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筝知道自己无法挣脱，也懒得浪费力气和他推搡。


    她平静地看着陆京舟深邃漆黑的眸子。


    都要离婚了，不知道他执着这些事情干嘛。


    是心有不甘还是男人的占有欲爆发？


    还装出一副很爱她的样子，这样有意思吗。


    沈宁还在草坪上，当着沈宁的面扛预备前妻离开，不怕他的未来老婆吃醋？


    她皱着眉头，无奈道：“陆京舟，你掐疼我了，能不能别再折腾我了。”


    陆京舟掐着她腰的手松了几分，语气放软了些：“我们好好聊聊，别再抗拒我，行吗？”


    程筝看他一副不说清楚不罢休的态度，抿着唇，沉吟半响，道：“第一，我没爱过谭瑾年，在我心里，他是我的兄长，我的救命恩人，我身上背负着他的性命，我不可能忘记他的，你理解吗？”


    “第二，我日记本上从未写过我爱他，你都看完我两本日记，你到底还想要羞辱我的感情到什么时候？”


    陆京舟瞳孔一缩：“什么两本日记，我看到只有一本。”


    “上面的内容有提到，你想他，还说我和他长得像，你看着我的时候，总感觉是在看他，还说你很讨厌我，要是当初没有和我订娃娃亲该有多好，这些难道不是你写的？”


    程筝回忆着两本日记上的内容，顿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问他：“你看到的是蓝色日记本？”


    “嗯。”


    她有两本日记本，一本是蓝色，一本是橙色， 陆京舟大概只看到了蓝色日记本。


    而没有看到橙色日记本的内容，因为那本写满了她的少女心事。


    “蓝色日记本上确实提到我很想他，那只是单纯地怀念逝去之人，毫无男女之情。”


    程筝的声音轻轻道：“而且，婚后你对我是什么态度，你自己不清楚吗？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没有和你订娃娃亲，我们的命运不会牵绊到结婚那一步，我不会被你当众羞辱，我的自尊更不会被你狠狠碾在脚底。”


    陆京舟的心脏仿佛被电钻抵着，锋利的钻头剖开心脏，血淋淋的，全身每个器官被窒息感吞没。


    往日的一幕幕如同掉在地上的透明玻璃，碎片溅起，尖锐地刺进眼球。


    疼得哽咽！


    疼得发麻！


    “你说的是真的？”


    “我没那么无聊编造一堆谎言骗你。”


    陆京舟呼吸一沉，他好像真的误会了。


    误会得彻底，误会得离谱！


    他微抿了一下薄唇，又道：“你梦游的时，为什么总喊他的名字，没喊过我？”


    她的梦游症，在回国之前已经基本上痊愈了，只有遇到重大事情刺激或者情绪失控的时候，才会复发。


    程筝回想了 一下，依稀记得，刚结婚那段时间，陆京舟莫名其妙厌恶她，她的情绪跌到谷底，所有不好的回忆一下子涌进来。


    那段日子，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的。


    每晚想陆京舟为什么突然腻了她，为什么突然换了个似的。


    为什么不接她电话。


    脑海里每天上演十万个为什么？


    全都是和他有关的事情。


    她又联系不上他，去公司找不到他的人，想问他，也问不了，一直在自我折磨，自我内耗。


    每天早上起来，脚上一堆淤青，回看监控时，才发现自己梦游的事情。


    她看监控时，发现嘴里一直喊，陆京舟的名字。


    直到某一天她知道陆京舟要去英国出差，开车去机场找他，半路发生车祸，差点醒不过来，因此耳膜还失聪了一段时间。


    在她最孤独无依的时候，依旧联系不上他的人，每天躺在病床上，从娱乐新闻里看到他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


    而他根本不知道，她差点死了。


    如果没有潘橙陪在她身边，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那段日子。


    也是从那时起，才彻底放下对陆京舟的执念，回归到正常生活，三年时间内，过着有名无实的婚姻。


    她抿了抿唇：“你什么时候听到我梦游时喊谭瑾年的名字了。”


    “三年前，大约五月份。”他不确定具体是哪一天，但是记得月份，那天晚上，他大半夜开车回婚房，忽然碰上程筝梦游。


    他刚走进去，程筝忽然抱着他，哭着喊瑾年哥。


    程筝沉默片刻，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那场火灾发生在五月份，我的梦游症是因为那场意外才患上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每年那段日子，我几乎每晚都会梦到那场大火，梦到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大火吞噬，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不是我，他大概不会遭遇那场意外，我身上背负着他的性命，这些年压着我透不过气，我一直觉得是我害死他，如果没有我，他会好好活着。”


    陆京舟喉咙仿佛被万千根针扎着，密密麻麻的疼，透不过气。


    所以，当时程筝梦游时喊谭瑾年的名字，无关其他，只是因为那场阴影？只是因为愧疚？


    “那画像是……”


    “我画的人不是谭瑾年，是你，当时之所以画纸上写着谭瑾年的名字，是因为看着画像上的脸，忽然想起他，我想他要是还活着，估计跟你长得差不多，才在恍惚间写下他的名字。”


    当时她害怕被人看到会误会，离开画室前把那幅画直接丢到垃圾桶，没想到竟然被他看到了。


    陆京舟哑着声音：“我以为，你一直爱的人是谭瑾年，我长得像他，你才和我结婚，我只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程筝忽然冷笑。


    “这就是你突然厌恶我的原因？”她说：“你为什么不问我？”


    陆京舟沉默了。


    他不是不想问，是不敢问。


    他害怕，害怕程筝后悔跟她结婚，趁机提离婚。


    “对不起。”陆京舟紧紧抱着他，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每个字都带着轻颤：“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他妈的他错得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