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九点半。


    云青青深吸一口气才踏进办公室，但想象中暴风雨并没有袭来。


    她就像是一滴细雨，毫无声息地融入了这大地这种。


    办公室里人声鼎沸，大家好像都在很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但是，也都没有避着云青青的意思。


    她早就设想好自己踏入办公室会顿时鸦雀无声，然后响起窃窃私语的场景。


    但现在，也不是没有人会多看她两眼，可就是……好像那根本就不重要。


    「这样最好……」


    昨天手机里那99个红点，她一个都没有勇气点开。


    她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然后静静地窝在工位上，开始看起了论文，


    直到一张座位图递到了她的手上。


    “这是什么？”云青青茫然地看着把座位图递过来的小A。


    小A也瞪大了眼睛，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我说你今天早上那么沉默呢！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吧……”云青青尴尬地道。


    难道她要说她怕成为大家的焦点，连问都没敢问么。


    “就你能。”小B瞥了小A一眼。


    “嗐。”小A完全不在意，“早上你没来的时候，柳总跟大家说了，公司今年效益好，决定搬新场地去了。”


    “ 啊？那要搬到哪里？”


    云青青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现在的煌业在越州的老城区，也是以前的市中心，虽然不是最繁荣的地段，但是离市政府比较近，周边也有很多知名老字号。


    云青青对现在煌业的位置还是挺满意的。


    主要是，老城区的房子，如果不是学区房，只是住在城中村的话，房租也没有那么贵。


    比市中心那种几大千一个小房间的公寓要好多了。


    如果让云青青选，她还是愿意住在老城区。


    但柳承言，和大家，好像都不这么想。


    「希望不要搬到那么贵的地方……」云青青暗暗祈祷。


    “四一路。”小B的声音悠悠传来。


    “四一路？那是什么地方？”云青青第一是时间打开手机上的地图APP开始搜索。


    小A顿时挺起了胸膛：“早该搬到那里去了！那里才是越州游戏人的圣地，是越州游戏的修罗场，才是游戏公司应该呆的地方。”


    “啊？”


    “你知道那里发生过什么故事吗？”


    但是云青青埋头在手机里，无暇他顾，没有回答。


    小B倒是很清楚：“竹厂。”


    “竹厂你知道吗？”小A满怀期待地看着云青青。


    云青青反对：“看不起谁呀？！”


    竹厂，又叫猪厂，全名是越州竹江计算机有限公司，旗下有竹江门户、竹江游戏、易模音乐等等分部，是华国最早的互联网公司之一。


    集团发展突飞猛进，变换莫测，叫猪厂是因为……创始人现在养猪去了。


    “竹江游戏一开始就是在四一路，靠着MMORPG（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起家，研发出了《梦幻西游》、《倩女幽魂》等多款知名网游。


    可以说，每一个在四一路的游戏人，都会幻想自己就是下一个猪厂。”


    “但是……那边的房租，不便宜吧？”云青青没有那种雄心壮志。


    她看着手里的地铁线路图，四一路距离市中心“竹江柳塘”就只有四个地铁站的距离，差点就眼前一黑。


    她的工资到底能不能匹配这么高贵的地方啊？


    “完了。”云青青顶着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哟吼”给乔娜发信息。


    “我等你一天了。”乔娜回道。


    “我们公司要搬家了。”云青青续上。


    “？”


    “？”


    *


    一脸全妆的乔娜在咖啡店的角落向云青青撇嘴：


    “我等你四天了，你就跟我说这个？我满心期待你跟我说柳柳sama跟你的爱恨情仇，你就跟我说这个？”


    似乎是因为上班以后没有人提起过这件事情，云青青也差点忘了自己的名字曾经闪耀在了越州的上空。


    忘了也好，她才不想记得。


    “什么啊！这很大件事了。”云青青打开手机，“四一路离这里也就四站路，房租可贵了。”


    她们就约在了竹江柳塘，如果有机会，也想去四一路看看。


    知道煌业要搬到四一路之后，云青青心里就一直是搬家的事情。生活成本上升让她的心里惴惴不安。


    刚毕业没两年的她根本也没能存下多少钱，如果要搬到四一路附近住，那将会对她的存钱大业造成重创。


    如果没钱……


    ε=(?ο｀*)))唉。云青青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搜租房APP，根本就没有看到便宜的房子。”


    乔娜闻言也打开了手机，不停地翻着：“不是啊，这个房子挺便宜的啊。”


    她把手机递过去。


    画面上的房子窗明几净，装修简单，月租1500，尚在可接受的范围。


    云青青瞥一眼就知道是哪一间了：“你看看位置，这间离四一路十五公里。十五公里什么概念？我都不用搬家了。”


    “嗐！这啥APP，咋推荐这么远的房子！”乔娜紧急修改筛选条件，又找到一间，“这间呢？这间也不错？”


    一个单间，普普通通，月租2000，但胜在干净。


    “这间只是看起来可以，但它是一个三房一厅的房子隔成三个房间，如果想住主卧要再加200，不然就只能用公共卫生间。而且……”云青青恨不得放大手机屏幕，“这个品牌早就爆雷了。”


    “不都是真是房源吗？”乔娜还没有放弃。


    乔娜这个人，风风火火，热心也是真的热心。


    “这个……”


    “这间很不错，但是在顶层，28楼，评论里说这个小区爱停电。”


    “这个呢？”


    “这间离地铁站十分钟。开车。”


    “这个又怎么样？”


    “旧得像我奶的房子……不对，是毛坯！”


    云青青按住乔娜那翻得飞快的手指：“别翻了，你看这个。”


    云青青的手机里有一个她早就收藏了的房间：


    小区是新的，装修也很新，甚至看得出来业主很有品味；楼层不高，总高30层，他在15楼；交通方便，就在地铁上盖，坐电梯到负一层就能直达地铁。


    乔娜也很满意：“那就这间啊！这多好啊！”


    “你看看价钱？”


    【￥4500/月】


    乔娜顿时就枯萎了：“四千五一个月！大单间！他明明可以抢的……却还要租给我一个房子，他真的太善良了。”


    云青青也支棱不起来。


    四一路在市中心来说，其实生活成本不算高。但那是相对市中心而言，和楼下就有十三块钱一碗老字号米其林云吞面比，四一路实属富人区。


    “那……还搬家吗？”乔娜问。


    “搬啊……”


    云青青给了乔娜一个眼神。乔娜努起了嘴，回给云青青一个苦笑。


    *


    那时的云青青还在上一家游戏公司，踏上地铁前刚被主策狠狠凌虐，满脑子都是主策的训斥。


    “都上线测试了，你们怎么都不上点心？你们还有心思摸鱼？我看见你们想死的心都有了。”


    “开发期到点就走我不管你们，现在游戏都上线了，你们看看那些数据，这数据是你们睡得着的？”


    “别以为你们是研发组就和运营没有关系，我看这个版本是废了，通通给我改掉，下周四出新版本。”


    主策把桌子拍出一个掌印的时候，是晚上十点。


    前天大版本更新，主策很体谅他们，让他们休息了一天之后，才对他们狠狠开喷，让他们加班。


    游戏版本大概其实和文案策划没什么关系，玩法、副本、美术都可以改，但文案的工作很多在前期就已经定好，没什么改的必要。


    云青青也得陪着。


    如果有新的玩法，她得陪着一起测试；有新的部件，她得陪着一起找bug；有主策请吃新鲜的肯德基宵夜，她得陪着一起吃。


    “你们自己发胖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拉上我啊？”


    最终末班地铁迎来了一个睡眼惺忪，且饭气攻心的云青青。


    “啊……”云青青打了个哈欠，“前天连地铁都错过了，得打车回去，心疼死了。还好今天赶上了末班地铁。”


    列车车厢门打开，靠近门的位置是一个穿着一步裙，但是烫了爆炸头的女生。


    爆炸头女生在看着云青青发呆。


    她虽然一脸浓妆，经过一日的疲惫脸上甚至还有点浮粉，但是难掩妆下精致的五官。


    特别是那一双桃花眼，尤为动人。


    “你要上吗？”爆炸头女生问云青青。她侧身让开了位置。


    “上的上的。”云青青匆匆赶上了地铁。


    她就站在那个爆炸头女生的一米外的地方，看着爆炸头女生戳着自己的手机。


    那个女生手机里似乎是密密麻麻的财务报表，纷繁复杂的线条攻击着云青青的思绪。


    「哦……四大的啊。」云青青认得其中一个logo。


    她有点想搭讪，但不是很敢。


    谁能够看见一个漂亮的女生但是不心动呢？


    哪怕云青青也是一个女生。


    可是……没有借口啊。


    但很快，云青青就真的找到了一个搭讪机会，一个不太好的机会。


    余光里像是有什么亮光闪过。


    “你在干什么？！”云青青大喊一声。


    爆炸头女生的身边，有一个带兜帽的人正蹲下绑鞋带。他的手机，正反着平放在地上。


    可那台原本不动的手机，却被兜帽人一点点地蹭到了爆炸头女生的脚下。


    爆炸头女生瞬间反应过来，把手机踢向云青青，顺便一脚踩住了那条松开的鞋带。


    一步裙都没有限制到她的行动。


    云青青的反应没有那个女生快。她看到手机在脚下了，才慌忙把手机捡起来，踹进兜里，然后拨响了报警电话。


    兜帽人看见形势不对，站起身来往云青青的方向够，想要过来抢回自己的手机，却被爆炸头女生薅住衣领，不敢乱动。


    “你动一下试试？啊？姐健身18年了，你动一下试试？！”


    兜帽人真的想试试，他的手臂往外一撇，要拂开爆炸头女生的手。


    拂不开。


    “你还真敢动啊？你胆子还挺大噻！”


    爆炸头女生顺势收紧了自己的拳头，衣领一勒，喘不过气的兜帽人只能乖乖站好。


    手臂的线条在衬衣下若隐若现。


    果然是健身18年。


    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