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中。


    卿无尘在翰林院供职期满,被委任为大理寺少卿。


    恰逢裕王叛乱,他协助陛下,平息战乱,到了清查党羽这一步,许王向陛下举荐,让卿无尘来主审。


    陛下应允,下旨让他做主审,但还有一个旁审,旁审是大理寺的另一位少卿唐应雪,是许王的门生。


    卿无尘万万没想到,这其实,是一个大坑。


    在清理党羽的名单之中,他赫然看见了自己岳父王德民的名字!


    他自然是不信的,可岳父确实是在裕王府中一众门生的后殿里被搜出,那时候,满殿都说自己只是来裕王府上做老师的,完全不知裕王图谋不轨,这呼声中,自然也有王德民的。


    只是,在那样的时刻,没人会因为空口喊冤而信你是无辜。


    卿无尘只得将王德民与一众门客一起收押。


    收押之后,便是审问与搜集罪证。


    对于审王德民,他只审到了一次。那一次,不知是不是有意,居然暂且没人提及避亲。


    或许是出于私心,他也并未主动提及需要避亲。


    牢狱之中,审问之时,岳父看他的眼神,似乎话里有话,他心下便知晓,岳父手里,应该是有他并非裕王门客的证据。


    卿无尘以裕王儿子打断王初莳的腿为由,分辨此案暂时有疑。是问若为门客,又怎么指使郡王去打断门客儿子的腿?


    但这其实并不能站稳脚跟,万一便是你不从,打断儿子腿后,屈于淫威,才成的门客呢?


    唐应雪的反驳理由更加刁钻:“据在下审了王府中的几个重要家仆得知,裕王之子与王初莳感情甚好,时常一道出入酒肆楚馆,至于断腿一事,似乎是王家公子与小郡王争夺一位美姬,大打出手,不慎从台阶上摔下来所至。再者,即便这并非事实,但小郡王确实是称王大人一声老师的。”


    王德民连连摇头解释:“不不,并非如此,我儿的腿,是下官发觉裕王有谋反心思,便不想再去府上授课,谁料,裕王知晓后,竟将下官抓去府上软禁起来,我儿初莳上王府寻我,这才被小郡王打折了腿。”


    唐应雪说:“王大人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王德民说:“当时裕王府上的下人都知此事,皆可作证。”


    唐应雪便传唤了一个管家过来取证,还问卿无尘妥不妥。


    那时卿无尘便感不妙,但传唤证人,实属正常审案流程。


    果不其然,王府管家被提上来,说的却与唐应雪的说辞一般无二。


    唐应雪说:“如今罪证确凿,卿大人,快判案吧。”


    他看向唐应雪,他从他脸上得意的笑,恍然大悟,原来,这其实并非在清理裕王党羽,这是在清圣上的羽翼。


    而他卿无尘,首当其冲。


    最终,他说:“此案疑点众多,待写了奏疏,呈请圣裁,再做处理。另外,我与王大人有亲,稍后我自会澄明圣上,另派主审。”


    唐应雪作恍然状:“啊,对哦,卿大人乃王大人的乘龙快婿……如若是这样的话……”说着唐应雪走近他,“卿大人与裕王……”


    卿无尘冷眸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唐大人,话不可乱说,当心祸从口出。”


    王德民暂被收押。


    梦中画面斗转。    他又回到清雅园。


    彼时妻子正挺着孕肚,迎上来:“夫君,接到哥哥传书,说是爹爹牵连进了裕王谋反的案子,我……”


    卿无尘抱着她双肩,安抚道:“夫人不必担忧,我会尽快找到证据,还岳父大人以清白。”


    王初芸低着头,默不作声,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卿无尘了然,他说:“是不是舅兄让你求我了。”


    王初芸艰难点头:“他说,你是本次主审,应该有办法救父亲,所以要我……我不是要你徇私枉法的意思。”


    卿无尘说:“夫人宽心,我必定跟进这案子,今日已与岳父见过一面,他向我说了一个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我必定去寻来。”


    王初芸问:“是什么证据,好寻吗?”


    卿无尘说:“是一个人证,那个人证,确实不大好寻,主要是,未必好请……若是我这两日不在,还请夫人千万别出公府。”


    将王初芸送回屋歇息,来到书房之中,他坐在圈椅上,对星厌说:“这两日我可能会出去寻一人,你务必记住,死守公府,千万保证奶奶安全。”


    星厌道:“爷要去寻什么人?”


    卿无尘说:“圣上的嫡兄。”


    星厌讶然:“什么?先太子?他不是……”


    卿无尘道:“他逃出宫后隐姓埋名,却被裕王找到,岳父在裕王府上种种,恐怕如今,只有他出面,方能证明清白。”


    皇帝与其嫡兄,又是另一层故事。当今圣上其实在一开始,并不想做皇帝,是他的母亲淑妃,联合许王一手谋划,将太子与先皇后一党打压下去,甚至不惜杀掉太子,还是在当今皇帝,那时候的皇次子的秘密帮助之下,得以逃出宫去。


    他竟曾短暂出现在裕王府,这消息,还是今日他在审过王德民之后,再度冒着风险,私下去见他时说的。


    若能找到先太子为岳父作证,必定可行。


    当日便写了裕王案辞呈,递交到了宫里。并求着皇帝务必等他寻一重要证人回来之后,再行判案。


    皇帝连夜从宫里送出消息,答允了他。


    而后,他又马不停蹄赶往随州寻先太子。


    谁知先太子早已不在,他又沿着线索,来到香州。


    香州,顾氏一族便盘踞在此。


    他自然无暇去看香州的姑母姑父,直奔先太子而去。


    彼时,先太子早已是一乡学一普通教书先生。


    他本人,并不愿入京。


    毕竟身份特殊,入京之后,难免还能活着回来。


    只是卿无尘救人心切,竟在他的茅草屋前,跪了一个晚上,并连连保证,一定能让他活着回来,继续做教书先生。


    先太子大抵是被他所感念,便同他一道上路了。


    他此番寻人,原本计划三五日,谁知两地奔走,来来回回,竟花去了十来日。


    谁知,当他到家之时,却发现,王初芸不见了,且星厌,身受重伤,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他唤醒星厌,星厌见是爷回来了,眼神中总算有些光亮,他抓住卿无尘的衣袖:“爷,奶奶她……她被……抓走了,我们的其他弟兄,皆被杀害,是星厌无能,没能保护好奶奶,爷,你快去,快去救她。”


    说着,星厌喷出一大口血,卿无尘早在见他的第一眼,便看出,他伤势太重 完全是意念吊着一口气,等他回来。


    “你先别说话了,你休息,我去救奶奶。”


    星厌一把握住卿无尘的手:“不,爷,你让我说完,还有最后一句,那便是……爷,三老爷与三夫人被关了起来,奶奶,是被主动交出去的。”


    说着,星厌抓住手臂的手一松,仰倒在了床上,永远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