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打仗的沙洲人民是很八卦的
作品:《[燕云张淮深]无罪之人,不当束手》 第七面是在市集,翟家人不定时在最大的医馆前搭棚义诊,他瞧着看壶打扇的药童,余光瞥见一个身影。?
你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意想不到的人。她把你拉到偏处,颤着执你的手。?
她说,囡囡,你还活着。?
她紧紧攥着你的手,囡囡,你阿娘呢??
你的泪被她一一拭去,囡囡,以后阿母陪着你。?
她拍着你的背,你闻着她身上安心的味道。?
来到这世上第一眼看到的两个人,一个用前半生将你托举,一个用后半生,把你接住。?
刚出来就看到墙边站了个人,他茫然的瞅你。你没好气的瞪回去。?
"看什么?"?
"……我就是路过。"?
这个同他一夜旖旎的中原人,今天没有易容,脸上还沾着锅灰,眼睛红红,鼻尖红红。?
像之前在荒林里逮到的野兔,只是这只张牙舞爪的兔子,今天没有朝他挥舞长长的唐横刀。?
野兔脱了皮毛大衣之后是柔软的。不是莹白的底肤,随处一摸就是瘢痕,硌手。她气急败坏的咬他,左手掐着腰,右手握着刀耍出花。
他沉浸在自己的脑补无法自拔,痴笑出声,你又回头瞪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坏死了!?
张淮深觉得,自己跟长辈说想娶亲的时候,他们应是高兴且欣慰的。?
但为什么叔父得知是你这个中原女子后,沉默不语。?
其实他心里知道,跟着返唐大部队来的、武艺高强、身份不明的女子,如果同他成婚……?
可他真觉得你不是,他相信你只是凑巧,才在相近时间来这的。?
所以他狠狠心咬咬牙,跪下来同叔父坦白,说你二人已有夫妻之实。?
他在心里对你说了声抱歉,着实不想用这种粗鄙言语在背后讨论你,但要和叔父权衡利弊,只能如此。他说自己夺了你的清白,抛开责任不谈,如果闹出了骨血,还是把母子一并锁在身边……才放心。?
他每次都能一下就找到你。?
只是这次他不由分说的拉着你的手,跑到算命摊子面前。?
是之前给你《美男如此多娇》的那个老者,他捋着胡子,故作深意的瞧着你二人。?
张淮深恳切的问道:"久闻老先生精通相面之术,还请先生为我这友人,解个困惑。"?
你瞪了一眼老头明显在憋笑的脸,听他咳的一声,手在你面前晃悠。?
"这印堂嘛,不黑,耳高于眉,能成大事。"?
"美人目,福相鼻,唇含珠,"他看向张淮深,"这姑娘,同你这小子,乃天赐姻缘!"?
"……"?
你赧然转头,却见小张比你还紧张。他捏着外袍,支支吾吾的讨问那老头,话说的真不真。?
老头颇为专业的起了一卦,神神叨叨了一通,张淮深愈发开怀,他蓦地转过来,抿着的嘴刚要说话,却被你的食指按住。?
你笑着看他骤缩的瞳孔:"我知道,我愿意。"?
第九面是很巧的。?
你变成了有家的孩子,义父和你阿爷是同姓同乡,义母是你小时候最亲的人之一。?
义母随你阿娘这个江南女子,一道唤你囡囡。她囡囡长囡囡短,把你按在梳妆台前,让侍女为你扮了隆重的妆。?
你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陌生到恍惚。?
被她哄着推出门,你一脸困惑,却听她笑着说——?
今天去相看。?
那是沙州最有前途的郎君,俊俏的很。?
"诶……哎!!"?
你那句已同别人私定终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侍女塞进马车。?
桌上大大小小的盒子快被张淮深盯穿了。?
他回想早晨的荒诞——他定在前厅的椅子上,他想成家,不要相亲。?
阿爷阿娘劝了半天,这头倔驴还是一动不动。?
还是他叔父管用,他叔父带了一方长匣。他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唐横刀,满脸惊愕。?
又见叔父宽心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去吧,禄伯,她肯定喜欢。"?
找不到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他跌跌撞撞奔回自己院里,抓出压箱底的蜀锦包袱皮,翻箱倒柜,把之前买的大盒小盒一股脑的堆裹起来。?
张议潭和张议潮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情窦初开的小辈——扛着个大包,像风一样卷了出去。?
香雾缭绕,小佛奴看着点点掉落的香灰,想起他哥让干的好事。?
他哥说佛奴是小孩子,佛奴可以悄悄钻到阿娘屋里,看看阿娘梳妆台上新到了什么样的首饰。?
他不懂什么是好看的样式,那一枚一柄,各个华贵至极。他扒拉着藏到衣襟,趁着夜黑风高,溜进哥哥院里。?
哥哥笑的像个傻子,点着灯烛,和他一样样的挑,挑哪个适合年轻的姑娘。他不解,哥哥却说那姑娘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最懂小孩子。
侍女来寻他,都被他哥忽悠了过去。?
但是他们阿娘心里门清,第二天就把他提过来来兴师问罪。佛奴最会的就是像狸奴一样撒娇,他抱着阿娘的腿,想着高高兴兴出门的哥哥,瓮声瓮气的说——?
"阿娘,哥哥有心上人了,他要去给姐姐挑首饰。"?
小张将军挑的首饰嘛……你瞥过一个个开盖的锦盒,真是富贵迷人眼。?
扶了扶快掉下来的钿花,你故作孤傲的仰着下巴,目光落到最长的那方匣子上。?
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唐横刀。?
张淮深看着那个不同往日朴素,今日光彩照人的中原人踱步,最后在叔父给的刀面前定住。?
他的相亲对象双眼放光,几乎是一下就拿起刀柄,要不是地方太小,说不定还得同他比试一番。?
佛奴等的花儿都要谢了,他明明记得自那天……哥哥的眼神黏在姐姐身上,他晃了半天才把哥哥的神儿逮了回来。
再之后,爹娘叔父齐聚他家。他明明听到叔父说一个人英勇果敢,说她路上还保护过悟真大师,大师对她赞不绝口。
?
张议潮对这人也是好奇的紧,整天佛法道法的悟真大师真正夸过的,也就他张家大郎二郎。更何况大师还说,这人使的一手好刀法,年纪轻轻得此造化,实属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他们怎么也没寻得到这人,直到那天在集市上,悟真顿住步子拉住他,茫然的看着那个跑过去的……女郎。
后边儿还追着他亲爱的大侄子。
他亲爱的大侄子此刻紧张至极。根据“张淮深未婚之恨相亲必败”定律,他有点犹豫。
她……她要是不愿意,明日他就提着刀坐在陈邸门口,让沙州的父老乡亲们做做主。这陈家女把他张淮深吃干抹净拍拍屁股走人,不认账了!
陈家女眼珠子转了转,叹了口气。精致的臂钏磕在桌上,她托着腮,提着葡萄张口,“小张,怎么话还要我说两遍?我好歹也是个女孩子,怎么老让我主动啊——”
小张心领神会,起身理了理衣襟,快步靠近。
他用行动告诉你,《美男如此多娇》,他看了八百遍。
小佛奴啃完了两顿鸡腿,终于等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哥。他哥给他买了一堆好玩意儿。
他瞧着哥哥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有个疑问。
"哥,你脖子上怎么红了?"
“哎!哥!哥你别走!我以后是喊你哥,还是姐夫啊?”
小张将军的婚事惊遍整个沙州,媒人们纷纷打听是谁那么大本事,就见陈家的门楣喜气洋洋。?
大家一下就懂了。陈家是个传奇,主人是沙州豪门索家的小女儿。这女郎幼时被贼人掳走,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竟能活着回来,还带了个奄奄一息的郎君。?
这中原的郎君也不知怎么就魅力十足,把这索家姑娘迷的死去活来,坊间称她为"沙州第一恋爱脑"。索家人许是没了法子,把这郎君放进没落的颖州陈氏,置了宅子,事事还都提携着。?
"正所谓——恋爱脑之家,盛产恋爱脑,"说书先生在那一板一眼的唱着,众人在台下听着,纷纷点头。?
这要出嫁的陈姑娘实属遗传,定是被小张将军的脸忽悠的五迷三道。?
"沙州第一恋爱脑"的桂冠哟,要从她娘头上摘下来,稳稳的戴她头上咯!?
张淮深还在前厅招呼客人,你有些迷茫的坐在镜前。?
抬手将这沙州装扮拆下,长发散落,余光中瞥见一旁放着的唐裙。?
奢华精美,估摸着是长安最流行的制式,张淮深说,这是从长安一路带来的。?
你起身,凭着记忆一件件穿上理好。?
回到镜前,你想了想之前在侍女为阿娘梳妆时学来的手法。?
先是繁复的髻,再是眉间的红。?
长安来的姑娘,盛唐制式的衣裳。摇曳的簪,洁白的颈,繁美的璎珞,艳红的花钿。?
把张淮深惊的酒醒了八分。?
他甫一推门,好像看到了从壁画里逃出的仙子。?
是曾住在长安月里的姮娥,偏要跌落在沙州的神女。?
神女顾盼生辉,从容走来。广袖翻卷,裙摆鎏金。雍容华贵,晃了他的眼。?
他的手拂过她指腹的薄茧。?
这是他的妻子。?
只属于他的,从那个梦里的大唐来的……?
天命之女。?
执手相看,还是烛芯的噼啪声打破沉默。?
他搀着你坐到榻上,强装镇定的同你喝了交杯酒。?
你想起来了什么,刚想去旁边箱匣中找寻,却瞥见他一脸紧张的盯着你。?
他说还是等明日,先找个医者瞧瞧。?
瞧完了之后……再洞房。?
你一脸莫名其妙,又看着他蜜色的脸蛋晕起酡红,他诱人的嘴颤颤巍巍,义正言辞什么如果有子嗣,头三个月不宜,不宜夫妻敦伦,对你不好。?
你拍了他一下,"嗨呀,还以为什么呢,本姑娘会医术,摸过了,没有!"?
张淮深觉得自己今夜是块木头,只能呆滞的听着你叽喳,又看着你杏眼凑近,一下就将他按倒。?
"小张将军,还记得入口在哪吗?"?
小张将军想了想,对上你的眼,记得二字还未开口,他就被你搂住脖子。?
"别发呆啦,快尽尽地主之谊——"?
小张将军从清早就漾上心头的幸福喜悦此时疯了般往天灵盖狂窜,他觉得夫人所言极是。?
正好小小张将军也有点……?
迫不及待了呢。?
沙州人民不打仗的时候是很八卦的,他们吃了顿盛大的喜酒,天天瞧着小张将军同他的新婚夫人策马。
他夫人喜欢绛色,不管唐裙胡服,像大漠里最耀眼的红日,冰雪里最灼热的骄阳。据说这女郎还武艺高强,舞得动横刀,提得起陌刀,深得大张将军青睐。
只是大家最八卦的是,小张将军每天同夫人怎么打架?
打架分很多种形式,也分很多种场合。大家最关心的是——男女双打,晚上,榻上。
是小张夫人先把不肯就义的小张将军暴揍一顿,对着欲语还休的俏郎君垂涎欲滴,还是小张将军一手拿着《沙州情话并避火图七十二卷》,一边磕磕巴巴对夫人求爱,把夫人迷的神魂颠倒,娇嗔不断?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知哪天开始,只剩小张一人。
众人刚要感叹小张将军把姑娘给气跑了,又见他整日坐在山头上痴傻的笑。
沙州人民沸腾,完了,大张将军最得意的传承人疯了!他们瓜沙伊西等十一州怎么办?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百姓那段时间特爱往庙里跑。佛祖菩萨、名字很长的神明们啊,请保佑他们张氏大军,他们老百姓可就指着他们一家子呢!
好在没过多久,小张夫妇又出现了。只是小张夫人懒懒的窝在小张怀里,同乘一匹马,慢悠悠的逛着。
众人瞬间宽了心,原来是小张将军要当爹了!
他们已然能想象到这孩子的武力值有多恐怖如斯,彪悍的爹娘,传奇的长辈。
沙州上下又开始八卦。爹娘是烈日下的两把刀,这孩子降生之时,会不会左一把右一把?
确实是刀,你要被这小东西搞得痛死了。张淮深比你还紧张,仿佛他才是那个产妇。他已经不会正常说话了,只会泪眼汪汪的看你,跟你说,夫人,我又寻了很多宝刀宝剑。
你只想用宝刀宝剑把他砸晕,让他不要扰你的注意力。
累到睡过去之前你看了一眼襁褓,张淮深不用为他的美黑史负责了,这小东西最起码……
是浅蜜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