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迎鹤楼,李慕玄

作品:《一人之下:你管这叫医者?

    全性——代掌门?


    迎鹤楼二层的栏杆旁,盲眼的医者将手中展开的信纸抚了又抚,


    通过指腹传来的触感,他才确认那些早已干涸的墨痕中传达的信息,确实是这个意思。


    再加上这落笔的劲力,也无疑是无根生本人的字迹。


    哈,这才过去几年哪……


    没想到这人当初随口的一句话,如今一语成真了。


    待到读完,宿春生将信纸叠起收好,唇角微勾。


    好在这几年,他倒也没闲着。


    以他一人之力,确实改变不了整个时代的进程,但一路走一路救下去,被他改变路径的人,连宿春生自己也数不太清了。


    一旦人多了起来……


    时代,不就是由一个个人组成的么?


    不多时,一道热情的声线从不远处传来。


    “堂堂圣手医仙大驾我迎鹤楼,实在是让此地蓬荜生辉啊——”


    方才出声的人短发长衫,眉若远山,面上还架着个书卷气十足的方框眼镜。


    宿春生闻言摇首,轻笑两声。


    “哈哈,您可莫要折煞我了,无论圣手还是医仙二字,宿某实在受之有愧……”


    小栈门人——刘渭折扇一敲掌心,悠悠开口。


    “这话说的嘛……您可别妄自菲薄,”


    “要我说,名不副实的称号,可没有传得这么广的。”


    这迎鹤楼本是他开来交朋友的,本以为也就是结交些同龄的少年子弟,却没成想,今日来了这么一尊大佛。


    这医仙的声名他早有耳闻,先不提他江湖小栈本身就是以收集情报发家的门派,就连这江湖上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异人,哪怕是没亲眼见过宿春生其人的,都多少对这称呼有些耳熟。


    若是用一句话来总结……


    遇人无不救,百病无不医。


    堪称,仙人手段。


    ……


    宿春生心下无奈,他本是被上个治过的病人推荐来这儿尝个新鲜罢了……据说迎鹤楼的酒与酒肴皆是上品,于是他正巧顺路,便来这儿打个尖。


    谁曾想,这不知道谁取的称号却传得这么广,都传到这地方来了……


    某姓冯名曜的不知名全性深藏功与名。


    “王耀祖?鬼手王?!”


    蓦地,一楼传来数道震惊的呼喊,随即则是死一般的寂静。


    宿春生沉吟片刻,却发现了处在这漩涡中心的,是一道他还算熟悉的生命线。


    “我与这孩子的父亲有几分关系,因此……这其中会不会有些隐情?”


    这声音不大,细闻又温润得很,却在这落根针都能听见的酒楼里显得格外清晰。


    在场的众人纷纷向二楼看去,却无不被那道盲眼长衫的身形晃了晃眼。


    白发长身,手持竹杖,更别说他面上标志性的白纱……


    “这是……那位宿医仙?!”


    “他居然到这儿来了?哈,我也是有幸见过医仙的人了!”


    “名不虚传、还真是名不虚传!这人真就飘渺得跟个仙人似的!”


    唯有角落里桌前的李慕玄注意到,宿春生向他比了个口型。


    他定睛一瞧,那可不就是自己亲爹的名姓么。


    这被称作大夫的人……真认识他爹?!


    李慕玄本就是个普通的富家子弟,他是老来子,也是他爹的最后一个儿子。


    他爹一生都在做好事,纵使他李慕玄在乡镇里落了个恶童的恶称,李先生临了的名声也没受几分影响。


    李慕玄记着,他爹是笑着死的,寿终正寝。


    据说本是生了重疾,府里却来了个分文不取的大夫,硬生生地将他的身体调养好了,一直撑到李慕玄回来,见到他幼子的最后一面,才悠悠断了气儿。


    不是横死,是喜丧。


    他本要出口的话戛然而止,只有二楼的那医者还在继续说着。


    “我从李先生口中得知,他这幼子跟别人不太一样,


    “常言道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可放在慕玄身上,得一者便为他师。”


    “既然如此,宿某倒是很好奇几个问题……”


    这人明明看不见,却将面庞转向了李慕玄所在的方位。


    “那位王耀祖,他传你盗之一道了么?”


    “没……”


    李慕玄吞了口唾沫,大脑一片空白。


    他积累的情绪本要爆发,却莫名其妙地被这人的几句话蛊惑得平息下去了。


    “他解你的惑了么?”


    “也、也没。”


    “你——是全性么?”


    “我没门户。”


    “您看,这不就得了?”


    宿春生笑吟吟地拄着竹杖,行至楼梯交界,那颀长清俊的身形便全然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我并未亲眼见过诸位口中的王耀祖,因此对这人的品行并不了解,便也没有资格评判。”


    “不过——难道只是授业,便能让这二人品性相通了?


    “哈哈,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道理。”


    ……


    “宿大夫说得对!”


    丰平率先拍桌起身,高呼道。


    没想到他在陆家寿宴见到的那位大夫,居然还能在这儿再遇见,他俩真是有缘分,待会儿说什么都得去找他喝一壶。


    “这话,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


    “可不是么,据说这位宿医仙渡过的人、见过的人都有不少,他的话,多少有几分可信……”


    “看这李慕玄的面相,好像也不像大奸大恶之人……”


    旁人嘁嘁喳喳的讨论,却不再如同方才那般带有恶意与警惕。


    一场风波,便这么轻而易举地平息了下去。


    李慕玄仍处在方才的怔愣中,久久无法缓神儿,直到他身旁的长凳上多了道皓白的身影


    他抬首看去,这不是刚才那个为他解围的大夫么。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可惜啊。”


    “……可惜?”


    宿春生顶着那少年疑惑的目光,慢悠悠地开口解释道。


    “诚然,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前提是——你要知悉这个选择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又或是付出如何的代价。


    “因此,我无意干涉你的选择,只是觉得……


    “在不清楚事实的情况下就做下决定,实在是有些可惜了点儿。”


    这时上酒的掌柜正准备离桌,却恰好被宿春生礼貌地叫住,


    “让您见笑了,这孩子初入江湖,还不太懂全性是什么,劳驾您受累,帮忙解释一下?”


    随着这人口中吐露的愈多关于全性的恶行,李慕玄瞪大了双目。


    他以为那几个人最多只是浑了点儿……


    他只知道教他这手段的老头子是个全性,全性是个门派。


    却没人告诉他,全性里待的都是一群什么人。


    左若童没来得及说,王耀祖不想开口,苑金贵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甚至他这一路上遇见的人,所谓的正道子弟,但凡知道他师承王耀祖的,便都闭口不言。


    李慕玄冷得浑身发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


    在此之前,他好像,从未从他人口中听得全性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