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的风波，终于尘埃落定。


    在处理完协会的所有交接事务后，辛霁华的心，早已飞回了千里之外的金陵。


    临行前，他向杨间告别。


    “这次，多谢了。”辛霁华拍了拍杨间的肩膀。


    “谢什么。”杨间苦笑道，“你这一走，可是给我留下了一个天大的烂摊子。以后有事，可别再找我了，我这小心脏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而，辛霁华即将离开的消息，却像一道催命符，击碎了谢慕岚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她知道，一旦让他就这么走了，那她和他之间，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


    这是她此生最后的机会。


    深夜，辛霁华刚刚洗漱完毕，酒店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他皱了皱眉，打开门，整个人都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是谢慕岚。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丝质睡衣，本就纤瘦的身体在深夜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过澡，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潮红。


    “霁华，”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我有点害怕，一个人睡不着。”


    辛霁华的内心，瞬间被无法抑制的厌恶所占据。


    他想关上门，但看着她那副凄惨的模样，最终还是无法狠下心。


    “先进来吧。”他侧过身，让她走进了房间。


    他从浴室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浴巾，扔给她，语气冰冷：“擦干净，换上浴袍。”


    谢慕岚没有动，她只是用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他。


    突然，她缓缓地，褪下了自己身上那件睡衣的肩带。


    “霁华，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信了，”她的泪水混合着雨水，从脸上滑落，“过去八年，都是你在照顾我，今晚，就让我，用这个，作为对你最后的补偿，好不好？”


    辛霁华的理智，在那一瞬间几乎要被击溃。


    但他最终还是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声音沙哑：“谢慕岚，你疯了吗？穿上衣服！你这样做，只会让我们两个都更加难堪！”


    听到这句冰冷的拒绝，谢慕岚的身体微微一颤，但脸上却没有露出预想中的绝望。她仿佛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她缓缓地直起身，没有立刻穿上衣服，而是走到自己带来的手提包旁，从里面拿出了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


    她背对着辛霁华，赤裸的背脊在昏暗的灯光下划出一道优美而又脆弱的弧线。


    “是啊，毫无意义。”她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我知道，在你眼里，我现在做的这一切，都很可笑，很下贱。”


    她倒了两杯酒，然后转过身，将其中一杯递向辛霁华。


    她没有再试图靠近，只是远远地站着，眼神里是辛霁华从未见过的悲哀。


    “但是，霁华，”她看着他，声音轻柔却无比清晰，“我们做了八年夫妻，却从来没有像普通情侣那样，好好地坐下来喝一杯酒，聊聊天。今晚就算是我们之间，最后的告别了。”


    她举起自己的酒杯，对着他，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当是，为我们那场荒唐的婚姻，画上一个句号。喝完这杯，我保证，从今以后，绝不再纠缠你。好不好？”


    这番话，比之前的献身和乞求，更让辛霁华无法拒绝。


    这不再是纠缠，而是一场告别仪式。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看着她眼中那份赴死般的平静，心中最后一点防线也松动了。


    他不想再和她有任何拉扯，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


    “好。”他从她手中接过那杯酒。


    “敬过去。”谢慕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敬过去。”辛霁华与她的酒杯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仰起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谢慕岚看着他喝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和决绝。她也随之将自己杯中的酒饮尽。


    然而，就在辛霁华放下酒杯的那一刻，一股异样的燥热，突然从他的小腹升起，并以惊人的速度，瞬间席卷了全身。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视线也开始天旋地转。


    “酒里，你，”他指着谢慕岚，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已经不听使唤。


    那酒里，被她提前下入了实验室里合成的药物。


    在药物的作用下，辛霁华所有的理智和反抗能力，都在瞬间被摧毁。


    他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谢慕岚看着眼前这个意识模糊，双眼紧闭，眉头却痛苦地紧锁着的男人，眼泪终于决堤。


    她颤抖着，俯下身，想要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去亲吻他的嘴唇。


    然而，就在她的唇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刻，辛霁华的头，却下意识地偏向了一边，避开了她的亲吻。


    他的嘴里，发出了一声极其含糊的呓语。


    他叫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小婉。”


    这无意识的闪躲，和这声无意识的呼唤，像两把冰刀，瞬间刺穿了谢慕岚的心脏。


    她僵在了那里，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


    她得到了他的身体。


    但他的灵魂，他潜意识里本能的守护，都属于另一个人。


    她甚至，连一个不清醒的吻，都得不到。


    她流下的，不是胜利的泪水，而是混合着无尽痛苦的泪水。


    她趴在他的胸口，听着那不属于她的心跳，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


    “对不起，对不起，霁华，对不起。”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用最不堪的方式，将他与自己，永远地绑在了一起。


    也永远地，失去了他。


    第二天清晨，辛霁华从撕裂般的头痛中醒来。


    当他看清身边躺着的人，他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凝固成了愤怒和厌恶。


    他没有怒吼，没有质问，只是平静地穿上衣服，然后看着刚刚醒来，脸上还带着泪痕的谢慕岚：


    “谢慕岚，从今天起，你我之间，连仇恨都不剩了。”


    因为，恨，也代表着在意。


    而现在，她连被他恨的资格，都没有了。


    谢慕岚的心，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彻底死了。


    在收拾好一切，准备离开时，辛霁华还是对她说了一句：“收拾东西，跟我一起回金陵。”


    谢慕岚那双早已死寂的眼中，瞬间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然而，辛霁华的真实动机，并非旧情复燃。


    他知道，吴晗虽死，但她背后的组织绝不会善罢甘休。将谢慕岚留在自己身边，既是在暗中保护她，也是为了，引出那些隐藏在更深处的敌人。


    在去机场的路上，慕婉的电话打了进来。


    辛霁华强忍着内心的惊涛骇浪，与她甜蜜地通话。


    “嗯，我上飞机了，落地就给你打电话，我也想你，还有我们的宝宝。”


    挂断电话后，辛霁华闭上了眼睛，靠在座椅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煎熬和对慕婉的深深愧疚，瞬间将他淹没。


    他知道，自己身上，已经带上了无法洗刷的污点。


    飞机平稳地起飞，升入云层。


    辛霁华和谢慕岚并排而坐，全程没有任何一句交流。


    两人都沉默地看着窗外那片无尽的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