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宴上是要守岁的，所有人都得打起精神来，别说底下的宾客了，上面的殷明聿还没发话呢，他们自不敢表现出半分困倦。


    宁昭柔今日是睡足了，但殿中不可能一直这么热闹，陡然一时安静下来就听见外面的风雪声，催人困乏。


    她眨眨眼，桌上的晚膳已经被人摆了下去，现在奉上来的是一些糕点和果子，她喝不得浓茶，茶盏里放的也是热水。


    底下忽然有人提到了她。


    宁昭柔一回神，看下去，发现是安王妃。


    安王妃看着年纪比她大几岁，但神情温和，说得上是和善的一个人，只是宁昭柔看的不是这个，而是她隆起的小腹。


    “再过两月宫里就要添一位新的小皇子或者小公主了，臣妇恭祝娘娘顺利诞下皇嗣。”她的声音传到宁昭柔耳朵里有些听不清。


    宁昭柔伸手扯了扯殷明聿的衣裳：“陛下，我想下去同安王妃说说话。”


    她有孕以后都听医女或是身边嬷嬷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但安王妃不同，她是生过孩子的，她说的话应该也能给她一些经验。


    殷明聿今日没喝酒，陪着宁昭柔一起喝的白水，听见她说这话，视线往下瞥了一眼，随后微微点头：“去吧，小心些别摔了。”


    他约莫也能猜到宁昭柔在担忧什么，她只是一个没有生过孩子的姑娘，会怕也正常，饶是他自己也会担忧她生产的时候会有什么不顺的地方，但他却不能把这种担忧摆在明面上，他一忧心，宁昭柔自己定然就更害怕了。


    想到这儿，殷明聿摸了摸宁昭柔的手，让人把暖手炉给她一个：“说会儿话就回来，要是实在撑不住想睡觉了就和朕说一声，别逞强知道吗。”


    宁昭柔连连点头，起身往下走。


    安王妃就这么看着她走到自己身边，赶忙让人去寻了软垫让她安稳坐下，一时间有些小心翼翼，怕她会说点什么。


    宁昭柔只是看了看她的肚子，好奇地问她有几个月了。


    原来是问这个。


    安王妃一下放心起来，同她笑了笑，道：“回娘娘，臣妇的肚子有六个月了。”


    六个月？


    宁昭柔惊讶地同自己比了一下，她六个月的肚子竟然和自己八个月的肚子差不多大。


    “太医说，臣妇腹中怀的是双胎。”安王妃小声说。


    原来是这样……


    妃嫔腹中若是怀着双胎，实在不是件好事，若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自然是皆大欢喜，但如若都为皇子，往往就要坏事，相比之下，王侯府中的规矩就没这么多。


    宁昭柔看着她的大肚子，伸手问她能不能摸一下。


    等安王妃点头她才探了过去，摸到的时候有一种格外奇妙的感觉，手心好像被隔着肚皮踢了一下。


    宁昭柔把手收回来，面上浮着笑意：“他们好有力气。”


    说罢，她狐疑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


    照理说孩子在腹中六个月以后就开始渐渐有了动静，但她肚子里这个动静实在是小，殷明聿说是孩子性子沉稳，宁昭柔觉得不大可能，还没生出来呢就说孩子沉稳。


    许是感受到了什么，宁昭柔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也被轻轻踢了一下。


    她一下就笑了，总感觉这孩子是在敷衍她，踢一下动一下就不再动了。


    “这两个孩子太闹了，不知生下来该有多调皮。”说着无奈的话，安王妃的口吻却是带笑。


    宁昭柔看看她的肚子，有些茫然地开口：“你不怕吗？”


    安王妃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说话也很有技巧：“娘娘怀的是头胎，臣妇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也像娘娘这样担忧，但臣妇在王府有孕时养得极好，生产之时也颇为顺利，娘娘在宫中更是金尊玉贵，这孩子还这么安静，定然能平安无事的。”


    “只是如今臣妇怀的是双胎，双胎就要多吃点苦头了，但想来一切准备妥当，也不会有意外发生。”


    她这些话既是在安慰宁昭柔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宁昭柔点了点头，也说不上放心没有。


    她又和安王妃说了些话，这才往上回到殷明聿身边去。


    殷明聿看她脸色还不错，再摸摸她暖烘烘的手，问她都说了点什么。


    “陛下，安王妃怀的是双胎呢，臣妾方才问她生孩子疼不疼。”


    殷明聿不知安王妃都和她说了点什么，但看着宁昭柔这高兴的小脸，一时无言，只怕是安王妃为了让她安心都胡诌了些乱七八糟的话。


    安王妃的确说了生孩子不算多疼的话，但那是因为她自己身子底好，又加以哄骗宁昭柔，为了让她不那么害怕添油加醋说的胡言。


    宁昭柔还真信了七八分。


    “方才孩子踢我了，陛下，你摸摸。”宁昭柔一时高兴，让殷明聿伸手摸一摸。


    等殷明聿真的伸手摸了，腹中孩子很给面子地动了一下。


    不过也颇为敷衍地只动了那么一下。


    殷明聿挑挑眉，总觉得这里面的是个混小子。


    要照这性子，长大了或许能一本正经地把宁昭柔气得够呛。


    “摸到了。”他慢悠悠开了口。


    这毕竟还在殿上，宁昭柔只给他摸了一下就坐正了身子，捂着手炉等午夜一过。


    差点没等住，到最后宁昭柔的上下眼皮都要粘在一起了，她强行打起了精神，看一眼殿中的其余人，有精神的也没剩几个了，连太后都支着头有些昏昏欲睡。


    除夕宴一结束，宁昭柔被殷明聿带回了瑶玉宫，等一切都收拾完，她沾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