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宿的动作也瞬间僵住。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反胃，身子想往后退，可某种更深更可怕的预感却像藤蔓一般缠住了他的脚踝。


    他猛地将门完全推开，室内的光线瞬间挤入逼仄的楼道。


    几乎是本能般的，苏宿的目光向下，朝着气味的源头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就在门口几步之遥的地方，在那冰冷的水泥地上，他的爱人无知无觉地躺在地上。


    身下是还在不断扩大的血泊，身上那件自己挑选了许久的情侣外套被洇湿，变得污浊不堪。


    自己拥抱了无数次的身影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扭曲姿态蜷缩着，眼睛微微瞪大，一只手无力地伸向自己的方向，像是在最后一刻想要抓住什么......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完全静止了，苏宿的大脑彻底宕机，拒绝接受眼前的场景。


    身后胖子的呼唤，街道处的车流，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天地间唯有那一抹血色鲜活。


    早上他打电话的时候，采采还语气兴奋地询问自己到底有什么安排，自己为了惊喜偏偏不说......为什么会这样？


    巨大的荒谬感和撕裂感袭来，而后是毁天灭地的绝望与剧痛。


    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死死捏碎，他想尖叫，喉咙里却只能挤出不成调的呜咽。


    “采——”


    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走到盛采身边的，他只记得，才到了采采的面前，他就双腿瘫软地跪下了。


    他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像是一只失去了尊严、只能凭着野兽的本能靠近爱侣的野兽。


    他更近地看到了盛采的模样——往日里红润的小脸此时变得青白一片，他吻了无数次的唇也失去了血色，嘴角平直无弧度。


    他想要将盛采抱起来，却被对方身上僵硬且冰冷的触感刺激到。


    他猛地抱紧爱人，不住地亲吻对方的嘴唇，妄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可是无济于事。


    这让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彻底崩溃。


    “呜——”


    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哀嚎响彻了整个楼道，其中蕴含的深切哀痛让人不寒而栗。


    屋里的人也看清了这个场景，林峥跪在了地上，安叔与胖子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许知薇脸色苍白地晕了过去。


    就连红烧肉都意识到了不对劲，它迈着小短腿走到盛采身边，用带有倒刺的小舌头轻轻舔舐他的手心。


    “喵——”


    它的眼眶里满是泪水。


    它哭了。


    ............


    救护车先于警车到达。


    苏宿看到他们，死寂的眼眸泛起了涟漪。


    他跪在地上使劲搓手，摆出祈求的姿态，“求求你们救救他——”


    医生一看盛采的模样便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检查一番后，无奈宣布。


    “抱歉，伤者已确认死亡......”


    他的话音刚落，苏宿就面目狰狞地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他没死！你们胡说！”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是寿星，他会平安无事的！”


    警察是在这时到的。


    他们见过无数杀人案，可是见到眼前的惨烈场景，他们还是不忍地叹了口气。


    “这位家属，我们很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伤者是被人谋杀的，我们需要将他的遗体带回去检查。”


    苏宿不为所动，只是死死地抱住盛采，还在警察上前时嘶吼。


    “你们不许碰他！”


    他好恨。


    他已经知道程野逃出来了。


    采采十有八九......


    他恨他们没将人看好。


    他更恨自己，若是自己不在家准备什么破惊喜，去接采采了——


    不，不对，如果自己当初没答应采采的告白就好了。


    那样的话，采采就不会被自己牵连，更不会年纪轻轻就失去了生命。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


    他紧紧抱着盛采胡思乱想，谁上来抢人他都不给。


    醒过来的许知薇突然上前，抡圆胳膊重重给了他一巴掌。


    苏宿回神，愣愣看着许知薇。


    许知薇脸色苍白，眼眶红肿，“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小采已经去了，他是被人害死的！你将他交给警察，才能早日找到伤害他的凶手，告慰他在天之灵！”


    “难道你想让他连死都不瞑目吗？！”


    苏宿如梦方醒：对啊，得报仇，得给采采报仇。


    他看着盛采微微瞪大的眼睛，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而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的身子。


    “采采，等我——”


    “很快，我很快就会来陪你的——”


    ............


    盛采从剧痛中醒过来。


    他缓了会儿神，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休眠仓里——这是时空局给每一个任务者配备的东西，宿主做任务期间，可以维持其自身的生命活动。


    【宿主，你终于醒了！】


    一个熟悉的小光球在外面上蹿下跳的，盛采打开休眠仓，对方就像炮弹似的冲进了他怀里。


    【呜呜呜——你吓死我了！】


    被它这么一嚎，脱离世界前的记忆一股脑涌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盛采的胸口处和后背处又开始疼了。


    一想到程野，他气得咬牙切齿，【这个煞笔疯狗不是被抓了吗？！怎么又跑出来作妖了？玛德还捅了我这么多刀！】


    普信系统心疼他，也跟着骂了几声。


    盛采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他现在不会还在外面逃窜吧？！】


    瘦死的骆驼毕竟比马大，万一姓程的再整点钱跑去国外，自己死得也太憋屈了吧？


    普信系统赶紧道，【没有没有！他已经被抓了！主角受、谢景越、方敛都找了人好好教训他，他现在每天过得生不如死呢。】


    一听这话，盛采心里舒服多了。


    只是听到“主角受”这三个字，他又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自己死在主角受家门口，主角受推开门看到自己的尸体，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坏......而且多晦气啊。


    还有那个生日，他到底也没过上，白瞎了主角受那么用心的准备了。


    越想越难受，盛采觉得对不起主角受。


    犹豫片刻，他还是开了口，和普信系统打听主角受的情况。


    【他......现在怎么样了？】


    【谁？主角受吗？】普信系统叹了口气。


    【他的情况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