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感觉萧堰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无形的压力如有实质一般笼罩着她。她往萧堰所在相反的方向走去，低着寻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就看见身后萧堰冷着脸，脚上就跟拖着千斤锁链一般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吓得林溪赶紧把头低下，闭着眼睛佯装打盹。


    “吾名萧堰。”萧堰走到林溪边上主动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他用手抬起林溪的下巴，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神玩味却又深不见底。


    林溪感觉自己全身血液瞬间冲向头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想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名年轻警员急匆匆跑过来，脸色煞白，跑到离她不远处的警察边上说了句什么。


    那人随即回头看了一眼她，几名警员立刻围了上来，虽然没有动手，但警惕和怀疑的眼神如同实质的牢笼，将林溪困在了原地。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远处勘查人员压低的声音和相机快门的咔嚓声。


    林溪手足无措站了起来，萧堰的目光越过警员的肩膀，锐利地投向恒温密室的方向，鼻翼微微翕动，似乎在捕捉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被更多血腥气掩盖的…特殊气味。


    “血腥之中…隐有异香。”他喃喃自语，声音几不可闻，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似曾相识…”


    林溪没听清他在嘟囔什么，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两眼一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陆琛走了过来，脸色比先前时更加阴沉，仿佛笼罩着一层寒霜，摆了摆手示意周围人散开一点。


    “没.没事，大概是低血糖了，给我个糖就行了”林溪摆摆手，抱着膝盖蜷缩道。旁边一个女警官见状，赶忙从包里掏出来一块巧克力递给她，林溪就着吃了几口，又喝了几口热水，才感觉自己消散的意识重新集中回来。


    陆琛蹲在地上，看着林溪问道“林小姐，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现在可以回答吗？”


    林溪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请详细说明你今晚进入图书馆的时间、方式、目的！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林溪手心全是冷汗，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说道“我…我最后一次见到陈教授大概是…晚上九点半左右。他当时在恒温室里整理一批刚到的敦煌残卷，说要加班核对。我…我十一点左右开始整理新收来的那箱破损古籍…然后…”


    “然后什么？”陆琛眼神紧盯着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然后…我…我不小心弄伤了手，就想去找药箱，但是一出门就看到保安师傅们往恒温室那边跑去…后面你们就来了”


    陆琛的目光瞬间落在林溪的左手食指上，那里确实有一道细小的、已经结痂的伤口。


    “陆队！”之前那个年轻警员再次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物证袋，里面装着几片沾着暗红血迹的、泛黄脆弱的纸页残片，神色异常凝重，“死者陈教授紧握的手里发现了这个！像是从某本古籍上强行撕下来的！还有…刘法医那边初步判断，死因可能是中毒，但具体毒物不明，非常罕见！其他两具尸体表征也…也很奇怪！”


    中毒？罕见毒物？三名死者？除了陈教授还有谁？


    林溪心头一跳，猛地想起萧堰刚才那句低语——“异香…西域…骨中藏香…”


    陆琛接过物证袋，目光锐利地扫过里面的残页，又看向年轻警员：“怎么个奇怪法？”


    “陈教授面部表情极度惊恐扭曲，但肢体却呈现一种…诡异的松弛。皮肤表面没有明显中毒迹象，但刘法医说，内脏可能…有异常快速**的迹象？他需要进一步解剖才能确定。”年轻警员的声音中夹杂着难以置信的疑惑。


    林溪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萧堰，却发现萧堰的目光正死死盯着陆琛手中的物证袋，盯着那几片染血的残页！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仿佛穿透了透明的塑料袋，辨认着什么。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似乎在念着什么。


    这时，林溪缓缓抬起头，原本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陆琛也注意到了林溪的异常反应，他将物证袋举到她的面前：“林小姐，你认识这些残页？或者说…认识上面的内容？”


    她没有直接回答陆琛的问题，而是沉声问道：“死者…口鼻之中，可曾析出细密如盐晶之物？气息…是否残留一丝极淡的、似檀非檀、隐带腥甜的异香？”


    此言一出，陆琛和旁边的年轻警员脸色同时剧变！


    年轻警员失声惊呼：“你怎么知道？！刘法医刚在死者鼻腔深处发现了一些微小的、亮晶晶的颗粒，像盐又像沙！还有…确实有一股很淡很奇怪的香味，混合在血腥味里，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来！”


    陆琛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盯着林溪，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法医刚刚在密室里才发现的、尚未对外公布的细节，是如何得知的？！而且描述得分毫不差！


    现场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溪身上，充满了震惊、怀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悚。警员们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装备上。


    陆琛摆手示意队员不要轻举妄动，他声音如同沉入冰窖一般，一字一顿，带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和审视，“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


    林溪感受到陆琛和周围警员的敌意，轻笑一声道“吾非凶手。骨砚这毒过于阴毒，吾不屑为之。”


    “骨砚？”陆琛眉头紧锁，这个闻所未闻的名字让他心中的疑云更重。


    “源于西域古国秘传，取生于极阴之地的‘噬魂蝎’尾针毒液，辅以七种剧毒矿物及一种生于尸骸之上的奇花‘腐骨幽兰’炼制而成。其毒无色无味，可混于饮食、熏香，甚至…藏于特制墨锭之中，研磨书写，毒气亦可随墨香散发，杀人于无形！”


    林溪的目光再次扫过陆琛手中的残页物证袋，像是回忆起什么一样。


    “中毒者，初时并无异状，待毒发，则如惊厥，心胆俱裂而亡。死后一个时辰内，口鼻、七窍乃至骨髓深处，会析出细密如盐晶之毒砂，并散发一种独特的、混合了墨汁与血腥的异香，故名‘骨砚’。”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现场每一个人的心头。尤其是陆琛和那名年轻警员，他们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萧珩的描述，与法医初步观察到的所有离奇表征，竟然严丝合缝！甚至连死亡时间都给出了指向！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知道细节”了！这简直像是…亲眼所见，或者，就是施毒者本人？！


    “荒谬！”旁边一个老刑警忍不住低喝出声，“什么西域古毒？什么噬魂蝎腐骨幽兰？小说看多了吧！陆队，我看这姑娘不对劲”


    陆琛没有立刻反驳，他死死盯着林溪，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怀疑、愤怒、还有一丝被颠覆认知的动摇交织在一起。


    一个个子不高，文文弱弱的姑娘，竟然精准无比地说出了连法医都暂时无法确认的毒物名称和特性？


    林溪见状勾唇一笑，神色平静的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在陆琛一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右手拇指的指甲在食指指腹上轻轻一划！动作快如闪电！


    “你干什么？！”陆琛惊呼。


    一道细微的血线瞬间出现在林溪的食指上，血珠迅速渗出。


    “你！”陆琛眼神一厉，以为她要自残或反抗。


    然而林溪并未有其他动作。她伸出那只渗血的手指，指向陆琛手中的物证袋——那里面装着染血的古籍残页。


    “此毒砂，遇活人血气，立显幽蓝。”林溪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取一页残片，置于清水之上，滴入生血一滴，便知吾言非虚。”


    话音刚落，就见林溪两眼一闭直接重重的砸向地面，咚一声过后，周边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队，这…”年轻警员看向倒地不起的林溪，又看看脸色变幻不定的陆琛。


    陆琛咬牙切齿的说道:“先打120，把她先送去医院。然后我们重勘现场，等老刘的病理检测报告！”


    陆琛的命令像一柄重锤砸碎了凝固的空气，年轻警员小陈立刻掏出手机呼叫救护车，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其他队员迅速行动起来，默契地划分区域，重新拉起了警戒线，将倒地的林溪小心地安置在相对平整的地面等待救援。


    萧堰缓缓的从林溪身上站了起来，有些探究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林溪。


    这小姑娘看起来柔弱，但是居然可以承受他附身的力量，撑了那么久才晕倒。


    远处陆琛站在原地，脸色铁青，下颌线绷得死紧。


    120的鸣笛声带走了昏迷不醒的林溪和准备凑热闹的萧堰。现场只剩下刑侦支队的成员和鉴证科再次投入工作的身影。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尘土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凝重。


    “报告没出来之前，一切按程序走！”陆琛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大步走向林溪晕倒前最后凝视的那个墙角，每一步都踏得沉重。“重点，这里！还有她刚才站过的位置周围三米，地毯式过筛！”


    “这里，”陆琛指着其中一个非常微小的凹痕，“拍下来，放大。还有这个…像是什么东西刮擦的痕迹？很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