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白惜子。”


    聊回正事，冬雪握着扇子轻声道。


    这片空间诡异，不是可以久留之地。陆光年方才一时情急没有想那么多，强行破开了两层幻境将冬雪带了过来。


    陆光年拎着长剑站在冬雪身后，抬眼寻找突破的契机。


    只是还没等他们找出什么来，身后便传来了一阵散漫的脚步声。


    白惜子自己出现了。


    和进入幻境前的癫狂不同，这里的白惜子还是冬雪记忆里的模样，一身白衣，引人垂怜。


    冬雪看着她，挑起眉来笑道：“我们还没去找你，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白惜子双手交叠在身前，姿态优雅，抬起下巴道：“如今你们才是应该恐惧的人，使者已经帮我拿回了属于我的机缘和气运，你们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使者又是哪位？”冬雪没料到这一出，拽着陆光年的袖子小声问道。


    陆光年偏过头，同样压低声音道：“应该是虚妄镜伪装出来的身份，她深信不疑。”


    冬雪无话可说，看白惜子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被渣男欺骗的傻子。


    两句话下来，让冬雪更加确定白惜子本性毫无变化，没什么继续聊下去的意义。


    她玉扇一开，对着胸有成竹的白惜子温柔一笑：“既然如此，就来试试我的扇子好了。”


    几颗灵石化作齑粉，从冬雪袖中散落，清厉的剑招伴随着她的动作锁定白惜子。


    白惜子感受到那股骇人的压迫力，下意识后退半步，对着脑子里的天道使者急声道：“快出来帮我！你死了吗！快点快点！”


    可她叫了好几声，本该立刻出现的声音却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安静。


    眼见着剑招靠近，白惜子顾不上仪态，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躲了过去。


    冬雪笑吟吟地，似乎没有把她的躲避放着心上，道：“我这剑术才练了几天，剑气还不成型，下一剑开始可是我二师父的全力一击了哦！”


    白惜子一边想要往后躲去，一边在脑海中呼唤虚妄镜，希望能及时得到祂的帮助。


    只可惜，此时的虚妄镜已经自身难保，早已将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北境极寒之地，白雪经年不化，圣女颜如暮便是这里仅次于龙君的统治者。


    此时的北境圣山之上，封印着虚妄镜的宫殿第一次来了这么多人。


    颜如暮站在封印前，用自己的血打开了封锁千年的厚重门扉：“目前来看封印并没有出现问题，因为母亲还在闭关我暂时没有前去打扰。”


    她熟练进入大殿，点燃灯盏照亮这座没有窗户和第二扇门的封闭宫殿。


    空旷宫殿尽头是一面占据整面墙壁的银镜，上面用血写满密密麻麻的符文，层层叠叠的白纱阻隔在他们之间，将银镜遮掩着。


    “这是？”透过白纱，林惜遥注意到了那些血淋淋的新鲜符文，问道。


    颜如暮站在旁边，低头给自己包扎伤口，闻言有些惭愧：“前段时间虚妄镜刚刚出现问题时我有些心神不宁，于是用自己的血给它加了一层封印。”


    颜如暮是神明血裔，带着半身神血，会做出这种事情的确正常。


    林惜遥也不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干，只是有些头疼：“这种事情，哪里用得到这么多血？也难怪阿怨那孩子天天和你发脾气。”


    “多谢惜姨挂心，我没什么大碍。”颜如暮回得乖巧，说完掀起白纱带着两人往里走去。


    林惜遥跟在她身后，叮嘱道：“此间事毕，来昆仑山拿几副药膳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惜姨。”


    一阵奇异波动蔓延整座大殿，一层层白纱依次掀起，露出那面银镜。


    而此时，银镜中的画面并非大殿，而是远方的上古遗迹。


    林卿遥下意识出剑，一剑斩落他们眼前飞扬的白纱，将镜面完整暴露出来。


    他担心那两个孩子，问道：“我们来晚了？”


    颜如暮一脸平静，对虚妄镜的一切异动早已习以为常，闻言摇了摇头：“还有时间，他们只是刚刚被拉入幻境。”


    “我记得它以前听得懂人话来着，对吧？”林惜遥看着那面银镜，确认道。


    “嗯对，它灵智还在。”


    “那让我们和它先好好聊聊吧。”


    白惜子根本躲不过那道剑招，只是冬雪不想让她那么快就死去，所以将剑招拆开，像猫捉耗子般吓唬她。


    “你，你这样算什么名门正派！”白惜子被剑气划破了裙子，披头散发的坐在那里，指着冬雪质问道。


    冬雪一转扇子，扭头找陆光年要认同感：“师兄觉得对她这样的人，需不需要那些规矩？”


    昆仑山的确是名门正派之首，曾经严格教育过弟子，但那样的昆仑山早已死在贪婪之下，尸骨无存了。


    那些被昆仑山压制的名门正派们可不遵守规则，分食昆仑山的时候下手一个比一个狠。


    “此地不在八荒之中，阿雪自然可以凭自己心意做事。”


    他们两个都经历过前世灭门，唯一的区别大抵就是冬雪没有活着离开阳城，而陆光年活下来了。


    有些事情，他见的比冬雪多多了。


    “放她出去，只会为祸苍生。”


    白惜子怒急，厉声道：“凭什么！明明是你们夺走了属于我的东西！”


    冬雪看着她，叹了一口气道：“你不会真的信了那面镜子的鬼话了吧？”


    虚妄镜不是真的天道，它只会借着已有地记忆编制虚假的故事，时间已久自然纰漏百出。


    白惜子会深信不疑，也是因为她自身的贪婪让她希望这些是真的。


    像她这样的人是虚妄镜梦寐以求的宿主，和面对再多诱惑都平静的像个死人的圣女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一会儿不在就这么狼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地废物！”


    虚妄镜的声音在白惜子绝望时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祂虚弱了很多。


    白惜子没有注意到祂的虚弱，一改方才的惊慌，理直气壮地质问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再晚点我就死在她剑底下了！”


    陆光年注意到白惜子的异样，上前站到冬雪身边：“阿雪。”


    他此前一直在不远处，没有掺和进来。


    冬雪独自背负那些记忆那么久，她需要一个发泄出来的契机。


    陆光年的存在不能替代那些记忆，甚至他的存在本身也是那些记忆伤害冬雪的方式之一。


    “那面镜子来了。”冬雪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捏着扇子轻声道。


    虚妄镜的实力，他们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凤君炼制的神器究竟有多强大的力量他们并不清楚，但他们知道那绝不是他们可以轻松应对的。


    “阿雪？小年？听得到嘛？”


    温和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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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林惜遥。


    听到声音的瞬间，两人对视一眼，确认了不止是自己能听到。


    “虽然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生过我的气，不过现在不是什么适合叙旧的场合。”


    那道声音温柔的有些陌生，带着怀念轻轻说道。


    冬雪听着那道声音在自己脑海中说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问道：“死在天罚中，是不是很痛啊，大师父？”


    这里是虚妄镜中，在这里说话的不是外界他们所拥有的那个依然无所不能的大师父，而是千年前早已死在天罚下的那位药宗。


    那道声音笑吟吟地，似乎并不意外她可以猜出来自己的身份：“那阿雪呢？有没有因此而狠我，狠我们这么狠心？”


    冬雪下意识想要摇头，却担心林惜遥无法看到，还是开了口：“不恨的，我怎么会恨师父呢？”


    “好了好了，不说闲话了。”担心虚妄镜再做些什么，林惜遥不再说笑，“那镜子虽然麻烦，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它本身是不能伤害别人的。”


    “你们要在它……”


    只可惜，她还是慢了一步。


    温和的声音被强行抹消，不过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白惜子依旧无声无息地成为了虚妄镜的傀儡。


    冬雪被暴起的白惜子吓了一跳，甩手把剩下的一半剑招甩了出去，逼退了她：“麻烦了！早知道就不玩了。”


    “我们能解决掉，别担心。”陆光年果断出剑，布阵封住了白惜子的动作。


    冬雪沉下心，给白惜子脚下甩了一道轻飘飘的剑气，让她下意识抬脚踏进陆光年的剑阵中：“还好还好，被控制了也没有变聪明！”


    这边打得你来我往，那边的镜子本体也不轻松。


    借着镜面，他们能看到到幻境中的一切，自然发现了虚妄镜做的小把戏。


    林惜遥抬手示意林卿遥出剑，数把流转着灵光的长剑刺入虚妄镜前的地面，落地成阵。


    “还没聊完呢，怎么就想跑了？”林惜遥站在剑前，抬手搭在镜面之上，问道。


    虚妄镜中的画面扭曲一瞬，男女莫辨的声音在空旷宫殿中回响：“你们难得不怕他们一辈子都被困在我的体内吗？”


    “圣女还在这，我怕什么？”林惜遥似乎很诧异，侧身露出一旁没有说话的颜如暮。


    虚妄镜和颜如暮是老熟人了，早就知道自己没办法蛊惑这位一心侍奉天道的圣女：“我无法操控她，但她也不曾驯服我！”


    “我们不需要驯服。”林惜遥看着镜中的混战来到最关键的瞬间，手指用力探了进去。


    白惜子身上长出镜子碎片，反射出千千万万个许久的世界。


    无形的幻影一道道叠加，阻碍着两人的行动。


    “阿雪，身后！”


    冬雪闻声扭头，险而又险地躲过一道自身后砸下的巨大玉刺。


    那道玉刺的特征太过明显，让她一眼就认出了是虚妄镜从谁那里偷来的。


    “怎么还偷别人的功法呢？你这镜子也太不讲武德了！”一边说，冬雪一边甩出一道斩破幻象的青白光刃，寻找白惜子露出真身的瞬间。


    陆光年站在高处的飞剑上，准确捕捉到破绽，抬手掐诀，剑如流星砸下。


    白惜子没有躲过这一击，被数把灵剑刺穿，钉在原地。


    但两人并没有放松，因为他们知道这不是结束。


    毕竟，白惜子的异变就是从他们第一次杀死她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