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梦中歌声
作品:《[歌剧魅影]蒸汽蝴蝶》 安芷汀是被一缕香气和一阵歌声勾入梦中的——那是带着清晨雨露的鸢尾花香,她蜷缩在不怎么保暖的被褥里,脚踝的肿胀伤处随着均匀的呼吸突突跳动。
第一句歌声轻轻响起,梦中的安芷汀以为自己去往了天堂,因为只有天使才能发出那样美妙的声音。
男人的嗓音深情舒缓:“Dors, bon enfant, tu es pure et belleme une Colombe blanche(睡吧,乖孩子,你如白鸽一样纯洁美丽)”他的尾音轻轻扬起,每个法语单词都裹着天鹅绒般的温暖和柔滑。
她感觉有人掀起她的裙摆,指尖的温度比月光还要温存一些。
冰凉的药膏随着舒缓歌声的节奏抹上她的脚踝,薄荷的凛冽和鸢尾根的香醇在伤处互相融合,微凉的触感激地她脚趾紧紧地蜷缩起来。
男人的拇指打圈按压着脚踝的肿胀处,力道精确,每当她疼得吸气,歌声就升高半个调,让精准的转音稳稳踩在她呼吸的间隙。
他的声音织成了一张柔软的网,裹挟着她的思维,催眠了她的意识,他用舒缓、绵密、温柔的低喃,将她带入梦境深处,“Dors, belle Colombe blanche blessée(睡吧,受了伤的美丽白鸽)”
安芷汀陷入更深层次的睡眠之中。
她梦到了脚下开出黑色的鸢尾——鸢尾的根系扎进她脚踝的伤处,它们吮吸着伤口的淤血长成藤蔓,随后将她的四肢温柔的困缚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抹在脚腕的药膏全部挥发,男人才慢慢起身,轻轻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把安芷汀遗落的台本搁在她的枕前。
“Dors, j''ai planté des Iris dans tes rêves, j''espère que tu rêves bien(睡吧,我在你的梦中种满鸢尾,希望您好梦)”
……
窗外传来晨祷的钟声,安芷汀从床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
窗户似乎开着,窗沿上落着鸢尾花瓣。
窗外的施工工人正在拆除罩着歌剧院的油布,油布掀起来的时候扬起的金色粉末,簌簌扑进窗内,落在她脚踝消退大半的淤青上。
脚踝的皮肤微微发烫着,仿佛昨夜有人用手给她按摩了一晚上。
二楼的工匠开始调试新安装好的自鸣钟,《马赛曲》的前奏渐渐地的代替了远方晨祷的钟声。
伴随一阵滚动轴承的响声,窗外的工头绑着安全绳索落在她窗前,对着她大喊:“噢,这位女士,如果您还想要脑袋的话,请不要把头探出窗外,您会被砸到!”
他说了这么长一串法语句子,安芷汀完全听懂了……她不由得感叹19世纪的法语竟比21世纪的法语要更容易听懂一些——没有过多的外来融合词语,社交时更注重礼仪用语,说话整体腔调偏慢,咬字非常清晰,拯救了她这个听力不太好的初级学者。
“女士,请您后退,外面要继续施工了!”
说完,那人毫不客气的把这扇外开窗给关上了,还不忘给半透明窗户上贴满长方形封条,而那些封条上画着的好像是……国旗。
一想到歌剧院的窗户上全都糊满了蓝白红三色旗的封条,安芷汀就觉得法国人抽象,不然巴黎奥运会也不会搞成那副鬼样子。
之前这窗户上也是贴着封条,不能打开的。
然而,早上醒来的时候,这扇窗分明已经开了很久了,才会有那么多花瓣被风吹进她的房间里。
安芷汀将白色鸢尾花瓣放在鼻间嗅了嗅,花瓣甜美的香气褪去,只留下一缕后调意犹未尽的冷香,像极了梦中那位唱歌的天使在她意识深处留下的休止符。
天使……
安芷汀头脑有点混乱,一时分不清那究竟是不是梦。
如果是梦,天使的歌声未免太真实了——她发誓,那是她听过的最美妙的歌声。
她生理性喜欢他的歌声,一听到就会有灵魂战栗的感觉,让她的脚指头都忍不住蜷缩起来,她会脸上泛起热意,头皮发麻,忍不住想要那声音离她更近一些……最好紧紧贴在耳边清唱,让她颅内**。
她想起了在现代时候,睡前常常会听A**R音频——那是一种通过听觉刺激大脑,引发身体愉悦感的音频,而这些音频中绝大多数都包括耳语,低喃的耳语。
如果这一切不是梦,如果这位天使真实存在……那他必然是一个人……他是怎么潜进她的房间的?为什么要对她唱歌呢?
安芷汀没来得及多想,门外响起敲门声,看来是催她去排练了。
她转身的时候,目光徒然间看到了枕旁的台本,背后猛地泛起鸡皮疙瘩。
她确定她睡前没有在枕边放任何东西。
一定是那位“天使”做的,她猜。
安芷汀的思绪微微卡顿了一下,一想到还要排练,她匆匆忙忙换衣服。
脱下睡裙,解开亵衣系带,还未等背后大片皮肤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隐隐地,她就感觉有什么人在注视她……灼热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的后背烧穿一个洞。
她以最快速的动作换上戏服,来到台前和其他演员汇合,他们看起来练了有一会儿了,见她来了,就开始带着她一起排练起来。
今天排练到了第三幕——贞德率领死士袭击敌军火炮阵地,锦衣卫带领神机营打掩护,鸢尾旗帜与大明龙旗共舞,贞德高喊:“为了法兰西!为了大明!”最终明军偷袭成功,瓦茨损伤惨重。
整个上午的排练非常顺利,整体效果不错,舞台的灯光和布景道具也陆续制作完成准备投入使用。
下午的时候,空旷的剧院陆续涌进一大群人,有一如既往懒散的法国大兵、有看热闹的芭蕾舞蹈演员、有对中式戏曲嗤之以鼻的西洋歌剧演员、还有布景师、灯光师、乐队、以及两位自称是即将上任的歌剧院经理——德比恩和波里尼先生,他们穿着绅士礼服,拿着黑色手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眼下这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们。
“噢,原来是真的。”德比恩看着台上早已经停下手中的动作的安芷汀等人,继续对小麻雀们说道:“好了,乖孩子们,耐心听我讲话……在你们上台进行第一场演出之前,东方歌剧团会进行内部预演,这似乎是枫丹白露那边的安排,感恩吧,你们多了几天排练《犹太女》的时间。”
话音落下,人群中爆发出一串串质疑声:
“噢……上帝啊,舞台让东方人占着,我们该怎么排练呢?”
“我认可丽莎的话,我们需要场地排练芭蕾舞蹈,可以让他们空出一片地方给我们吗?”
“还需要和他们商量吗?我建议让弗德里克和法里奥先生——瞧,就是那两位高大的军官,他们可以使用权利将那群瘦小的东方人赶走!”
黑色手杖在地面狠狠一敲,波里尼严肃的说道:“肃静,肃静。”
他转头看向德比恩,“我觉得有必要清场,《犹太女》是一部芭蕾舞剧,重在芭蕾舞表演,我们这些可爱的姑娘需要下功夫,如果排练的时候连场地都没有,她们又怎么能在正式演出时准确的变换队形呢?德比恩先生,您的意见呢?”
德比恩看了看舞台上那些实在算不上什么团队的团队——他们布景少得可怜,道具奇形怪状,服装特立独行,脸上又红又绿的,乐手还只有几个人,整个表演团队加上演员也不过只有十几个人——德比恩不觉得这些东方人能够演出什么动人的歌舞剧。反观他的团队,这群能唱能跳的姑娘们是多么美丽啊,一个个甜美如同精灵,这群小精灵们只要登上舞台,绝对能吸引到观众们的目光。
“那就按照您说的做吧,波里尼先生。”德比恩说,随后着手安排团队成员们的住宿事宜。
果不其然,安芷汀等人很快就被法国兵轰下舞台。
她试图用支离破碎的法语请求能否为他们让出一小片空地,用以继续排练,没想到却换来弗德里克和法里奥对她不怀好意的眼神。
“当然没问题,安小姐,不过我和法里奥有些累了,需要到你的住处坐一坐,”弗德里克上下打量了她,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她的胸上,他继续说:“作为交换条件,我帮你重新找一处排练场地,你看怎么样?”
安芷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要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暗示,那她就是傻子。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她才刚刚义正言辞地拒绝完,弗德里克居然拒绝了她的拒绝——以她不舒服为由,弗德里克让翻译官对团长老徐和副团长陈老三转述,他和法里奥想要扶她回卧室休息。
老徐和陈老三似乎都明白会发生什么,老徐低声对陈老三说道:“她不是已经被献给……”
陈老三摆摆手,声音断断续续:“不要紧……他们都有分寸……再说了……谁知道……从前清不清白……管她呢……”
在这群法**官面前,他们的姿态放的很低,并没打算为她解围,倒想把她当做货物交换出去,以此获得更多“奖励”——比如,一顿丰盛的晚餐、几床更加保暖的被褥、鲜艳漂亮的西洋服装、甚至他们还想要回国的船票。
法里奥嗤笑,只满足给他们提供一顿法式晚餐的要求,答应他们晚上有鹅肝和鱼子酱可以吃。
团长老徐不敢和安芷汀对视,为数不多的良心让他还在犹豫着,但陈老三的心肠显然比他黑上几分,当即就回复翻译官——他们同意弗德里克和法里奥带安芷汀回去,并嘱咐要好好“照顾”她。
目睹一切的安芷汀,心在滴血,她的清白就值一顿法式晚餐?
在“海圻号”铁甲舰的时候,被老徐和陈老三这样坑的女孩子可不少,每次表演完,都会有像她这样的女孩儿被送出去,送到法兰西公使的床上。
现在,要轮到她了吗?
“法兰西可不养闲人,”弗德里克喷着拙劣的白兰地和香烟的臭气,“你也是赎罪团的一员,和那一百万两白银没有差别!”
他扯着她的衣服,拉着她的手腕,安芷汀被拽的脚下踉跄,鞋跟卡在舞台上一处细小的裂缝,原本就受了伤的脚腕再次一扭,痛的她脸色惨白。
安芷汀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硬生生从舞台的中央拖拽着,戏服的领口早已在撕扯中裂开,露出半截中衣,她用另一只脚蹬踹着弗德里克的膝盖,却被法里奥揪住头发,点翠簪子在挣扎中刺破她的头皮。
她用中文喊道:“救命,救我!”
起初还有同胞向她施以援手,但当听到弗德里克和法里奥威胁说“不安排未来三日餐食”的时候,就没有一个人在看向她这边了——他们变得麻木、冷漠、事不关己,仿佛她不是个人而是头待宰的猪。
“救命,救我!救救我……德比恩先生,波里尼先生!”她又用法语和英语呼喊,然而台下上百人交头接耳的嘈杂声明显盖过了她的呼救……德比恩和波里尼没有注意到,他们还在商量该怎么排练芭蕾舞剧《犹太女》。
搬运道具的老徐和陈老三别过头,台下的芭蕾舞演员以为他们在做特殊的彩排,就连穹顶女神雕像都在冷脸看着她。
没有人帮助她……没有人在意她的呼救……她的结局似乎可以预料到了:众目睽睽之下,被会被一路拖拽到卧室施暴。
豆大的眼泪一颗颗滚落下来砸在弗德里克的手背上,他竟然兴奋极了,“看看,瞧瞧,美人的眼泪比你们清廷贡品的明珠还透亮!”粗糙的手指碾过她的脸颊,“多哭几声,正好给贞德受刑的戏码添加点真情实感。”
安芷汀的牙齿深深陷进下唇,汗渍浸湿中衣,所有能反抗的方法都用过一遍,丝毫没起什么效果……
就在她已经绝望的时候,舞台上突然发出一阵哀鸣般的撞击声,这声如同地震般地巨响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空气顿时安静,但巨响还在继续。
“什么东西?”法里奥和弗德里克震惊地的看向舞台地面。
安芷汀终于得了空,她磕磕绊绊的起身,狠狠一脚踹在了弗德里克的脸上。
“你这个婊……”
没说完的单词被齿轮转动的轰鸣声吞没,舞台地板的活板机关暗门突然打开,一个巨大的圆形黑洞吞没法里奥和弗德里克后,再次闭合。
两个大活人众目睽睽的在舞台上掉了下去,消失不见。
安芷汀支撑不住晕倒在地,身体蜷缩着,手里抓着带着血的点翠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