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作品:《暴雨里

    醉酒过后的苏祈安神思游离,压根儿没想到自己前面说了什么,记忆还停留在高中般。


    听到谭斯京的话,还怔了一瞬,滚烫的烤红薯逐渐灼着掌心,最后痛了一瞬,苏祈安下意识松开手。


    半截烤红薯就这么掉在了地上,嫩黄薯肉上沾满灰尘。


    谭斯京没说话,只捡起来丢到一旁的公共垃圾桶里,最后把他手里的烤红薯递给苏祈安。


    苏祈安盯着手里的烤红薯,经过这么一遭,酒都醒了一半。


    她怎么可能说实话,但真的也说不惯谎。


    学法的上次说谎已经让她良心不安许久,半晌,苏祈安才说:“……我们以前是校友啊。”


    只是你不记得了,也其实是——


    她是一个容易让人忘记的女孩。


    “厦城一中?”谭斯京淡淡问。


    “嗯,我高一的时候听过你,好多人都知道你。”苏祈安指尖拧着白色的塑料袋,峨眉粉黛的脸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低落,可又叫人一眼看出那江南美人自带的我见犹怜。


    谭斯京的名声在苏祈安高一刚入学第一天就听到了,甚至一直延续到了高三,那会人都毕业了,还能在下课时听到他的八卦。


    也是那会,高二的苏祈安只能凭借着这点信息支撑着最后的倔强。


    可惜谭斯京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怎么不早说?”不清楚苏祈安那些弯弯绕绕的谭斯京没听出苏祈安的语气,随口说。


    苏祈安眨了眨眼:“你不认识我……说了你也不知道。”


    因为她那时太过渺小。


    她是那时簇拥他无数观众之外的观众。


    意料之中,谭斯京不会对这样的话有什么疑问,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一早就知道他名字怎么写。


    巷子里的路快要走完,迎面路灯像是电影里照亮黑暗角落的一缕光。


    只是这段路也会结束。


    拧着塑料袋的劲儿越来越大,就在塑料袋承受不了这样的力时,谭斯京朝她投来不经意的一瞥,那浑身散漫惯了的性子叫那一眼过分深情,惹人动情。


    苏祈安被迷得入神,塑料袋在指尖剩下的最后一点挣扎也荡然无存,食指就这么碰上烤红薯的滚烫软皮,炙热触觉从食指窜到心脏,直至每一个细胞。


    等回过神时,苏祈安只觉着有什么冰冰凉凉地落进她的脖颈里,一路顺滑下去,湿冷地叫她打了个颤。


    苏祈安抬起眼眸,漆黑夜空落下几滴雨,不多,不密,乍一看以为什么都没有。


    厦城总是这样,春雨即将来临之前,总会有一阵一阵似有似无的雨。


    再过几天,就是惊蛰。


    惊蛰时节,春雷乍动,万物生机盎然,仲春也该来了。


    苏祈安伸出手,冰凉雨滴落在手心,是春的气息。


    她转头,几乎是很乖地望着谭斯京:“谭斯京,再过几天就是惊蛰了。”


    谭斯京温和地说:“嗯。”


    气氛一时寂静,前方就是学生公寓。


    苏祈安低下了头。


    “就送到这了。”谭斯京站在公寓前不远处,街灯明亮,可以看得见回去的路。


    安全得很,没必要再送了。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送到这了。


    就到这儿了,没必要再往前了。


    他谭斯京不愿意再和苏祈安继续下去。


    苏祈安忽然就想说些什么。


    “谭斯京,对不起。我听你和工作人员报身份证号码的时候记住了你的生日。”苏祈安看谭斯京,眼眸是那样的澄澈水润,“你那天一定很多人陪吧?”


    “但是,惊蛰那天你有没有安排?”苏祈安轻抿唇,再开口,“我一直觉得惊蛰是个特别美好的日子,我觉得你也是,也是特别美好的人。”


    3.10日。惊蛰后几天。


    她好想陪他过生日。上回见面已经是偶然,苏祈安不敢奢求太多。


    但这次,她想不在他生日那天,想要看起来不经意却又美好。


    惊蛰。


    她想在惊蛰那天陪他提前过生日。


    平静又柔软的嗓音,像那天在名山的请求,吴侬软语里裹挟着浓浓的孤注一掷。


    女孩的心思总是这样,执着与意会摆在明面上。


    而男人低下头看她。


    苏祈安直直地撞进谭斯京眼里。


    男人光风霁月的眉眼被昏暗路灯隐去几分,而那锐利英俊的脸庞是前所未有的勾人。


    他的嘴边挂着若有若无地笑,很轻,又很低的气音就这么钻进苏祈安的耳边。


    苏祈安不懂这笑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迷茫得很。


    偏偏这对视有些久了,迟迟得不到回应的她脸上荡出一抹被拒绝的薄红,与醉酒的红相重叠。


    她眼波流转地移开目光,眼里的失落更重,宛如一池春水,叫人以为马上要落下泪来。


    落进谭斯京眼里,又是另外模样,他低笑,嗓音如润过水:“酒蒙子,喝醉了尽贪心。”


    这样迷人的音,柔和又缱绻,像极了情动时的喃喃低语。


    苏祈安的心脏缓缓流入潺潺溪泉,大脑中枢中断一瞬,似陷入醉梦,她再问:“那我可以再贪心一点吗?”


    “我想,那天只有你和我。”


    谭斯京敛了眸,方才那样好的气氛是幻觉,音色如凉水:“苏祈安,你越界了。”


    他转身离开。


    苏祈安站在谭斯京身后,那样诚恳:“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有什么,但这是最后一次,不发生任何肢体接触。我只想给你过个生日。”


    “最后一次见面,可以吗?”


    这样真诚的话,将一整晚的梦境都打碎了,揉成一夜月光。


    .


    室内昏暗一片,苏祈安醒来时还有些懵圈,分不清梦境虚实。


    初春虽万物复苏,但气温还是带着凉气,窗外雨声整齐作响。


    下了一场大雨。


    苏祈安的头还在发昏,下意识地打开手机,上午七点二十分。


    还未到上课时间,但收到了余一婕的信息,她说自己买了早餐,如果醒了就出来吃。


    洗漱结束后苏祈安推开门,余一婕在客厅吃着附近小吃街买的早餐,手里拿着手机刷着视频,听到推门的动静,她仰头示意桌上的豆浆包子:“祈安你醒了,快来吃早餐。”


    苏祈安点了点头,从桌上扒拉了杯豆浆。


    正准备把吸管插进豆浆里时,余一婕似随意开口地问:“祈安你昨晚怎么喝醉了?谁送你回来的?平时你不喝酒啊。”


    三连问,每一个问题都能把苏祈安弄懵。


    昨晚她喝醉了,有些断片。


    最后好像是谭斯京把她送回来的,送回来之前她甚至还记得只让他送到楼下,自己走上来。


    其他的是半点儿没印象。


    “你,我不记得了,但是你有没有看到……看到什么啊?”公寓门口的监控余一婕是知道的。


    余一婕也知道周雨喆对苏祈安的掌控欲,但她真的没看到什么:“没有,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一个人躺在客厅沙发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你就自己回房间了。”


    “哦。”


    余一婕纳闷:“你怎么跑去喝酒了?和谁喝酒?”


    按照苏祈安平日里的乖乖女性子,是绝不可能喝酒,就算喝酒也不可能是独自喝酒。


    苏祈安避开余一婕的视线,含糊其词:“没有啊,和朋友一起,就你知道的那个。”


    苏祈安想不出来她和谭斯京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这几天算是一场梦幻之旅吗?如此不真实,却又令人流连忘返。


    “好吧。”余一婕知道苏祈安有个朋友徐清落,下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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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以为是她,她看着苏祈安温柔无害的眉眼,一边吃着嘴里的红豆包一边说:“对了,下午有个讲座,芙大教授的,别迟到了。”


    .


    下午的座谈会开了一个小时多还在继续,主要请的是法学院领导和硕士导师组成员和几个学生代表发言。


    苏祈安知道这事儿,上回周新文让她连夜改论文就是也想让她在这次座谈会上发言,改论文可以,但可惜她志不在此。


    不知是不是昨晚酒劲太强,苏祈安听得有些乏了,靠在座椅上打哈欠,心思飘着,困得厉害。


    直到座谈会结束,周新文叫了手下的学生开了一场小会问未来几年的规划。


    这个问题复试时周新文问过,几个学生面面相觑,有的已经回答了。


    但苏祈安没说,轮到她时余一婕还用手肘顶了顶她的手臂。


    她走神了,周新文一连问了几个座谈会上的问题都没答上来。


    结果也是悲催的,她被罚了,罚看周新文布置下去的几份书单文献。


    周新文是个德高望重且严肃认真的人,苏祈安面对他时多少带着点敬重,加上失神确实不对,更加专注和他说话。


    惩罚倒是没什么的,估计是觉得苏祈安精神不佳,也估计是周新文本身就常常给手底下的学生推荐书单,所以这罚听上去和没有似的。


    但苏祈安依旧觉得该弥补,本身她就觉得自己应该努力。


    所以那几天,苏祈安很忙,埋头研究学术。


    其实还有个理由,她在企图让自己忘记那个醉酒的夜晚,是和谭斯京见的最后一面。


    等彻底看完周新文发的书单时,那天是惊蛰。


    一大早苏祈安的锁屏桌面就弹出了提醒。


    「惊蛰:惊蛰至,仲春到。美好总有期盼。」


    苏祈安攥紧手指,打开手机联系人,第一行出现的就是谭斯京的名字。


    手指点开,想了想又关了。


    这几天总在断断续续地下雨,昨晚还下了场大暴雨,雷声轰鸣,今天却是个意外的好天气。


    她去周围的蛋糕店订了个蛋糕,回来时的空气里还带着泥土的清新味,迎面风扑来,沁人心脾,顺带去了趟书店。


    蛋糕放在客厅桌上,苏祈安关了灯,取了蛋糕店赠送的蜡烛,最后点了。


    自认为这是一场自作多情的庆祝仪式。


    所以苏祈安什么都没想。


    直到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是那烫在她心里的三个字。


    苏祈安屏息凝神地接起来,心脏都停了一瞬。


    嗓音怯生生的,“喂,谭斯京。”


    谭斯京的嗓音却是倦淡慵懒的,“苏祈安,不是说好惊蛰那天陪我?酒蒙子,完全不记得了?”


    苏祈安的心脏忽然强烈地跳动起来,震耳欲聋,大脑瞬间炸空。


    那天喝醉的所有细节都拼凑起来,她喝断片了,只以为谭斯京到最后拒绝了她,压根儿不记得这件事。


    根本就没想到他同意了。


    破土而出,春的气息,万物复苏,生出希望。


    是春的到来。


    “我,我喝醉了,忘记了……”


    苏祈安的呼吸都慢下来,音里带着她都没意识到的委屈。


    而谭斯京沉默良久。


    谁都没再开口,苏祈安眨了眨眼,黑暗里她的手蜷缩起又松开,才发觉她这句话多没意思。


    下一刻,客厅里灯亮起,推开门的余一婕注意到客厅桌上放着蛋糕,甚至还插着蜡烛,放着贺卡。


    摆明了这是在过生日。


    客厅里沉默得很,余一婕走过来,疑惑得很:“祈安,今天也不是你生日啊,你买蛋糕做什么?在替谁过生日?”


    这句话无疑被谭斯京听了去,那低沉懒散的笑音就这么悠悠传进苏祈安的耳里,带着戏谑,“酒蒙子,又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