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随意攀咬朝廷命官该当何罪！谢相辅佐朕多年，你这般说，就不怕朕降罪于你？”


    皇帝直起原本半靠在龙椅上的身子，好整以暇地问着沈清枝。


    “臣不敢，谢家乃世家大族，再加上下人，人口众多，其中难免混进去些不怀好意之人。”沈清枝不卑不亢，轻松应对皇帝的“发难”。


    “好好好，真是朕的好爱卿。”皇帝面色稍霁，当着沈清枝的面，在桌上新铺开一张纸，在上面写着什么。


    未得到准许离开，沈清枝仍低眉顺眼地立在台下，低着头，等待着。良久，他再度开口：“来人！”


    皇帝的声音十分冰冷，语气中满是怒意，“将这些证据抄录多份，传遍六部，通告天下。所有涉案官员，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严惩不贷！”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门外的侍卫首领推门而入，拿着圣旨及名单领命出宫，随后，如潮水般涌入那些涉事大臣们的家中。


    这一日，京中各大臣人心惶惶，紧闭大门，生怕自己被牵连。


    而谢家，就没那么平静了。


    御前的陈公公亲自带着圣旨，来到了右相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帝座之右谢氏谢凌，御下不当，行为不端，有失帝右之名，特着气停职思过一月，以儆效尤，钦此！”


    “右相谢正清，教子不当，罚其俸禄三个月，以示警戒，钦此！”


    与此同时，宫中紫宸殿。


    “爱卿此事办得不错，下月便是朕的寿宴，此次周边各国皆会派人前来。再过半月，使者便该陆续抵达，贵妃向朕提议为使者们办个宴会，拉近些关系。朕已将此事交予贵妃，你从旁协助。”


    沈清枝愣了一瞬，随即应声：“臣遵旨。”


    回府后，沈清枝刚换下官服，青姨便走上前：“小姐，沈家那边，老夫人喊您明日休沐过去请安。”


    沈清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青姨也有些纳闷：“自从您与少爷、老爷跟那边分家，平日里便未在同您们来往，如今喊您过去做什么？”


    “无妨。”沈清枝盘算了下最近接手过的事情，心下有了计较。


    翌日，晨光熹微，沈清枝坐在梳妆镜前，任由青姨打理着自己的头发。


    “小姐今日的气色，看起来比昨日好些了。”青姨为她梳好最后一缕发，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关切。


    沈清枝从镜中看着素心略带担忧的眼神，淡淡一笑：“许是昨夜雨声助眠，睡得安稳些。”


    “小姐无事便好，近来雨水多，早上空气凉，小姐可得仔细身子，莫要着凉了。”青姨絮絮叨叨地叮嘱着，一面取过来件湖蓝色的褙子为她披上。


    沈清枝微微颔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窗外，正好看见一个行色匆匆的小丫鬟朝自己房间走来。


    “小姐，本家老夫人那边派人来问了几回，问小姐何时过去请安。”片刻，那方才看见的那小丫鬟画屏便从外面进来，屈膝禀报道。


    “这时间未免太早了些，若是放到平日，连早朝都还未下，怎得这般催促？”青姨有些心疼地看着沈清枝，难得休沐，却仍被早早喊起。


    “没事的青姨，我昨晚睡得不错，别担心。”安抚了下青姨，沈清枝这才转头看向方才近来的画屏，“我知道了，你去回，就说我这就过去。”


    沈清枝语气倒是平静，心中早已了然，老夫人惯常消息灵通，就是不知这时候喊她过去，为的究竟是哪一件？


    沈清枝端起桌上的温茶，轻轻呷了一口，压下心中的思绪。今日的请安，怕是不会太轻松了。


    一杯茶毕，她又塞了块糕点，才慢悠悠的带着青姨朝不远处的沈府去。


    不到两刻钟，便到了沈家老夫人现下所居的福安堂。


    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几声刻意的咳嗽，以及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在说着什么。


    “祖母，您说姐姐真的会带我进宫吗，以前姐姐与我还是很亲近的，可自从那日她......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说话的是沈清枝二叔家的庶女沈瑶，旁人大多称她沈二小姐，平日里最是趋炎附势，也最爱搬弄是非，尤其嫉妒沈清枝的出身。


    沈清枝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款步走了进去，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给祖母请安，孙女来迟，还望祖母恕罪。”


    屋内，檀香袅袅，听见沈清枝的声音，老夫人缓缓抬眼，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哦，清丫头来了，坐吧。不算迟，不过是你妹妹来得早，正与我说些闲事。”


    沈瑶见沈清枝进来，忙敛了脸上那份愤愤不平，挤出个笑意：“姐姐来了，方才妹妹还同祖母说呢，姐姐如今也是风头正盛，真是让妹妹好生羡慕啊。”


    沈清枝依言在下首的绣墩上坐下，视线微不可察的扫过静立在老夫人身侧一眼不发的沈婉仪，浅笑道：“二妹妹说笑了，不过是运气好，正巧赶上皇上恩赐罢了。”


    老夫人的指尖在佛珠上微微一顿，沉声道：“只是运气好？怕是不止如此吧。”她的目光落在沈清枝脸上，带着审视。


    沈清枝垂下眼帘，神色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低眉顺眼，“祖母多虑了，孙女一介女子怎能让人服众，不过是下面的人争气，孙女又运气好，赶上了几次好时机。”


    沈清枝言辞恳切，却滴水不漏。


    听到沈清枝的话，另一人却忍不住了，撇了撇嘴：“只是运气好，这怎么可能，让我说这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母亲又何必多次示好。”


    这回，开口的是沈清枝名义上的二婶。


    如今，沈二叔因公务经常离京，老夫人有上了年纪不愿操劳，沈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堆到了她的身上。


    眼看着沈清枝离开沈家后日子过得越来越顺风顺水，心中更是不快。


    老夫人缓缓颔首，面色凝重：“你二婶说话虽急躁了些，却也不无道理。你祖父在世时，素来看重风骨，也深知朝堂制衡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