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人声喧闹的双木酒吧里，林旭把他整理的胖东来资料交到富坚智博手里时，对他说过这样一番话：


    “资料里的内容，富坚你只需要去研究和学习，不要用你的经验去质疑。


    “如果哪方面让你感觉到不合理，那就是你的领会还没到位。”


    那时的富坚智博自然是，老老实实点头答“是”


    但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不好说了。


    或者应该说，无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都完全不可能办到林旭向他提出的要求。


    作为一个在零售行业混了将近半辈子的选手，富坚智博不光不是白纸，甚至都能算黑纸了。


    面对着同属于零售行业领域的事务，哪是他说不想就能不想的。


    一直到被林旭骂了一顿后，他才老实了不少。


    之后又过了好几天，富坚智博终于理解林旭，为什么不让他对资料提出质疑和评判，而只让他去研究和学习了。


    虽然同样是百货商店，但森友百货和他之前所建立的对于百货商店的认知，有着本质的不同。


    森友百货和其他百货商店所遵循的是两套不同的逻辑，或者说理念、起始点、发心……


    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


    如果没有先把自己的思路扭转过来，就会怎么看森友百货都觉得不对，看哪里都会觉得有问题。


    理解到这点以后，富坚智博再去理解林旭给的那份资料，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他前前后后看过了好多遍，哪怕不说是倒背如流，至少正着背一个大概是绝对能做到的。


    富坚智博本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吃透林旭当初给他的那份资料，也把自己的观念给扭转过来了。


    最开始那些在他看来不合常理的、没必要的、太过浪费的点，在如今的他看来，是环环相扣，并且还扣得严丝合缝，少了哪一点都不对的整体。


    换而言之，如果竞争对手哪天看他们好，想学他们，也只能整套一起学，只学一半或者表面做个样子是没用的。


    相应的，如果哪天森友百货撑不下去了，想要转型，也只能从头到脚一起转型。


    所以当森友百货刚开业那天，他打电话给林旭汇报那不够理想的经营数据出来时，声音才会那么沮丧。


    在他看来，能做的他们都已经做了，而且他个人也认为做得足够好了。


    即便再继续小修小补，也很难起能到决定性的作用，森友百货将来大概率也只能继续“苟延残喘”，不会再有逆风翻盘的机会了。


    然后他就又被林旭骂了一顿。


    林旭那时候让他别操心自己不该操心的事。


    但富坚智博这次是真忍不住。


    森友百货是他梦寐以求的舞台，在整个筹备阶段，他拿出了120%的精力，每一件商品都是他亲手把关，从众多品牌中挑选确定出来。


    然后再去找供货商谈，甚至亲自确定的摆放位置。


    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去关心森友百货的未来呢？


    他心里一直在心里期待，神通广大的林桑再使出一些他理解不了的手段，让森友百货在一夜间爆火。


    今天下午在他得知，森友百货的两家分店客流量大幅上涨，便马不停蹄地喊上竹内雅子赶来看林桑究竟又干了什么。


    与其说这是他对林旭手段的迷信，倒不如说这其实是他心中的期望。


    现在富坚智博觉得自己应该是已经看懂了。


    不，这次他肯定看懂了！


    绝对没有再会错意！


    作为跟富坚智博一起，跟踪了顾客一路，却越看越不明白的竹内雅子，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好奇：“富坚桑，您看明白什么了？”


    “稍等一下，竹内小姐。”富坚智博没有立刻回答竹内雅子的问题，目光继续盯在他们一路跟进门来的男顾客身上。


    看着对方兴致盎然地左溜溜，右逛逛，最终乘着电梯上了楼以后，富坚智博这才收回了目光。


    那个人最开始明明都没打算进来逛的啊，现在居然上到二楼了……


    他心中感慨了一句，转头看向一脸茫然的竹内雅子，微笑着说道：“看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回总部接着工作了，回去的路上我再向竹内小姐你解释吧。”


    这可是富坚智博第一次自己领会到林旭的想法，他怎么可能只用三言两句就解释清楚啊？


    终于争气了一把，那他不得找个安静的地方跟竹内雅子娓娓道来吗！


    “……好。”竹内雅子默默点头。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和她卖关子！


    可面对着富坚智博这位顶头上司，她再受不了也只能咬牙忍着。


    两名高管走出了森友百货，来到附近的停车场，驱车再次往位于本乡的总部办公室驶去。


    这趟出来他们开的是富坚智博的车，来回都是富坚智博开的。


    森友百货的几个高管都和他们家老板一样，才刚有钱有车没多久。


    比起让别人给自己当司机，这个阶段的他们还都是更喜欢自己来开自己的爱车。


    上车以后，忍耐了许久的竹内雅子再次主动开了口：“富坚桑，现在能和我说明情况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切其实都是林桑的手笔。”富坚智博微笑着开口答道。


    经过了之前的铺垫，现在的竹内雅子听到这个答案，已经不算是特别意外了。


    她好奇问道：“所以…我们刚刚贴在店门口的那张招聘启事，真的是林桑计划好的宣传手段？”


    竹内雅子原本就有些相信了富坚智博的说法，这时候倒是没再质疑，而是非常好奇：“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啊……”


    她并不认为在银座和涩谷这样的地方，一份月薪36万的工作能吸引这么多人的关注。


    而且别忘了，招聘启事上是只留了投递简历的邮箱的。


    就算有人被吸引，顶多也就是进店简单看一看工作环境，不可能会长时间在店内停留。


    店员们所感受到的客流量增加，其实并不包括这部分人。


    竹内雅子是真想不通，一张招聘启事怎么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


    富坚智博缓缓说道：“在我看来，那张招聘启事，其实不能算做是林桑的一种宣传手段。


    “——不过虽然不是宣传，却胜似宣传，真不愧是林桑啊！”


    富坚桑您还打算继续卖关子是吧！


    竹内雅子暗暗咬牙。


    她原本还觉得富坚智博人不错来着，现在有点想改变对他的看法了。


    看来他身为领导，在下级面前一点架子都没有，也不完全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