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它的回答，盛采心里一紧。


    【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普信系统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小手一挥。


    与此同时，面前的墙壁上，出现了主角受的脸。


    与自己离开前见到主角受的最后一面相比，对方又瘦了。


    眼窝深陷，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空空荡荡的，看上去十分憔悴。


    不知怎么想的，盛采伸出手抚上光屏，手指正好落在主角受的眼睛上，轻轻摩挲了下。


    然而，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普信系统道，【这只是一抹投影，他感觉不到你的。】


    【我知道。】


    盛采恹恹道，他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种情绪是什么，主角受睁开那双倦怠的眼睛，直直地看了过来。


    目光隐忍而深情，却又带着细碎的绝望与死寂。


    盛采惊了一跳，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主角受能看到自己！


    直到下一刻，光屏拍摄的角度变了变，主角受周围的全貌慢慢显现出来，盛采才看清楚。


    原来，此时的主角受正微微弯着腰，他看的是水晶棺里的人——也就是已经死去的“自己”。


    头一次看见“自己”的尸体，盛采觉得怪怪的。


    经过普信系统介绍，原来距离“自己”死去已经过去了七天，尸检的结果也出来了。


    他的后腰处中了七刀，死因是腹主动脉破裂+肾粉碎性破裂。


    而后，又在垃圾桶找到的带血匕首上检验到了程野的DNA。


    苏宿听到嫌疑人的名字时，眼皮都没掀一下，因为他早就猜到了。


    他只关心一件事，他颤抖着声音问，“那个时候，他一定很疼吧？”


    负责这个案子的人欲言又止：怎么可能不疼呢？


    连见多识广的法医都忍不住叹息，说这个小孩走前可遭了大罪了。


    看着苏宿的神色，他没敢实话实说，生怕刺激到这个精神明显已经有些不正常的家属了。


    他撒了个善意的谎，“他走得很快，想来是没有什么痛苦的。”


    苏宿又不傻，早在他那句话问出口，对方的脸色不那么好看时，他就已经猜到结果了。


    对啊，怎么可能不疼呢，临走前，采采的眼睛甚至都没闭上啊。


    苏宿闭了闭眼，将盛采接了回去。


    “采采，我带你回家。”


    盛采离开的时间不短了，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看了，不能再拖了。


    虽然苏宿很舍不得，可是他不能让采采死不瞑目。


    今日便是盛采的葬礼。


    从葬礼开始，苏宿的目光就没从水晶棺里离开过，他缱绻地看着里面的人，进行着一场盛大而无声的告别。


    盛采认识的人并不多，来的人也只有寥寥几个——胖子、安叔、林峥、许知薇。


    他们见证过盛采与苏宿的爱情，可此时，这份爱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谁的心里也不好受，他们静静地站在一旁，都没去打扰苏宿。


    直到两个人的到来。


    谢景越眼睛赤红地走进大厅，一把薅住了苏宿的脖领子。


    “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


    谢景越嘶吼，“若不是你，他根本就不会被程野那个畜生盯上！都是你害了他！”


    苏宿的身子一颤，脸色苍白地垂下头，惨淡一笑，喃喃自语。


    “是啊，都是我害了他。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呢？”


    他突然扯住自己的头发，崩溃尖叫，“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胖子和林峥赶紧上来抱住他，不让他伤害自己。


    看着他明显不对劲的状态，谢景越颓然地塌下肩膀。


    盛采死了，苏宿比谁都难受，自己还闹什么呢？


    更何况，自己又以什么身份闹呢？


    苏宿好歹是他的前男友，而自己连个名分都没有。


    盛采在他的世界里匆匆路过，将他的心搅闹得乱七八糟，却什么都没留下。


    方敛没理一旁的闹剧。


    他的眼里都是静静躺在棺里的人。


    方敛是个颜控，他当初接近盛采就是见对方长得好看......而现在，对方已经不好看了。


    按理说，他应该如往常一样收回自己的喜欢了，可是为什么一点儿用都没有，他的心还这么痛呢？


    里面的人再也不会对着自己笑了，也再也不会帮着他骂他那对偏心的父母和绿茶哥哥了，更不会拍着他的肩膀说——


    “难过什么？！你比你哥哥强多了！你父母眼盲心瞎看不上你，是他们的损失！你要是有骨气，就好好做一番事业，将他们全都踩在脚底下，让他们看到你的优秀！让他们悔恨终身！”


    方敛的耳边好像又响起了这番话，他小声和盛采汇报。


    “我听你的话了，我不再藏拙了，我与哥哥开始争权。你知道吗，公司里有好多人看好我、支持我，那三个人鼻子都快气歪了......”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我好想你再抱抱我。”


    他后悔了——当初他想着，自己处理好了这摊子烂事，再去心无旁骛地追求盛采的，可是对方却连机会都没给他。


    早知如此......


    说什么都晚了啊。


    事情以苏宿受不住打击、昏迷过去作为结束。


    许知薇去看了儿子，对方昏睡着，嘴里却喃喃叫着盛采的名字。


    每叫一声，她的心就痛一分，为苏宿，更为盛采。


    她走到盛采的水晶棺前，看着这个在她心里永远漂亮的孩子，声音温柔。


    “其实，在许姨心里，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特别亲切、特别喜欢。”


    “你是个好孩子，善良又单纯，本该有一个美好人生的......很抱歉，让你遇到了我们母子俩。”


    苏宿自责，她又何尝不是呢？


    这几日她根本睡不着，脑子里都是盛采温柔叫她许姨的样子......如果没有他们，小采肯定会活得好好的吧？


    她哽咽道，“要是有下辈子，我可以做你的妈妈吗？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盛采捂住嘴巴，眼睛都尿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