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先前商量的，她们要穿上厚重的玩偶服遮盖身体，迷惑丧尸的视线，话剧社关于这方面的东西有限，真正可用的并不多。


    服装沉甸甸的，闷热的头套遮挡住大部分视线，让人找不准方向，只能缓慢地移动，活像蹒跚学步的小孩。


    奥特曼和青蛙的头套在一众服装中算是轻的，穿玩偶服发传单的工作经验使得徐亦橙驾轻就熟，不需要花时间练习，方映蘅适应能力强，很快掌握好诀窍，基础的跑跳不是问题。


    而林琦玥精心挑选的玲娜贝儿，不仅颜值出众，重量也是一骑绝尘，她走起路来左右摇晃，像醉酒的螃蟹，好几次撞到墙。


    方映蘅不忍直视：“你还是换一件吧。”


    林琦玥闷闷的声音从头套里传出：“我就不信还有本小姐征服不了的东西。”


    她不信邪的迈开步子，或许是慢慢适应这套服装的沉重，林琦玥走了一圈，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踉跄和撞墙的现象一次也没有发生。


    “我就说难不倒吧。”得意忘形之下，林琦玥兴高采烈地蹦起来。


    林琦玥本就无法很好的控制玩偶，走路都艰难，别说动作更大的跳，所以结果相当惨烈。


    粉色的身躯“啪叽”摔倒在地。


    方映蘅和徐亦橙赶紧冲上前扶她起来，脱掉头套的林琦玥第一时间冲到更衣室的镜子前，检查自己的脸是否完好无损。


    看着镜子里依旧美丽动人的脸，林琦玥松了口气：“幸好没有毁容。”


    徐亦橙简直要晕倒了：“你的关注点真是与众不同。”


    林琦玥是典型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经此一遭，她是不敢穿玲娜贝儿的服装了，先不说在丧尸群中摔倒的危险性，万一伤到脸怎么办？她没办法立马到医院治疗。


    剩余重量较轻便于行动，符合条件躲避丧尸的只有猪八戒的套装，林琦玥的审美难以接受这种装扮。


    林琦玥伸出一根食指，嫌弃地挑起衣角：“哪怕没有女儿国国王，好歹给我个孙悟空吧。”


    方映蘅一本正经：“这多符合你的气质。”


    林琦玥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否则她怎么会在好友口中听到荒谬至极的言论：“猪八戒哪里适合我？”


    方映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一句：“猪八戒的名字家喻户晓，人尽皆知吧？”


    猪八戒的知名程度毋庸置疑，林琦玥点点头：“那肯定啊，他可是四大名著之一《西游记》里的重要角色。”


    “别看他下凡投胎成猪，但以前在天界是赫赫威名的天蓬元帅，西天取经后被封为净坛使者，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方映蘅语气莫名具有诱惑力，一步步将人引入圈套，仿佛大灰狼诱骗小白兔：“戴上面具你就相当于拥有猪八戒的人生，收获众多粉丝，名扬天下，你不想成为人生赢家吗？”


    “可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感兴趣。”林琦玥自认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况且我已经是人生赢家了。”


    满柜子的衣服包包，取之不尽的钱财，家人的宠爱，考上一流大学的优越成绩，明艳大气的容貌，大方爽快的性格，追她的人不说排到法国，但也多到数不过来。


    别人的认可不重要，她本身就很优秀。


    前面的徐亦橙压根没怎么听，满脑子都是人生赢家几个大字，她扯下猪八戒的衣服：“琦玥，我和你换，我要做人生赢家。”


    林琦玥眉毛抽动：“……你以后可以改行做销售。”


    方映蘅忽悠人的那些话是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程度，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徐亦橙真的相信了：“好主意，就卖保健品给橙子。”


    其实林琦玥也不喜欢青蛙服，但她别无选择。


    她不禁在心里嘀咕：话剧社社长的审美这么抽象，是怎么做上社长位置的？


    一番折腾下来夜幕降临。


    食物所剩无几，背包内还有几个面包和两袋泡面以及一些饼干和一个苹果。


    方映蘅盘腿坐在地上，把全部食物倒出来：“吃吧。”


    “全吃掉吗？不留点吗？”嘴上这么说，面对平常无奇不算美味的食物，徐亦橙忍不住咽下唾沫。


    方映蘅分出三个面包重新装进包里，剩下的往前一推：“留三个面包当明天的早餐，其余的全吃掉。”


    “全部吃掉的话后面怎么办？”


    “这几天体力消耗太大，我和橙子大部分时间都在跑，你却没好好吃过东西，只吃了点巧克力和糖补充能量。”方映蘅言之凿凿，“如果强忍着饥饿只吃少量的食物或者不吃，我们的身体迟早会出问题，到时候自己先倒下了，要怎么对抗丧尸？”


    她们只是普通的大学生，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无法做到消耗巨大的情况下依旧活蹦乱跳，能坚持到现在全靠意志力撑着。


    别说平常运动量低到可怜的林琦玥和徐亦橙，方映蘅都腰酸腿疼，随随便便动一下酸胀感直冲天灵盖。


    当蹲下或者站起的时候，林琦玥的抽气声，徐亦橙的眉头紧锁，方映蘅全部尽收眼底。


    徐亦橙不赞同地说：“我还是觉得应该留点后路，这种做法太冒险了。”


    方映蘅突然伸出手按了一下徐亦橙小腿的位置。


    针扎似的酸麻如电流般蹿上脊柱，徐亦橙抑制不住叫出声：“啊！”


    眼见方映蘅要将魔抓伸向自己，林琦玥惶恐地双手撑着地板往后退：“我就不用了。”


    效果和目的已经到达，方映蘅放她一马，随即冷静地科普：“我们平常的运动量基本为零，突如其来的长时间奔跑，导致身体超出负荷，自然会肌肉酸痛，感到浑身不舒坦。”


    方映蘅的视线扫过她的肚子：“橙子，你的胃很疼吧，从刚开始起你一直捂着肚子。”


    徐亦橙离开松开手，方映蘅看向右边脸色煞白的人：“琦玥，你是不是感到头晕？低血糖又发作了。”


    林琦玥不是坚强的人，平静幸福的生活骤然被打破，同学老师一夜之间变成面目狰狞的怪物，多次的生死考验，使她在崩溃的边缘，她从未感到如此绝望。


    幸运的是有方映蘅和徐亦橙陪在身边，特别是方映蘅带她逃离赵睿，解救水火中的那一刻，宛如天神降临。


    她能在丧尸遍地的世界存活多久还是未知数，但林琦玥知道若是就这么草率死去，爸爸妈妈该有多伤心。


    父母成为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林琦玥撕开一袋泡面，起身准备到净水器那加热水：“你说得对，我们得先保证身体健康，才能有更多的经历去做其他的事。”


    徐亦橙万分纠结，内心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方面方映蘅言之有理，另一方面这种不留余地的做法，让她感到深深的不安。


    “借用你常说的一句话。”方映蘅拿起食物塞到她手中，“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她明白好友的担忧，信誓旦旦地保证，“对策我早想好了，肯定会带你们找到食物。”


    方映蘅面色冷静，尽管语气淡定到几乎没有起伏，但透过那双沉着的眼睛，让人不知不觉被吸引，稀里糊涂就相信她说的话。


    等林琦玥捧着滚烫的泡面回来，徐亦橙正捏着饼干往嘴里塞。


    泡面的香味飘散开来，整个教室被这股诱人的味道笼罩。


    除去自带的调料包，没有额外添加任何配料，显得十分单调，跟方映蘅之前在宿舍吃的有蛋有肠的豪华版无法相提并论。


    林琦玥捞起一筷子泡面送进嘴里：“两袋泡面三个人吃，我从来没过过这么寒酸的日子。”


    果然无人能抵挡泡面的美味，徐亦橙扬了扬眉：“你以前还说泡面是不健康的食物，真香了吧。”


    林琦玥又喝了口汤，唉声叹气：“人饿了吃什么都香。”


    她的愿望简单渺小，希望顿顿有热食：“幸好没断水断电，否则我们连泡面都吃不上，只能啃干巴巴的面饼。”


    方映蘅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说明外面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好，国家分出部分力量维持水电的供应，如果水电断掉，局面无法控制，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人可以几天不进食，但不喝水三天便会危机生命，一旦水电断掉，物资紧缺，为活下去，人们会不择手段，鲜血浸染大地，互相残杀演变成常态。


    不过方映蘅暂时不打算将这些告诉她们，除了增加烦恼，更加焦虑外，没有丝毫益处。


    随着食物大部分被搜刮干净，泡面剩下个底，只够一口，三人面面相觑，无人动筷。


    徐亦橙率先放下筷子，装模作样打了个嗝：“你们吃吧，我饱了。”


    “泡面吃多了有点干，我喝水。”林琦玥拿起旁边的一次性纸杯，“小蘅，你吃吧。”


    她们移开视线，装作很忙的样子，林琦玥捧着杯子小口喝着，徐亦橙环顾四周，目光就是不落到泡面上，两人明显依依不舍，却依旧选择让给别人。


    方映蘅不客气地说：“既然你们都不吃，那我吃了。”


    她伸筷夹起面条，缓缓移到唇边，没有立即吃下去，另一只手摸向徐亦橙的筷子，冷不丁地开口：“琦玥，橙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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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徐亦橙和林琦玥同时回过头，张口的刹那方映蘅左手将泡面塞进林琦玥口中，右手捞起袋中剩余的泡面，看得徐亦橙目瞪口呆。


    这倒省了方映蘅的事，在徐亦橙反应过来前，用同样的方法把面投入她的口中。


    她的动作快又突然，林琦玥呆愣在原地，嘴巴张成O型，停止活动，宛如一具雕塑，汤汁顺着下颚线滑入衣领，徐亦橙浑然不觉，她们没想到方映蘅会这么做。


    方映蘅手动帮她们合上，不容抗拒地命令：“吞下去。”


    林琦玥和徐亦橙眼神呆滞，机械地咀嚼口中的食物，直到咽下，才渐渐回过神，方映蘅投喂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播放。


    林琦玥没彻底缓过来，震惊地问：“你怎么给我们了？”


    方映蘅收拾起地上的残局，答非所问：“一人半口，我公平吧？”


    “但是你消耗的体力比我们多，你应该多吃点。”这是徐亦橙的心里话，一路走来她几乎没帮上什么忙，有时候还拖后腿，内心充斥愧疚的她更不安了。


    方映蘅满不在乎：“你们吃也是吃，我吃也是吃，都一样的。”垃圾全部打包进塑料袋，她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睡觉了，没事别喊我，有事也别喊我。”


    话剧社内只有一床被子，不够三人用，好在话剧社别的没有，就是衣服多，先前徐亦橙泡面的时候，她挑选了些厚实的衣服铺在地上，做一个简易的床铺。


    剩下的那床被子盖在身上睡觉，勉勉强强可以裹住三个人。


    方映蘅做事雷厉风行，说睡就睡，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传来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徐亦橙和林琦玥立刻静音，动作都轻了不少。


    ***


    天光大亮，所有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就绪。


    方映蘅叮嘱作战事宜：“丧尸没有智力，攻击全靠本能驱使，按照琦玥所说的，即便看到我们，它会认为我们是奥特曼，一只青蛙和一头猪。”


    “什么猪？”徐亦橙成为猪八戒的忠实粉丝，坚决拥护他的尊严，绝对不允许任何诋毁偶像，“我这是威武雄壮霸气侧漏英姿飒爽的天蓬元帅。”


    方映蘅“嗯嗯”两声敷衍过去：“记住，丧尸对声音特别敏感，千万不能发出声音，特别是说话。”


    徐亦橙举手：“如果要打嗝怎么办？”


    林琦玥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我们吃的这点东西不够打嗝的。”


    “那要是放屁呢？”


    方映蘅冷酷地说：“憋回去。”


    ……


    方映蘅轻轻推开一条缝，探出半个脑袋张望，不妙的是丧尸数量与昨天相比有增加的趋势，不过顶楼数量算少的，楼层越往下丧尸越多。


    她是忐忑的，丧尸不会撕咬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未经过试验，一切全来自林琦玥的诉说，但方映蘅仍然选择相信林琦玥。


    她深呼吸一口气，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听到动静的丧尸灰白的眼珠子机械又诡异地转动，方映蘅试探性的来回走动。


    丧尸盯着她，没有动弹，似乎在思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方映蘅紧张到极点，心提到嗓子眼。


    可惜丧尸脑袋空空，脑容量有限，只觉得眼前的东西不是食物，至于其他的想不通干脆放弃思考，它们兴致缺缺，继续双眼放空，发呆，摇摆着手臂缓慢挪动。


    方映蘅见状，向身后招手示意，收到指令的徐亦橙和林琦玥踏出教室，突然丧尸再度回过头。


    这次它们的视线落在“猪八戒”和“青蛙”身上。


    徐亦橙和林琦玥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奥特曼”在丧尸眼中是件“死物”，不代表“猪八戒”和“青蛙”也是如此，奥特曼是虚构的人物，而猪和青蛙是真实存在的动物。


    过了一会，丧尸的兴趣减退，百无聊赖地收回目光。


    几人贴着墙壁快速挪动，尽量远离丧尸，毕竟暂时的安全不代表永久的安全，谁也无法预料到它们是否会突然暴起，冲过来撕咬血肉。


    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非常顺利，是方映蘅理想的情况，下楼期间三人没有丝毫交流，贸然的举动极有可能刺激丧尸，她们必须小心谨慎。


    踏下最后一级台阶，走出楼梯口，即将重见光明，沉闷的心情消散大半，步伐也轻快了起来。


    方映蘅忽然停下。


    楼下布满了丧尸，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它们互相碰撞，毫无秩序地涌动，腐臭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