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新朋友

作品:《无聊鬼今天做什么呢?

    无聊鬼今天做什么呢?不快乐就找点别人的乐子呢。去幼儿园,那里乐子多,人际关系比医院简单多了。小孩子哭和笑都单纯,看得我尸体暖暖的。


    小男孩为了棒棒糖,追在老师屁股后头,两只手甩来甩去,仰起头来撒娇:“再给我一颗糖,我就爱你!”


    幼儿园老师阅孩无数,早已司空见惯,丝毫不为其所动。剪着纸备用,难得瞥了眼身后小萝卜头:“现在你不爱我吗?”


    小男孩见招拆招,走到老师面前,拍拍胸脯保证,一丝心虚都不带:“现在爱你,给我糖我就更爱你。”


    老师打断爱不爱的话题,竖起食指左右摇一摇,认真科普:“吃糖对牙齿不好,会长虫虫哦!”


    小男孩不知怎么回应长虫的难题,闪着无辜大眼睛,双手手掌一齐摊开:“给我吧,我保证永远爱你!”


    老师翻个白眼,极度无语,将铅笔、剪刀和剪纸放入篓子里,甩句“从小就是个渣男”走了。


    从医院高端局直接打入幼儿园低端局,简直侮辱我智商。这对话可能对成年人刚刚好,但是对我们小学生来说很幼稚。已经吃过细糠,这粗粮着实咽不下去。小学生也有追求呢,就要看点少儿不宜、酱酱酿酿的东西。


    中学校园,他们的表情和动作更复杂,有时候不明白。从医院里学到一些大人的谎言世故,但这些半大小子的行为令我相当疑惑。教室里后排男生捣乱,惹前排女生恼火,但我分明感受到男生的爱意。喜欢别人不是对她好么,捣乱又毒舌,这样合理吗?


    我继续跟进两人的后续,一直在这个教室游游荡荡。做鬼也要求进步么,多听多看多感受,我也能长成“成年鬼”。


    班里有趣的事情可多呢。校园内禁止带手机,好多学生偷偷带来,但不藏在抽屉里。放在窗台,窗帘拉上,没人看得见。塑料袋包住,丢进垃圾桶,等检查完再搜出来。故意上交模型机,其实私下还留一个真手机。聪明如高中生,一次次刷新我的智商上限。


    这个班有趣的紧,属全校新鲜事最多的班级之一。老师年轻幽默,学生笑料不断,我成为这里的常驻嘉宾。


    有时在地上走,有时踩桌子上;晴天听语文英语,阴天去体育锻炼;每天跟进师生矛盾后续,间隔寻校园新闻旧案。


    讲台的视野很不错,站到讲桌上,教室风光更是一览无遗。像一个主宰者,观望别人的小动作,研判他们的小秘密。我居高临下,他们的座位更低、眼神也更低——似乎臣服于我脚下。


    但是有个女生正盯着我看!身后有个挂钟,但我确定她在看我的脸,不是挂钟。从来没有人能在我脸上定焦!


    我心虚,无理的行为被撞破。我也兴奋,或许即将会有个小伙伴。但是她只有一眼,就没再看了。刚才是……发呆,还是巧合?这个女生引起我极大的兴趣。


    她坐在最后一排,靠走廊边,没有同桌。我自然而然地坐在她旁边,靠窗户边。窗帘遮住阳光,角落里仍可睥睨整个教室,这座位简直为我量身定做。远远相望,贴近研究,细心观察她的言行举止。


    白天当同桌,晚上当室友,天不亮我又先来教室等她。我对现在的生活燃起了极大期待。盼望她能再看我一眼,跟我说说话。


    她朋友不多,总是独来独往。她认真听课,我也听起课来,我想跟她有更多的共同话题。不然以我八岁的见识,跟她聊天都不在一个维度。聊天?我不会说话,怎么聊天呢。这让我有些沮丧。


    我突然忙起来,跟之前游荡的日子不一样,有盼望有期待有斗志。学习新知识,跟进小情侣后续,结识新朋友。师生之间斗智斗勇的新鲜事可不少,我都翘首以盼。对了,那前后排真成了情侣,我渐渐明白一些青春期的小心思。男生捣乱是为引起注意,女生佯装生气其实是打情骂俏。学校有序中夹杂失控、平凡中透出趣味、意料之中又难以琢磨。


    “新朋友”叫聂洁,我定义她是新朋友。虽然她没再看我,但是我认识她,她见过我。我死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把她当作是我的寄托。浑浑噩噩太久,我需要这样一个人,给我一些归属感,很欣喜,很珍惜。


    数学课,我听不明白。如果我会画符,那数学符号就是我画的。我小学没毕业呢,来听高中数学课,别太离谱!人可能会骗我,但数学题不会骗我,数学题——不会就是不会。我乐得清闲,专心看聂洁做笔记。聂洁成绩很好,什么都会。我很骄傲,我的好朋友非常厉害。


    音乐课是我的心头好。小提琴悠扬,钢琴清透,架子鼓律动。跟着旋律哼歌跳舞,矮矮的鬼身好像八音盒小玩偶,一直转动直到音乐听下。


    聂洁喝水时,前排同学碰到她的手,水洒在桌上。好在桌上没什么书,她拿纸擦着。我也想帮忙,可我啥也干不了。我知道我可以舔桌上的水,我唯一能触碰到的就是水。用舌头舔太丑,我可不要,我要保持漂亮死鬼形象。我无聊哇,便用左手手指拨弄桌上的水。


    居然摸到了!我又惊又喜,沾水在桌上点了几下。很欣喜,想多玩会水,但是聂洁把水都擦干了。继舌头舔水之外,我的手指也能摸到水啦。我站起来原地转圈,像是得到一个新玩具般,兴奋之情久久不能平静。


    晚上来到学校旁的河边,试验我的新玩具。喝水,手指沾水玩。五个手指沾水,点在水泥地上、台阶上、树叶上、栏杆上,玩得不亦乐乎。用身体的其他部位也试试,脚趾也能沾到水。舌头、手指、脚趾,这些部位能沾水,其他部位则不能。奇怪的是,我能穿墙,却不能穿水,也不能把身体浸在水中。


    白天在教室上课,晚上来河边玩水,算劳逸结合啦。差点以为自己还活着,甚至比活着还自由。无人约束,大把时间用来学习和玩耍。沾水写我的名字夏以萱,水渍成形,慢慢蒸干,名字消失,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我在不同教室之间串门,冷不防伸个头去吓别人。日常小游戏,没有人被吓到。我想吓聂洁,可我不敢,我怕真的吓到她,也怕她真的看不见我。之前在聂洁桌上沾水玩,她是看见的,可没有回应。她可能并不想认我这个朋友。


    语文课上学认字,学读书。应该说我只能听懂语文课。我学会了很多字,晚上我在河边复习,沾水写在地上。我想念出来,但我只能听到自己说“啊啊呀呀”,发不出别的音节。


    阴天的白天我能去外面逛,没太阳,不会疼。我喜欢亮亮的,暗处都看不见自己写的字。我玩水的能力有所提升,手指沾住更多水,再用力甩出去,力度越来越大。我一把水甩在树叶上,树叶会动。我进阶了!若需要出书《论做鬼的自我修养》,我可入坐评委席。


    做人没学到的知识,做鬼学到了。做人没看懂的表情,做鬼看懂了。偶尔忆起死前那一幕,我有诸多感慨。若我读懂妈妈的话外音,不说姐姐好话,我就不会死了。生前记忆大多消散,闭眼前的画面仍旧清晰。最后得到结论:姐姐不好,妈妈杀我,爸爸冷漠。他们长什么模样,我已记不清了。


    语文课上学会《木兰诗》,我兴致勃勃地去河边默写,写完看着字慢慢消失。写字是用左手的,我左手变得很灵活,毕竟右手残缺,被我自己作没了。我是个懵懂无知的、右手残疾的无聊鬼。


    教室、河边、聂洁家,三点一线的生活让我很满足。我像个普通高中生一样学习和生活。我在河边很偏僻的地方写字,这里几乎没有人来。我默默提升自己,以后跟聂洁顶峰相见么。今天居然走来两个人,有点开心,有人共享我的秘密花园呢。


    无聊鬼喜欢热闹么!日常小游戏,凑过去尖叫,但没有人理我。我改成跟她们并排走。她们聊天,我听着。走到我写字的位置啦,我自认为写得不错,我想她们会夸写字的人吧。她们径直走过去,居然没发现!我写的很辛苦呢,你们看看呀。我灵机一动,甩一把水过去,引她们往地面看。


    女生A脖子一缩,手摸到水,往天空看一眼:“下雨了么?”


    女生B也停住脚步,转了个圈,环顾四周,最后定焦在地上:“是呢,我也淋到了,你看地上都湿了一片。”


    女生A低头看一眼水迹,又抬头指了指旁边大树:“那是树影,可能积水掉下来的。”


    女生B蹲下瞧,水迹快蒸干了,其实难以辨认形状:“就是雨打湿的,这形状不像是树。”


    女生A也随之蹲下,一边用手比划水迹形状,一边轻声念出口:“好像是字。磨刀霍霍……向猪羊?”


    女生B疑惑了,这里人迹罕至,有人在这里练字吗:“油漆,还是用刀刻的?”


    女生A用手摸摸地面,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这是水啊,都快干了。”


    女生B表情惊恐:“水写的?刚才有人在这里写字,还是……鬼?”


    嘿嘿,终于发现了,这可是我刚默写的。小学生有这水平,真是天赋异禀啊!我叉着腰,正等着被夸奖呢。她们互相看对方一眼,眼神透出恐惧,突然拔腿就跑。远远的,我还听她们大喊:“闹鬼啦!救命,河边有鬼……”


    鬼?她们发现我啦!


    鬼生太无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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