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锦绣
作品:《救了一个锦衣卫》 周既明出殡那日,原本多雨的东平县倒是罕见的没有下雨,余信厚带着兴武卫将路边的百姓都拦住了,陈湘行在人群中遥遥望去只能看见周嘉言披着麻布孝服站在队伍的最前端。
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周大人为官也算清廉,东平县这么多年也挺安生的,没出什么岔子,没想到一朝身死故交们竟没有一人来看他。”徐南歌站在她身边难免有些唏嘘。
陈湘行退后两步,带着她从人流中走了出来:“你也说是故交了,宦海沉浮,那些官吏哪个不是想着明哲保身,周大人生前卷进去的案子到了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恐怕就算是有些交情,为了避开人的口舌,也只能往周府送点薄礼。”
“那些未免太凉薄了一点。”徐南歌颇有些愤愤不平,“人都死了还计较这么多干嘛。”
人虽然死了,可不代表过去的事就该被遗忘,更不要说是成千上百条人命堆在那里,累累白骨,不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人都死了”就可以揭过去的。
陈湘行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挽起徐南歌的手:“好了好了,咱们今日出来又不单单是为了这件事,你不是说让我陪你去选选成衣么?”
先前看上徐南歌的顾同知一家果然现在正忙着处理周既明的身后事务交接以及新知府的上任调动,压根没心思管这些后宅琐事,徐南歌便干脆趁着这个机会说通了徐夫子和孟夫人她们参与选秀。
她的名字前两日就报了上去,今日出来便是准备选秀入宫要带的衣裳的。
“城南那边新开了一家锦绣阁,听说那些官家女眷也爱从那地方订衣裳,我打听过了,一套成衣约莫十几两银子。”徐南歌想着自己兜里的那些银子,原本兴致勃勃的脸蛋顿时蔫了一点,“咱们只能选一套。”
多了她就负担不起了,毕竟要是万一没选上,这些钱留着回来还有别的用处。
“秀女入宫穿的都是统一的衣裳,你带一套新的也够了。”陈湘行调侃道,“况且南歌你生得国色天香,再好看的衣裳和钗环首饰在你身上也只是陪衬,用不着那么精细。”
“我就爱听你夸我。”
徐南歌一下子又高兴起来,拉着陈湘行的手就走出了人流,朝着锦绣阁的方向走去。
登州这地方因为靠北边的关系,男女大妨没有那么严重,百姓家的姑娘还是可以出门抛头露面的,因此陈湘行她们一进锦绣阁的门,就能看见许多和她们年纪相仿的少女在里面左顾右盼。
她们也不一定能在里面买得起一套成衣,但能来见识见识世面也是好的,反正锦绣阁的掌柜也不会把她们赶走。
陈湘行走在徐南歌身畔沿着锦绣阁呈出来的成衣看了一圈,里面衣裳的花纹样式数不胜数,就连料子也各有千秋,最普通最便宜的就是些常见的绸缎,贵些的就是挂起来的云锦,宋锦。
那样布料做出来的衬衣少说也要五六十两,不是她们买得起的。
徐南歌就默默走在最便宜的绸缎边上,就算是这样的料子,平常孟夫人也没有给她买过一件。
她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芃芃,你觉得我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好看?能给别人留下印象?”
这个别人自然就是圣上了。
陈湘行看着她那张明艳的脸蛋想都没想:“你颜色好,皮肤白,穿水红、银朱更好看。”
“我知道自己更适合穿红的,可是在宫里穿这样张扬的颜色恐怕不大好。”
徐南歌眼睛骨碌一转,附到陈湘行耳边小声道:“我可是跟来的内监打听过的,如今宫里的主事是郭太妃,她年轻的时侯爱穿红,我可不想穿着一身红衣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到时候一看我这么年轻,她却已经芳华不在了,不得看我不顺眼?”
“……你连这个都想到了?”陈湘行憋住笑意,倒是转头认真打量了她一番,随后转头看了看平铺在外面的衫裙,“这两件吧。”
她给徐南歌挑了一套蓝衫黄裙。
“我平日里还真不怎么穿这颜色,会不会有些奇怪?”徐南歌嘀咕道。
陈湘行眉眼弯弯:“这衣裳可是有典故的。”
“这还能有典故?”徐南歌不信。
“揉蓝衫子杏黄裙,独倚玉阑无语、点绛唇。”陈湘行慢条斯理念着淮海居士的词,一边用揶揄的目光看向她,让她在从前徐夫子给她们讲学的时候偷懒,如今估计学的都忘了大半。
徐南歌一时间没想起来这词是什么意思,等后来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马笑了:“这典故好,就要这套了。”
“你不多看看吗?到时候万一还有更好看的呢?”陈湘行推了推她。
徐南歌摇摇头:“好看的衣裳是穿不完的,难保我今日买了一套好看的,说不准明日就会看到一套更好看的,到时候我心里还不舒服。不如这套,有出处有典故,与我更配。”
选完衣裳她们便打算从锦绣阁出去了,却没想到锦绣阁的外间突然传来一片哗然,原本在里头仔细挑选衣裳的姑娘们全都好奇地往外走,陈湘行也被买好衣裳,心情正好的徐南歌拉着跟上了人流。
陈湘行一眼就看见了这段时间经常惹是生非的方晏。
他紧紧拽着一个姑娘袖口,低声下气地不知道在说什么,那姑娘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眉宇间除了不耐烦之外就是厌恶,但不知道那方晏说了什么,最后还是忍着眼底的烦躁跟着他往外走去。
“怎么又是他。”徐南歌撇撇嘴。
旁边突然有姑娘插了一嘴:“青翎儿姑娘本来就是锦绣阁的常客,倒是那位和她拉拉扯扯的公子,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
“青翎儿?”陈湘行好奇道。
“你们不认得她?她是庆喜班的台柱子,专门为内宅女眷演出的,从前周知府还在的时候周家姑娘经常请她们去府里唱戏。”
庆喜班是东平县里难得的全女戏班,专门为官员家的女眷演出,出入深闺不会遭人指点,陈湘行倒是听说过,但是她对听戏不太感兴趣,所以也不了解。
和她相比起来,倒是徐南歌对听戏更感兴趣一点,之前村里面也有请戏班子过来的时候,她从五六岁的时候开始就喜欢拉着自己去听戏,四下无人的时候还会偷偷唱两句。
只是戏子这个行当到底是下九流,徐南歌这个爱好也只能在自己面前展露一下,要是被孟夫人她们知道了,估计高低是一顿打。
“我只认识他们上妆了之后的样子,卸了那身行当站在我面前,恐怕就是看上半个时辰我也认不出来。”徐南歌小声道。
陈湘行被她逗笑了:“你还记不记得方夫人之前说她儿子乖顺得很,一心在家温书,可要真是那样安心念书的人怎么会和一个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
徐南歌也看方晏不顺眼得很,挑剔道:“看这样子就知道,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呸!就他那样子做襄王也够呛!”
陈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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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也讨厌方夫人和方晏,摇摇头没再管这场闹剧。
“徐夫子这几日恢复的怎么样了?”陈湘行关切道。
徐南歌走着走着眉眼缓缓沉了下来:“伤到底在头上,虽说你把过脉说是皮外伤,但我看着老头子跌了这一跤后记性有些差了。”
“徐夫子毕竟年纪上去了。”陈湘行抿嘴安慰道,“总归整体没什么大事。”
“他其实还好,倒是我娘因为先前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他有个什么不好的缘故,如今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说,看样子精神也不大好。”徐南歌唉声叹气,“他们这个样子叫我怎么好放得下心,若是真选上了,怕是日后就再难见到了……”
可临到这时名字都已经报了上去,没有她再反悔的地步了。
因为心里牵挂着徐南歌的事情,一直等到回了田庄陈湘行还有些魂不守舍的,她踢踢踏踏地晃到家门口,就看见一辆青皮马车停驻在那里。
院子里站着一个约莫五十出头的妇人,与同龄人比较起来还算年轻,额上勒着一条深青色的抹额,衬着那张常年不见笑意的脸愈发严肃。
她身后跟着两个年纪不算大的丫头,一个生的眉清目秀,神态机灵,另一个则显得略有些拘束。
见到陈湘行走过来的举止,那妇人先是眉头一皱,随后恭敬行礼道:“二姑娘。”
到底是在登州这种乡野地方呆久了,长得也算灵秀,却偏偏行为举止像个村姑似的,这样的姑娘就算回了金陵也拿不出手,也不知道为何夫人老爷急着要让她带人回去。
陈湘行敷衍道:“周姑姑。”
周贵家的勉强扯出一点笑意:“几个月未见二姑娘,似乎人又高了些,约莫还有两个月就及笄了吧?”
陈湘行的生辰在八月初八,如今已经六月末了,算起来确实还有不久就到了原先陈振邦说要接她和她娘回去的日子了。
只是这么多年来她那便宜爹也没怎么和她们娘俩有过什么往来,陈湘行日子过得艰难,她还以为陈府已经打算让她们娘俩在外面自生自灭了。
她瞥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尤姑姑,点了点头。
周贵家的将身后两个丫头推到陈湘行面前:“夫人吩咐了,这两个丫头规矩学得好,人也机敏,让她们先来服侍您一段时间,顺道和您说些金陵的事,等您一及笄,奴婢就带您和姨娘一道回去。”
“奴婢飞琼见过二姑娘。”
“奴婢漱霞见过二姑娘。”
两个小丫头恭谨行礼。
“奴婢这次新带来的物件不多,夫人说姑娘在登州也待不了多久了,为了回去轻便就拿了两三套成衣,方便姑娘在路上换。”
剩下还有些要说的事情就和陈湘行没什么关系了,周贵家的意思是让漱霞和飞琼两个丫头先陪着陈湘行回自己的屋子说点金陵的事,好让这位在乡野之地沾染了一身坏毛病的二姑娘知道知道金陵和登州不同,不能在这么不知礼数,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有失稳重。
陈湘行干脆带着两个丫头往自己屋子里走。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长这么大了她基本上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干的,突然来两个说是服侍她的丫环还有些不习惯,只能在屋子前面看着漱霞和飞琼大眼瞪小眼。
屋外的榴花簌簌落下,陈湘行还在纠结要说什么,却突然瞟见对面的屋檐上坐着个少年。
他倚靠在高耸的榴树枝干上,朝着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