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稚子
作品:《救了一个锦衣卫》 惊诧太过导致陈湘行一时间失了声,她几乎整个人呆住了一般看着眼前的周嘉言,少女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口中说出了怎样石破天惊的一番话,依旧是那副温婉从容的模样。
陈湘行甩开脑海中骤然涌现的一大堆疑惑,找到了自己最关注的那个问题:“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十五年前悼献太子谋反案中那封被呈到先帝御前的通敌密信真的是假的?!”
周嘉言点了点头,其实这件事情一直藏在她心底藏了足足十几年,但直到爹去世前几天的时候,恐怕是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大限将至,所以才将过往种种事无巨细地告诉给了她,她才得以证实自己这么多年来埋在心底的猜想。
“可是要是那封通敌密信是假的,雁门关那一仗死伤惨重总不可能是假的。”
周嘉言抬头望向她,却惊讶地发觉她的眸中隐有水光。
“雪白血赤,关城夜哭......败军溃退三百里,沿途冻毙者不知几许!”
陈湘行深吸一口气:“若通敌者另有其人……是那位威胁你爹伪造假证的乐成侯?他怎么敢的!那么多人命压在他身上,午夜梦回不会怕他们来索命吗!”
盛夏的雨来得总是又快又急,打在枝头上噼啪作响,似乎应和上了她的痛斥。
“陈姑娘你......”
周嘉言的印象中罗家应该没有牵扯进雁门关一战才是,她有些闹不懂为何陈湘行的反应这么大,一时间也有些怔住了。
陈湘行抬手擦了擦眼角不由自主沁出来的泪珠,觉得自己有些太激动了,不好意思道:“我小时候随长辈学史时就这样,容易自我代入吧,一想到若是往后再有庙堂权争致使我身边一起长大的朋友们奔赴前线却马革裹尸,我就忍不住想哭。”
她这也是老毛病,之前舅舅在的时候还经常取笑她是个哭包,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哪里来那么多感同身受的伤心,可陈湘行觉得自己若不是这样的性子,也不会为从未见过面的外祖父外祖母牵肠挂肚。
一想到他们分明那么忠君爱国,最后却落得被奸人所害,她就恨不得让那人千刀万剐,臭名远扬!
周嘉言闻言眸中顿时一片柔软。
活泼性急不够稳重都不是什么大事,唯有稚子心肠最为难得,这样的姑娘家才是她能够托付得起的。
“我爹在东平县当了这么多年知府,旁的本事没有,探听消息却是一直没停下。”
周嘉言望着窗外空荡荡的鸟笼,恍惚间似乎回到幼年时跟着爹娘来到登州时还不习惯的时候。
爹当时整日早出晚归,回来就扎进书房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东西,她当时还会和娘诉说自己被忽视的不满,结果那时候的娘亲只沉默着低声对她说了一句:“嘉言,你爹他心里苦。”
苦的是明明遇到明主知己,却偏偏被人捏住三寸做了世俗中自己从前最讨厌的那种人。
苦的是知交好友从此天各一方阴阳两隔,而自己却成了唯一的逃兵。
少女的表情一下子就郑重了许多,她挥挥手让微月也下去,等到室内彻底空无一人后轻声道:“湘行。”
陈湘行从未听别人这么喊过自己的名字,顿时觉得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浮了一层起来,低应一声。
“今年春闱录取者二百一十九人,东平县取了两人。”周嘉言垂眸,“一人是这几年来县学的头名,另一人却是顾同知家不学无术的小儿子顾钊。”
这个顾钊前不久陈湘行就在徐南歌嘴巴里面听到过,是个贪花好色不学无术的主,春闱取的是各地读书人中的佼佼者,他能混迹其中估计放榜那日也算是跌破了不少人的眼睛。
只是她对这种事情向来不感兴趣,所以没怎么听说过。
她猛地想到薛珩先前和她说的春闱舞弊一事:“他有春闱的试题?”
周嘉言摇头:“今年春闱的出题人是解首辅,那些人没那么大的本事敢从他手中要到试题的原题。”
陈湘行不耻下问:“可是我听别人说他念书念得也不怎么样,若是没有春闱试题他是怎么被录用的?”
“背试题多辛苦,自然没有直接挪用别人的文章来的轻松。”
一个小小的同知自然没有这样通天的本事,但顾同知的夫人恰好与乐成侯的心腹,也就是如今的吏部尚书高景明的夫人是闺中密友,这才能让他搭上乐成侯的东风。
正好恰逢今年春闱也是圣上亲政前最后一次由乐成侯主管的科举考试,顾同知家里是咬了牙送了不知道多少金银珠宝,暗地里替乐成侯办了不少事才换来这么一个调换考卷的名额。
“寒门举子苦读数载,人生就因为上位者的一句话草草结束了。”周嘉言望着窗外的绵绵细雨叹了口气,“他们既然调换了人家的考卷,无论后面被调换卷子的人考得能有多好,这辈子他的卷子都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陈湘行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日在徐南歌家外,方晏痛苦地说出的那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功名了”,莫非他就是这次被调换卷子的学子?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卷子被调换的呢?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嘴里也就顺势说了出来。
“你认得方晏?”周嘉言有些讶异。
陈湘行简单和她说了一下自己三次遇到方晏的情形。
“原来如此。”周嘉言沉吟片刻后却没有立马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另一桩事情,“听说陈尚书家派人来接你回金陵了?”
这件事情估计这几天都在东平县传遍了,陈湘行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她还是撇撇嘴:“赶出去就赶出去了,还非要假惺惺地把我们接回去,要不是我师傅好心收留我在回春堂当学徒,这几年下来光靠他们给的那点银子,估计我娘的病只会越来越差。”
“令慈……何疾?”周嘉言愣了一下。
她从未在自家爹爹那里听他提起过此事。
“是癔症。”
亲眼目睹爹娘惨死,自己在牢中只能惶惶不可终日,哪怕最后被救了出来也已经有些呆滞了。
只是罗氏生得实在貌美,陈振邦又因为心里的那些隐秘想法还是永死囚换了她出来藏在府中,直到她怀孕了实在瞒不住,才狠下心来等她生完孩子后送她前往登州。
辗转多地,她的癔症已经不可控了。
现在恐怕就连陈湘行站在她面前,她都不一定能认出自己的亲生女儿。
“抱歉。”周嘉言抿着唇,如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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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当年她爹替乐成侯做了假证,罗夫人恐怕也不会患上这种病,“我爹这几年来一直在暗中搜集昔年悼献太子一案的疑点,还有这次春闱舞弊,乐成侯手底下许多人都卷入其中,只要运作得当,他在朝中必然会元气大伤……”
“人都没了,我能做的也只有尽力查明白当年发生的事情,替我外祖一家翻案,好让他们能够含笑九泉。”
陈湘行眨眨眼:“可是嘉言姑娘,你爹做得哪怕再多,我也不可能代替我娘、我外祖父外祖母她们原谅你爹的。”
周既明固然是被威胁的,可是她外祖一家难道就活该落得满门抄斩么?
周嘉言一时哑然。
若是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来看,陈湘行这句话说的自然没有问题,可她身为周既明的女儿,心中还是不免有些为爹爹难过。
“我爹……他也没有想着能够被原谅吧。”周嘉言的腮边不知何时落下了一滴泪,“他做了这么多,恐怕也只是为了赎罪,为了替从前那个懦弱胆怯的自己赎罪。”
室内一时无言。
过了不知道多久周嘉言才缓和下自己的心情:“那日和你一起出现在周府的男子究竟是何人?我看余信厚后来一直在周府搜查,天都快亮了都没有罢休。”
提及薛珩,陈湘行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嘴,只是含糊其辞道:“锦衣卫的人……听他说是圣上派来查案的,说是要找春闱舞弊的名单。”
“难怪。”周嘉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眸看向陈湘行,“你们很熟吗?”
“不熟!”陈湘行下意识地绷紧身子反驳,但过了片刻后又渐渐放松下来小声道,“还行吧。”
若是换作徐南歌在这里肯定就要抓着她刚刚前后变脸飞速的事情问好几遍,索性周嘉言不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的女孩,而且她们也不是很熟,所以只是温婉地低头笑笑。
“既然这样的话,我恐怕要麻烦你一件事。”
周嘉言转头看了眼在廊下躲雨的青翎儿,她的眉宇间自然流露出一股郁气,站得离三个丫环远远的,遗世而独立。
“我爹生前留下的名单就在庆喜班,你能帮我带着这份名单回金陵,送到圣上手中么?至于方晏……你去了那里问青翎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周嘉言一连咳了好几声,“不是我信不过锦衣卫,只是圣上如今尚未亲政,对锦衣卫的控制恐怕有限,我担心乐成侯的手也往里面插了一脚,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让你亲自带着比较稳妥。”
周嘉言不知道薛珩是锦衣卫指挥使,但陈湘行知道,更不要说此人还与乐成侯有血海深仇……不过这些话也都是他的一面之词,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自己收着比较好。
想到这里陈湘行点了点头。
背靠尚书府,她少不了接近圣上的机会,她一定会想办法把春闱舞弊的名单送到圣上手里的。
他们这位圣上,到底是悼献太子的亲弟弟,又被乐成侯和郭太妃联合把控朝纲这么多年,送这么大一个把柄到他手里,不好好利用那就真成傻子了。
“今日你从周府出去肯定会被那些人跟踪,等再过几日那些人不再盯着你的时候,去庆喜班,青翎儿会把东西给你的。”
雨渐渐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