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些看似像是线索的地方无一例外都是错觉。


    也就是说从案发到现在第三天过去了，侦查工作没有任何进展。


    陆琛烦躁的站在图书馆门口，看着雨后初晴的天空下忙碌的众人。凶手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突如起来的一场暴雨将所有线索冲刷殆尽。


    陈教授和那俩保安社会关系简单，几乎都没有什么社会恩怨。


    难道真如林溪所说那般？


    陆琛点了根烟，一扭头看到禁止吸烟的牌子，猛吸两口随即掐掉。招呼过来一个年轻警官，俯身说了几句。


    不一会年轻警员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皿，里面盛着浅浅一层清澈的蒸馏水，水面上漂浮着一片边缘焦黑、沾染着暗褐色血迹的脆弱纸页残片。他另一只手拿着一支无菌滴管。


    “陆队，取的是最小的一片，尽量不影响主体物证。”年轻警员小心翼翼的轻声说道。


    陆琛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接过玻璃皿和滴管，动作异常谨慎。他用小刀划破自己的手指，一滴饱满圆润的鲜血，脱离指尖，垂直坠落。


    “嗒。”


    轻微的声响，在死寂中清晰可闻。


    血滴精准地落在漂浮的残页上，瞬间晕开一小片刺目的鲜红，与原本的暗褐血迹交融、扩散。


    一秒…


    两秒…


    三秒…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两人刚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第四秒——


    异变陡生！


    那滴落在残页上的鲜血，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激活！它不再仅仅是扩散，而是如同活物般，沿着纸张的纤维脉络，疯狂地向着那些沾染暗褐血迹（骨中藏香毒砂）的区域渗透、蔓延！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凡是血液与毒砂接触的地方，原本暗褐色的区域，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迅速褪去污浊，焕发出一种…幽冷、深邃、仿佛来自冥界的蓝光！


    那蓝光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粘稠感，如同磷火在水面下幽幽燃烧。它沿着血滴扩散的轨迹迅速蔓延，短短几秒钟，那片小小的残页上，所有沾染血迹的区域，都亮起了星星点点、或成片状的幽蓝光斑！在玻璃皿清水的映衬下，这景象妖异得令人遍体生寒！


    “老天爷…”年轻警员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陆琛的身体猛地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他死死盯着玻璃皿中那片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残页，瞳孔剧烈收缩。“快，送去给老刘，让他做毒理检测！”


    身边的年轻警员如梦初醒，连忙端着器皿朝法医室跑去。


    陆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片幽蓝上移开，拿起手机给医院那头打了一个电话。


    “喂，小刘，你看一下林溪醒了吗？如果能来的话，你们送她来一趟图书馆”


    小刘找医院再三确定了林溪只是单纯的低血糖加劳累过度，带着她开着车奔向了图书馆。


    “林小姐”陆琛的声音低沉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但压迫感犹在，“你如何得知这种早已失传的西域古毒？又为何如此笃定其特性？”


    林溪微微蹙眉，眼中迷茫问道：“陆警官，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陆琛有些生气，怒道“林小姐，你那天自己说的都忘了？”


    “看来陆警官，试了我说的那个法子？她的确不知。吾却识得此毒，如同…如同识得自身手足。其性其状，烙印于心，挥之不去。”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陆琛耳边响起，陆琛惊了一下一回头，就看到一个气质卓绝、衣着怪异的男人，神情泰然自若，仿佛站在自家庭院接受臣下觐见。


    “至于缘由…吾亦不知。”


    “你是谁？”陆琛手摸上枪托，往后退了一步，上下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萧堰”


    他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萧珩空空如也的腰间：“萧先生似乎…习惯佩戴武器？”


    萧堰下意识地摸了摸原本悬挂佩剑的位置，动作流畅自然：“习武之人，剑不离身。”


    “习武？”陆琛捕捉到了这个信息点，“萧先生身手想必不凡？”


    “尚可。”萧堰的回答简洁而自信。


    “陆队，里面收拾好了，老刘那边也差不多了。你和林小姐要不要去办公室说？”小刘警官凑了过来，将一份报告抵了过去。


    “好”


    办公室内，小刘倒了一杯热水和一袋面包递给林溪，生怕这姑娘一会再晕了过去。


    “你怎么就倒一杯水？”陆琛奇怪的看了一眼林溪眼前冒着热气的水。


    “啊，陆队你也喝啊…那我给你倒去”小刘挠了一下头，平时陆琛这人都不爱让手下人端茶倒水的。


    陆琛有些探究了看了一下萧堰，只见那人脸上露出一抹邪笑，但很快淡去。他没有再追问下去，现在不是深究这个个人底细的最佳时机。


    萧堰提供的关键信息，虽然匪夷所思，却实实在在地为案件打开了突破口。他转向林溪，语气稍微缓和，但依旧带着审视：“林小姐，陈景明教授今晚研究的敦煌残卷，具体是哪一部分？他最近在古籍区的工作，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人？”


    “陈教授今晚研究的，是编号为DH-037的一批唐代敦煌写经残片，主要是些佛经和民间契约文书。他最近…好像对其中几片涉及西域药材和香料的残卷特别感兴趣，说是里面记载了一些罕见的古方，可能对研究唐代西域交流很有价值。”林溪努力回忆着，“异常…好像没有太明显的。不过…”她犹豫了一下，“大概一周前，我好像看到他和图书馆的保安老李在古籍区外面低声交谈了几句，当时老李的神色…有点紧张？但很快他们就分开了，我也没在意。”


    “保安老李？”陆琛眼神一凝，迅速看向旁边的一个小刘。小刘立刻会意，低声汇报：“陆队，我们看了视频，老李就是刚才第一个跑过去发现尸体、吓得够呛的那个保安，我们已经询问过了，他说他当时只是在例行巡逻，听到尖叫声才过去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看起来确实吓得不轻。”


    “把他再叫过来，单独问话，重点问他和陈教授的关系。”陆琛果断下令。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保安，可能是一条重要线索。


    “陆队！”负责现场勘查的一名技术警员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物证袋，里面装着一部屏幕碎裂的智能手机，“这是陈教授的手机，在密室门外的角落里发现的，屏幕摔碎了，但还能开机。已经做了初步保护性处理。”


    陆琛接过手机。屏幕虽然碎裂，但还能勉强操作。他熟练地戴上手套，尝试解锁。密码错误。他眉头紧锁。


    “解锁的事交给技术组。”陆琛将手机递给技术警员，“另外，密室里的电脑呢？”


    “电脑处于待机状态，需要密码。已经准备带回局里进行破解。”技术警员回答。


    陆琛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恒温密室的方向。密室的门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法医和技术人员还在忙碌。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隐隐飘散出来。


    “萧先生，”陆琛再次看向萧珩，语气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合作意味，“既然你对这‘骨中藏香’如此了解，依你看，凶手是如何下毒的？毒源又可能是什么？”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萧珩之前的描述提到了毒物可以混于饮食、熏香，甚至藏于特制墨锭之中！如果真是后者，那凶手可能就隐藏在陈教授接触过的人之中，甚至…就是图书馆内部人员！


    萧珩的目光扫过密室门口，又看向陆琛手中装着染血残页的物，沉吟片刻：“观此现场，死者死于密室之外，其内乃工作之地。毒源…最大可能，便是其日常接触之物。”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物证袋上，“此残页，自古籍撕下。若古籍本身…便以特制毒墨书写，则翻阅、研读、甚至…撕扯之时，毒气已然入体。”


    “毒墨？”陆琛心头一震！这确实是最隐蔽、最防不胜防的下毒方式！而且完全符合陈教授作为古籍研究者的工作特性！“你是说，凶手将毒下在了…书里？下在了陈教授正在研究的古籍上？”


    极有可能。”萧珩颔首，“‘骨中藏香’之毒，其性阴诡，融入特制墨中，无色无味，研磨书写后，毒性可随墨香缓慢散发，初时不易察觉。待毒入骨髓，则回天乏术。死者手中紧握此残页，或许…正是临死前发现了异常，试图留下线索？”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瞬间将调查方向引向了陈教授当晚研究的具体古籍！


    林溪立刻想起：“陈教授今晚主要研究的就是那批敦煌残卷！还有…还有他好像特别关注过一本…一本没有编号的旧册子！对！就是那本！”她猛地看向萧珩，“就是你…你出现的那箱‘待鉴定’古籍里的！那本材质很怪的书！他前几天还跟我提过，说那本东西很特别，他怀疑是某种特殊材质的古卷，准备这几天重点研究一下！”


    无名古籍！那本将萧珩释放出来的书！


    林溪的话如同惊雷！陆琛和萧珩的目光瞬间交汇，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锐芒！


    “那本书呢？！”陆琛立刻追问，声音带着急切。


    “在…在我整理的那箱子里！就在那边！”林溪指向她之前工作的角落。几名警员立刻跑过去，在散落的书籍中翻找。


    “没有！”很快，警员回报，“箱子里的古籍都翻遍了，没有林小姐描述的那种特殊材质的书！”


    书不见了？！在凶案发生后，混乱之中，那本关键的无名古籍消失了？！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林溪的脊背。她明明记得那本书就在箱子里！是凶手拿走了？还是…它自己消失了？联想到它释放出萧珩的诡异力量，林溪只觉得毛骨悚然。


    陆琛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关键物证消失，这绝不是巧合！


    林溪看着眼前的书架，有些不解的问道：“陆警官，我之前还遇到两个保安，你为什么不去调查他们？”


    “保安？目前图书馆就只剩下……”一个保安人员了啊，小刘脱口而出的话被陆琛拦了下来。


    “查！调取古籍区所有监控！尤其是今晚的！重点排查在案发时间段接近过那个角落的人！”陆琛厉声下令。他转向林溪和萧珩：“林小姐，鉴于目前的情况，你仍是重要关联人。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请务必配合我们调查，不要离开本市，并保持通讯畅通。我们会派人…保护你们的安全。”


    就在这时，负责盘问保安老李的警员快步走了过来，脸色凝重：“陆队，老李有问题！”


    “说！”


    “他承认一周前陈教授找过他，但不是闲聊！陈教授好像很着急，问他有没有看到过一本‘黑皮金纹’的旧书，说是从待鉴定区借出来核对资料，后来找不到了，怀疑是不是被谁不小心收走了。老李当时说没注意。但刚才我们重新问话，施了点压，他眼神躲闪，最后承认…案发前大概半小时，他看到陈教授急匆匆从恒温密室出来，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神色很紧张地往待鉴定区那个角落去了！他当时因为好奇，就远远跟过去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陈教授在那个箱子前蹲着翻找什么…然后他就听到里面好像有争执声，但没听清是谁，他怕惹麻烦，就赶紧溜了！再后来…就听到尖叫声了！”


    争执声？！在案发前半小时，在待鉴定区那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