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的时候不就见过了？请安的时候不是也见过了？朕又不是老虎狮子，有什么可紧张的！当初静妃第一次给朕跳舞可有怯场？丽妃弹琴可有走音？柔嫔唱曲儿可有忘词儿？不行就是不行，这届秀女质量太差！”


    “陛下息怒。”


    “朕没降她们位分就已经是息怒了！”


    宝林们吓得恨不得钻进地缝，可千万别让皇帝注意到自己。


    宝林下面就只有更衣，更衣都是什么身份？她们若是降为更衣，母族的脸还不丢尽了！


    谢贵妃还在柔声哄着：“这届秀女也不是都不行，不是还有个容贵人吗？她今日要和沈宝林共同表演一支舞蹈。臣妾可是听说了，沈宝林进宫之前就有‘京城第一才女’的美称呢！”


    谢贵妃本来是要抬举沈宝林，沈宝林是这届秀女里姿容最好的，又肯跳出来踩着楚云裳上位。


    若是能让她们两个斗起来最好，只要明德帝对楚云裳淡下来，谢贵妃就有机会出手收拾人。


    明德帝对什么“京城第一才女”没兴趣，他的容贵人长得国色天香，京城里还不是名不见经传！


    可见贵女们的名声都是做出来的，根本算不得数。


    然而随着第一声琵琶弦音响起，明德帝的神情就变了。


    刚才还是浑身戾气，侧着身子要走，这会儿已经坐直坐正，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舞台上，满是惊艳和欣喜。


    谢贵妃跟着看过去，沈宝林今天下足了功夫，穿着一身孔雀羽织成的七彩舞衣，脸上画着明媚的妆容，举手抬足极尽舒展。


    谢贵妃还琢磨，虽说沈宝林打扮得好看，但也没有丽妃好看。这舞姿更不如静妃，怎么就入了明德帝的眼？


    难不成陛下真的老了，这几年的审美跟不上了？


    可是很快，谢贵妃就明白了，明德帝看的根本就不是沈宝林，而是在她身后伴奏的楚云裳！


    楚云裳今天穿的是一身月白色的浮光锦留仙裙，在阳光下也映射出七彩斑斓的白，高高扬起的随云髻斜插着一只银镶碧玺步摇，素净中透着一股子妩媚。


    她把“我最美”和“倾国一笑”拉满，又挂上冯小怜的琵琶，十根指头轻轻波动琴弦，竟引得几十只蝴蝶飞来，围着她翩翩起舞。


    楚云裳随着悠扬的琵琶声微微一笑，别说明德帝，就连周围那些谢贵妃安排好的太监们都受不了，纷纷沉醉其中。


    众人的眼里只有楚云裳，哪儿还看得到在前面跳舞的沈宝林。


    沈宝林偶尔跳过来的身影挡住了楚云裳，明德帝还要歪过头抻着脖子往后看，最后索性让德贵公公去把人拉开，免得打扰他看美人。


    沈宝林原本还以为皇帝在看自己，舞得正在兴头上，忽然被人堵着嘴拉下去，羞愤交加，心里更恨楚云裳。


    这个节目明明她才是主角，楚云裳这是几百辈子没见过男人吗？跟她抢什么风头！


    其他几位宝林虽然被明德帝批得一无是处，但赖好都把节目演完了。只有她这支舞，才跳了一半就被拉下来，这算什么！


    台上的楚云裳还在表演。


    随着琵琶越来越激昂，围在她身边的蝴蝶也越来越多。没了沈宝林捣乱，众人才看清蝴蝶的舞姿更加曼妙。


    一曲终了，这些蝴蝶竟然像是排练过似的，围着楚云裳行了个礼，才纷纷散开。


    而明德帝还沉醉其中，半天没回过神来。


    周围的娘娘们方才也看入迷了，但毕竟是女人，入戏没那么深，很快回过神来，众人警觉地对视一眼。


    脸色最难看的自然还是谢贵妃。她这次本来是想踩挤楚云裳，或者踩着她的头，把沈宝林扶上去。    没想到这些新人没一个争气，居然又都成了楚云裳的垫脚石。


    谢贵妃张了半天的嘴，明知道此刻应该故作大度地说几句褒扬的话，可是她就是说不出口。


    所有人都瞄着明德帝，明德帝呆坐了半天，才慢慢抬起双手，一边拍巴掌一边叫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爱妃，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一边说，一边走下来，亲自扶楚云裳下台，顺势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主位本就只有两个座位，谢贵妃和明德帝。


    楚云裳一来，谢贵妃就被挤到桌子边儿，位置尴尬又可笑。


    偏偏明德帝还一手揽着楚云裳，另一只手捏着楚云裳的小手，两人亲昵得谁见了都腻歪。


    谢贵妃几次想插话都插不进去，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不用评比，谁是魁首一目了然，明德帝站起来便要跟楚云裳去永寿宫。


    谁都没想到，沈宝林忽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陛下明察，容贵人她作弊欺君！”


    明德帝的脸又黑了。


    德贵公公让人再去堵沈宝林的嘴，可是沈宝林已经冲出来跪下，指着楚云裳的琵琶说：“陛下，根本没人能用琴声吸引蝴蝶，容贵人这是作弊欺君，理应受罚！”


    高位上的几位互相对了个眼神，心里都在嘀咕，沈宝林那个“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莫不是花银子使人做出来的？


    谁不知道这里面定然有手脚，可在后宫就是这样，年年的万寿节都有人想办法弄出所谓的“祥瑞”，就是为了博上位一笑。


    博到了自然受嘉奖，那些个没眼色戳穿底细的，也不见得有什么好果子吃。


    方才楚云裳一曲琵琶引蝴蝶，大家都觉得是琵琶里面塞了香料，这一手也不算新鲜，以前就有妃子玩过的。


    但明德帝显然存了褒奖之意，这个时候戳破，除非有真凭实据，否则就是败帝王的兴。


    楚云裳扬了扬眉毛，抬眼看明德帝是什么态度。


    明德帝冷声问：“你是哪个？状告容贵人，可有真凭实据？”


    沈宝林心里更委屈了，她自诩是这一批新人里长得最好的，也最有才情，没想到皇帝居然连名字都记不住。


    她跪下道：“臣妾是延禧宫的沈宝林，臣妾要告发容贵人容贵人作弊，欺君罔上！”


    妲己：“我还以为她要告发你私通，秽乱后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