚严娶自己为妻。
她是现代人,刚穿过来不是没有动过逃跑的念头。可村中消息闭塞,睁眼望去全是一望无际的大山,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她不喜欢楚严,男人看她的眼神总是贪婪。即使动作不逾矩,鼠般的眸子可是明晃晃的上下打量。可不嫁又能怎样,村子里闭塞,人与人之间的恶意直白粗鲁。承了楚家多年关照却忘恩负义,孟惜的小身板怕是要给人撕碎。
大婚那天她无奈出嫁,全当是为原主还了楚老爷多年看顾的情谊。
拜堂后她坐在婚床上,楚严在前厅招待宾客。你一杯我一杯,喝过了量。
男人醉醺醺地进门掀她的红盖头,从脸红到脖子。楚严平常一喝酒脸就红,孟惜知道他是酒精过敏。
今天这红明显不正常,透着乌。
楚严嘴里嘟囔着:“好你个臭丫头,这么多年不给碰,不还是落到我手里了。”
孟惜脸画的比纸白,端坐在那看着镇定,实际手心也出了汗,忍着恶心任由男人摸上了自己的脸。
他狞笑了一下,感受着手下嫩滑的触感,轻慢地拍拍她的脸颊:“不急,我们再喝一杯合卺酒。”
提溜着两个小杯倒满,一杯递给孟惜,眼里精光直冒,又用孟惜熟悉的下流眼神盯着她。
她像个提线木偶配合,两人交叉手臂,她刚要喝,一股力道带着她的臂膀将酒杯甩了出去。
楚严倒在地上,孟惜开头以为他醉了,长吁口气,躲过了新婚夜。
可细看楚严的神色不对,走过去推了推他。
没动静。
胸膛也无起伏,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她脑海。孟惜抖着手,颤颤巍巍地凑近楚严的鼻下。
呼吸停了!
力气骤然抽空,她箕坐在地愣了几秒。她是讨厌他,却没想楚严死。
刚刚活蹦乱跳的人死于过量饮酒,简直荒谬!
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死人的孟惜一下傻了,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楚严是老来子,前年楚老爹去世后他也没了双亲。那时村里人还笑,两个孤儿无父无母,凑成一对正好。
如今楚严暴毙,竟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
孟惜呼吸急促,大脑在紧张之下飞速运转着,想到一个人。
楚延庄。
那个眼神冷清的读书人,楚严的族弟。
对!他一定有办法。
孟惜撑着身子爬起来,推开门急匆匆跑到前院的房间,重重地叩门。
“延庄!延庄你在吗!开开门!”她一身红衣,妆发凌乱,实在不体面。
房里没有回应,她不敢大声,怕惊扰了邻居。
不多时门开了,高大的男人只脱了外衫,月牙白的里衬绣着玉兰。
屋内没点蜡烛,背后黑洞洞的,楚延庄瞳色漆黑,低头看着孟惜。
“怎么了,嫂子。”
孟惜顾不得男女有别,抓过他的手腕往婚房里拉:“快!快跟我走,你哥出事了。”
楚延庄任由她拉着自己进了门,房里的龙凤花烛还在烧,婚床很简陋的用红布做帷幔挡着。
地上躺着一个人,能闻到刺鼻的酒气。
孟惜着急说:“你哥刚进房门就倒在地上,我原以为他喝多了…”
她一边说着,楚延庄走到楚严身边蹲下,伸手按在他脖颈的动脉上。
半晌,他抬头看着孟惜紧张的神情,语调没什么起伏,“死了。”
像是被一锤定音,孟惜脱力扒住了门框,借外物才堪堪站住:“死了?我知道有些人只是停了脉搏,未必救不回,要不再找个大夫来瞧瞧,我…”
“嫂子。”楚延庄打断她,重复了一遍:“死了。”
孟惜像是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闭了闭眼,稳住心神。
死了,楚严真的死了。
大脑快速思考着对策,既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她就该想想之后的事儿。
孟惜睁眼时楚延庄已经站起来。
他不做声,等着她动作。
“延庄,死了人应该怎么处置?”孟惜眼神呆滞,垂眼盯着地上的尸体,睫毛遮掩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延庄只当她是慌了神,眼神平静地回道:“移尸入殓,出殡下葬。”
当晚孟惜就去敲了棺材铺的门,有楚延庄把着,她第一次学习丧葬流程。
为楚严送寿衣,打麻伴,孟惜为他停丧时还往人嘴里塞了一枚铜钱。
倒是不害怕,只是觉得别扭,没想到以这种方式结束了两人的婚姻。
楚延庄于她并排而立:“嫂嫂,节哀。”
她不悲伤,就是累。庆幸这几天有楚延庄做主心骨立着,心里有些感激,闻言转头对他笑笑。
因为事发突然,棺材来不及定,孟惜付钱买了做好的成棺。
村子就这么大,棺材铺知道了全村也晓得了。不用贴讣告报丧,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一句比一句难听。
楚严死于过量饮酒,去敬酒的父老乡亲岂不是都有一份?谁都不想当凶手,尤其是男人们的婆娘,自家敬酒的男人一回来就脏了名声,吃个喜酒还吃出错了?于是一个劲的把污水往刚过门的小媳妇身上泼。
扫把精,丧门星,说的不解气还编造孟惜公公扒灰云云。
就这么污言秽语里楚严的丧事办到了尾声。
孟惜那年正值十六,就成了寡妇。
落葬后孟惜望着一堆新坟黄土,鬓边别了一朵白花。小脸在几天的打熬下轻减了不少,婴儿肥退了,如今才有点女人的样子来。
梅雨季天总是阴着,楚延庄撑了把油纸伞立在孟惜头上。
“嫂嫂,要下雨了。”楚延庄提醒着。
孟惜没有回他,楚延庄以为她是伤心过度,便不再开口,在一旁静静站着。
其实孟惜只是有些迷茫,老天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罢。她一个现代人穿越过来,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和村里的妇人下地插秧,纺织绣花无一不通相比,孟惜显得格外废柴。
如今她死了男人,没了倚仗,该如何才能养活自己呢。
她思索着,头一次发现楚严活着比死了好。
她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楚延庄。
楚延庄并不是楚严的嫡亲弟弟,不过是楚系一脉相连的族弟,听说还是主宅正统一支,好不威风。
不过好久前似乎出了变故,如今当朝律法规定科考考生若非孤儿,乡里举荐书上必须要有亲属签名。
楚延庄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能辗转到村子里找到这个几乎没有血缘的哥哥。
楚严知道他的来历后相当热情,非要招待楚延庄住下几天。
孟惜知道这个未婚夫留下楚延庄的目的不纯。
楚延庄刚来村子第一天几乎吸引了所有妇人的眼光。面容清俊,举手投足间斯文贵气。穿着打扮也不似寻常人,衣料考究,身边还跟着个伺候的小厮。
楚严磨了那小厮好久,才隐约得知楚延庄继承了一大笔丰厚的遗产,他瞬间就起了心思。
这之后小厮就失去了踪迹,问起来楚延庄只说有其他事让他办。
贴身伺候的人说派就派了出去,孟惜可不信。不过那时她觉得跟她没关系,问了一嘴扭头就回去做饭去了。
可如今…
“延庄,你下个月要进京了吧?”她期期艾艾问着。
楚延庄依旧撑着伞,站了这么久也不见他累。
“是。”
还是冷淡的调子,孟惜噎了一下,又开口:“那…你路上搓磨,怕是要吃苦头啊。”
楚延庄很客气地笑笑,孟惜都看出来那笑的不走心,“寒窗苦读吃苦多年,早已习惯了。”
孟惜手抚了抚鬓边花,娇柔地歪了歪身子:“那延庄觉得,嫂嫂做饭如何?”
俏寡妇眨着杏仁眼,仰头望着他,满眼期待。
孟惜有一手极好的厨艺,家里的亲朋几乎都是从事美食行业。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在现代大展手脚,就流落到这儿来了。这也是她这么久给自己琢磨的出路,当个厨娘在这个陌生世界闯出一条美食赛道来也未尝不可。
“不错。”楚延庄惜字如金,吐出两个字。
孟惜心头涌起一阵喜意,这大少爷挑剔惯了。刚来时吃不惯村里的饭菜,只觉得井水腥涩,食物粗粝,难以入喉。
孟惜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刚来也这么觉得。后来孟惜见他吃饭实在是兴致寥寥,于是挤开楚严做好了饭菜送上桌。
原主做饭相当难吃,如今厨艺大变。楚严以为以前是孟惜不想做饭偷懒使的手段,碍于楚延庄在,一口把这气忍了。
毕竟,孟惜做饭是真的好吃,楚大少爷愿意买单。
把人哄好了钱才有着落不是。
如今楚延庄说不错,那想必是相当不错了,孟惜对自己有信心。
于是加了把火:“延庄会想念嫂嫂的饭菜吗?”
楚延庄没做声,过了一会儿喉咙里轻轻溢出一声笑,有些轻蔑,孟惜听出来了,整个人像被洞穿似的,脸颊微微发烫。
“嫂嫂到底想说什么。”
孟惜躲着他从上至下压迫性的视线,硬着头皮开口:“把嫂嫂一起带进京吧。”
这句话说出口仿佛是破罐子破摔了:“嫂嫂的手艺你尝过,若是带我走,我愿意一直为延庄做饭。胃吃饱了,读书才有劲,你说呢。”
她笑着,有些讨好样,眼睛眯起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狐。
起了凉风,楚延庄望向她鬓边那朵被吹的瑟瑟发抖的小花。
不是刚死了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