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虽然人在大连做工，可是心一直没有离开家里，他隔三岔五地往家里打电话了解情况的进展，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这样大大地增加了他的信心。所以趁着农忙的机会回家，得到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农忙一结束就又去了大连，八月底接到了家里来的电话根据乡政府的安排本村的选举定在九月份举行，于是又匆匆赶回来。这一次的回来他是充满信心的，因为他前一段时间回来农忙，他已经感觉到大家诚挚的善意和殷切的期待。


    在公开征集候选人时，新生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推选，可以说是遥遥领先，这给新生以极大的鼓舞。虽然候选人迟迟不公布，大家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形式，如果是定额选举非新生莫属，预备会唱票结果大家都知道的。


    可是在公布候选人时令全村人傻了眼，新生不是候选人，候选人仍是现任村长王成，而且直到开始正式选举时才公布。这在选举会场引起了骚动，乡政府特派员包乡长解释说：“我们组织的选举政策一向是‘在民主下集中，在集中下民主’，我们上级也是对你们村负责。王成同志呢是多年的老干部、老组织员，有丰富的领导经验，这是我们组织委集体研究的结果。当然了，据了解余新生同志也是不错的，不过他不是组织员。没有村委会的管理经验，组织委经过反复权衡还是认为王成比较合适。如果你们仍然要选他，可以在其他候选人栏里填上他的名子，这不影响你们的选举权利，我们作为上级领导也不反对，这是大家的民主权利嘛。只要他超过百分之五十的选票当选，这个选举结果我可以代表上级组织委向你们表示组织委肯定认可。”


    因为在选举会场，新生听了，真是强压怒火，他向主席台提问：“包乡长，我想在选举正式投票之前，跟父老乡亲谈几句话，你看可以吗？”


    包乡长一听，显然有点生气：“谈什么？你是不是想扰乱会场啊？要谈话可以！等选举大会结束。现在我们国家言论自由，随你怎么讲，但是现在不行！在选举正式开始之前讲话，我们国家没这个先例，你的意思我懂，想学资本主义的那一套，来一个竞选演说，在这里行不通，要是每个人都来说几句，这个选举大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不要耍小聪明，历来国家干部都是上级任命的。就拿我来说，我一个外地人凭什么到你们乡来做副乡长？因为我生在革命干部家庭，政治合格，而且经过组织严格考察的，不是那么随便的！你想想你们乡有几个人认识我啊？我不是照样选上吗？选不上，难道我就不是乡长哪？干部管理这是组织安排，不是哪个人想当就可以当的！”


    新生听了，真是愤怒之极：“就你这么一个混蛋也配做副乡长？真是领导瞎了眼！让你来做副乡长，简直就是我们新场人民的悲哀！”


    包副乡长没想到新生会当场侮辱、谩骂他，简直就是气急败坏：“你敢侮辱我，侮辱领导，你是不是嫌你自己活的不耐烦了，还是想去坐牢吃定量？真是太不象话，好坏话都不懂，如果选你做村长，这个村能搞好吗？我们以后还怎么工作？”包乡长越想越气，厉声说道：“你要是敢再说一句，我马上通知派出所先关你几天，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新生还想说什么，被妻子继香用手一把将他嘴捂住，在场的人都怕闹出事来，纷纷起来劝说新生，这时候村里的老支书实在看不下去，让人把新生拉走，因此不少的村民也跟着新生一起离开了选举现场。


    新生回到家里，越想越气：“他妈的，什么东西，还说我无法无天，他算什么国家干部，老子告他！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继香心中虽然生气，对此也是一点办法没有。不禁深深地感到后悔，都怨自己劝丈夫参加，现在弄成这个样子。看着丈夫痛苦的表情，心疼地说：“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非要你参加这个选举，没想到是这个样子，既然咱们与这无缘就算了，烦不着跟他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我没想到是这个样子，你说不生气我能不气吗？都到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来这一套，他这样做很明显是违反国家的选举法！”


    面对一起回来的不少乡亲，继香能说什么，看丈夫痛苦的样子，想到他平时又不抽烟今天看来是不会想到散烟敬人的，大家的好意，虽没有成功，但这不是他们的错，尽管如此也不能怠慢。于是她从厢房拿出香烟给乡亲们一一敬上一支，平静地说：“大家放心，新生没事的，他本身就不想做这个村长，硬是我赶鸭子上架。现在这个样子，根据他的性格，我知道过一会就没事了。他这人你们是知道的，就是想做一点实事，他并不想做什么官，要是想做，去年，不对，是前年，我们家遭水灾的时候，胡领导在前任王领导面前要安排他工作，他当场就谢绝了。这次不是大家信任，我死逼着他，他也不会同意的，这样也好，他还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面对这种结果大家本来都很气愤，所以才退出会场。现在无论说什么话也没用，只得干生闷气。呆在这儿，看到新生的心情不好。想想不管用什么话来相劝都感到有点不合适，反而会让他更痛苦。因此也就一个个自然散去。新生因为有着这样的心情，所以他们的离去，新生是一点的客气话也没有说。


    继香知道丈夫心情不好，所以考虑再三，跑到熟菜店买了几样熟菜，又小炒了两样，买了一瓶洋河让他喝点酒好休息，平息一下他的怒气。


    晚上休息的时候继香心里一直放心不下，她躺在新生的怀里静静地说：“新生，你真的打算去告这个混蛋啊？”


    新生想了一想，说：“木已成舟，告他有什么用？社会风气就这样，这就是我们苏北地区为什么会穷的主要原因。再说咱家，我们外面还欠人家几千块钱，跟他打官司谈何容易？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现在就是社会主义社会，国家是有行政诉讼法，可是真的要去跟这些做官的打官司，劳命伤财我们耗不起。还不一定有好结果，这就叫小胳膊拗不过大腿。他就是和你打官司，人家工资照拿，我们一天不苦一天没收入。他要是知道了，再找咱们麻烦那我们就惨了。而且他是为王家的江山才和我们干上的，他稍微动一下嘴，王家还不跟孙子一样为他效劳！就是你不服气，最后折腾得倾家荡产，终于把官司打赢了那又怎么样呢？他稍微活动一下关系可以调走。你没听他说他出生干部家庭，上面盘根曲折的关系肯定不少，我们斗不过他。再说他表面上讲话也没什么大的问题，都是现在客观存在的，只是他愚蠢俗橹隼窗樟恕＞透据这个也不能说明什么，思前想后气归气，打官司的事就免了吧。”


    听新生这样说，继香这才轻松地叹了一口气，深情地问：“那你底下怎么打算？”


    新生考虑了一下，非常无奈地说：“还是出去找找生意做，实在不行再去打工。说实在话我真的不想去打工。那不是象在我们这个地方上班这么轻松。你不拼命努力根本赚不到钱，资本家赚的就是我们的剩余价值。”


    “我真的不想你出去，不过事已至此，现在不出去，呆在家里也实在难处。”继香说到这里，认真地看着新生，忽然眼睛一亮：“这样好不好，我也跟你一起出去，孩子让妈妈带。”


    新生考虑了一下，无奈地说：“妈那么大年纪了，她都要人照顾了，我不放心。”


    听了丈夫的话，继香笑着说：“我也就是说说，真的要我把儿子放在家里一天我也受不了，人们都说养儿防老，当然不能把妈放在家里不管了。不过不躺在你怀里，睡觉总是不踏实。要是再有一个培兰，干脆把你卖了，这样下半辈子基本不用苦了，儿子读书钱也不用愁，我们又有楼房，以后讨儿媳妇也不会难了。”


    新生本来心里一直闷闷的，继香开了这个玩笑，真的让他舒服了许多，于是不动声色地说：“既然如此，我明天就去给你找一个买家来，怎么样？”


    继香笑着说：“你可跟人家说清楚了，钱少我可不卖。还有啊，一天我没松口你还得好好地给我赚钱，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每天要好好哄我开心，否则钱再多我也不卖。”


    “我一定老实，现在就给你按摩一下，好不好？”新生说完就翻身吻上爱妻。


    继香非常开心，紧紧地搂着丈夫，深情地说：“早就该好好表现了。”说完幸福地闭上眼睛。少许，见丈夫没有像往日那样吻自己，她羞涩地睁开眼，看到丈夫在深情地看着自己，继香微微地噘了一下嘴唇，温柔地说：“我现在反悔了！不卖了！”


    新生笑着说：“你怎么能这样呢？”


    “你们男子汉大丈夫，一言出齿肆马难追，我一个妇道人家，当然可以反悔了。”继香说着，显得一本正经，样子真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