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作品:《从南建始,女帝基建录

    冼行璋没有唤宫女进来,自己又擦洗了一下手面,便准备上床休息。


    见着帘外的人影越发靠近,伏乐亦的心也开始剧烈抖动起来,他不自觉地捂住胸口,想起昨天在菏溪宫的对话,又慢慢放下。


    昨日午时,伏母取了牌子,跟着内侍走了大半个皇宫来到菏溪宫。


    伏乐亦还来不及高兴见到母亲,就被母亲皱着眉的模样吓得担忧起来。


    伏母见到他,先是弯腰屈膝行了一礼。


    伏乐亦连忙将她拉起,他不解又小心,“怎么了,母亲?”


    伏母神色恢复平静,见小儿子还是这样单纯不知事,咽下一声叹息,细细教导他。


    “陛下即将登位,您是板上钉钉的美人,臣妇未得诰命,自然该向您行礼,您不可不受啊。”


    “……我知道了”,伏乐亦闷闷地应声。


    伏母见他这别扭的模样还想说什么,但见周遭侍立着的内侍,默然片刻,又道要与他说些体己话,让他将内侍退下吧。


    等人走的差不多,只留下几个心腹后,伏母才把来意娓娓道出。


    见伏乐亦惊疑的模样,伏母无奈,“这也是你父亲思量再三的,况且王氏都传了消息来,我们也不好不做。”


    说完拉住小儿子的手,推心置腹地道:“你虽入宫,宫里也还没什么人,但是君后是先帝钦定,又得看重,另一个温美人是陛下堂亲,你能比的哪个呢。”


    “可是——”,伏乐亦刚想说什么,却被母亲先一步打断,


    “陛下尚小,想来不会难对付,你只要得一个孩子,我们伏家和王氏都有了指望,将来或许伏氏还要因你,得以登上与于氏一般的位置,一步登天也非不可。”


    伏母紧紧握住伏乐亦的手,还有话她不便说出,主要是这个孩子为人单纯良善,说出反坏了计划。


    陛下与君后没有举行大典,若是登基后连第一个宠幸的人都不是君后,势必打了君后的脸,这样一来,帝后离心也是理所当然。


    君后本就是先帝为稳固陛下的帝位选的棋子,也是想让这个才比子建的人为陛下所用,先帝实在用心良苦。


    但他们怎么可能遂了先帝的愿,让一个体弱无能的小女娃稳坐帝位,这天下,也得让他们像于氏那样吃上一口才行。


    见伏母如此坚定,伏乐亦也只能沉默同意,于是在今晚,借王氏安插到近卫里的人手,他成功躲到了兴和殿内殿,等着女帝过来。


    见一只玉白的手刚撩开帘子,背对着他坐在床沿上,伏乐亦一咬牙,猛地伸出手将她拉下。


    冼行璋刚坐在床沿,只感觉被一只手猛地扯下,随后天旋地转,稍稍清醒时,只见身上跨坐着一个穿着清凉的男子。


    男子长着一双鹿眼,湿漉漉地望着自己,脸颊也染上绯红,颜色倒是好,但冼行璋笑不出来,无论是什么身份,她都不想被人强迫。


    可身体的疲惫孱弱让她难以反抗,心中气极,来不及开口,竟先是一股气血上涌,生生咳出了血,她眼里划过杀意,对男子起了杀心。


    伏乐亦见状也被吓了一跳,他本来就没经过事,慌乱之下急忙大声喊了人,这一下叫醒了殿外守着的人。


    池钺最先进来,她几乎是飞奔进来的,见女帝吐血惊吓不已,连忙叫人先拿救心丸过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殿内就挤满了人,羊夏得到消息就赶来了,齐孟比她更快,已跪在床前等女帝恢复。


    她一进来看到女帝虚弱盛怒的模样,和一旁本该安分待在自己宫里伏美人,现场乱成一片,只觉眼前一黑。


    冼行璋被池钺顺着背理过气,又深深吐出口气,抬眼扫过现场所有人。


    羊夏拧着眉,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御医给她配药,又质问守卫是怎么回事,除却她穿着太过齐整外,脸色看上去倒是真的很意外和恼怒。


    毕竟她是少府司,本该是伺候帝王起居的第一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百害而无一利,还会被司理监和司行部的人弹劾。


    但冼行璋也没信她,毕竟她来的太快太及时,像是根本没走。


    她又把视线转向齐孟,齐孟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本来该显得老实沉默,但是因为个头太大,倒像一座小山蹲在那里,十分有份量。


    不过老实是真的,他的烟雾也很老实,甚至有点愚笨的模样。


    冼行璋刚刚是真的想发怒,现在略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积威甚少,没太多实权,根本动不了伏家,与其发怒惹人笑话,倒不如先利用一下他们。


    伏乐亦在一旁早就被吓傻了,跪在地上手足无措,把事情弄得这么糟,他都有些绝望了,却见一只手伸到他面前,那是属于陛下的手。


    他顺着手腕看上去,女帝正面色平静地注视他。


    见他呆愣住,冼行璋微微挑眉,示意他行动。


    伏乐亦咬牙,忐忑地握住,顺着冼行璋的力道起身后,对方很快抽走手掌,伏乐亦又将头低下。


    见羊夏向自己投来目光,冼行璋温声道:“羊爱卿来得及时。”


    羊夏一掀衣袍,脸色难看,十分自责。


    “臣管理不当,竟出此疏忽,实在愧对陛下信任。”


    说完,又言辞恳切求冼行璋责罚她,还提出自己必然深查,来往宫女内侍那么多,一定查出今日之事是谁如此大胆。


    见羊夏话头指向宫内,还想质问伏乐亦,冼行璋轻轻咳了一声,听到咳声,羊夏心中了然,闭上了嘴。


    此事已过,陛下再如何也不会真的让她去查,否则打的还不是陛下的脸。


    冼行璋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轻声夸奖了她一番忠心,挥手让她退下。


    冼行璋看了池钺一眼,又看向伏乐亦,池钺立马开口,在她耳畔轻声说出伏乐亦的名字身份。


    冼行璋点点头,“美人伏乐亦,”她顿了顿,掩下眼中冷意,“禁足菏溪宫,”说罢,内侍便将伏乐亦请走了。


    伏乐亦听到禁足,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些难堪,但是至少陛下给他留了颜面,已经比预想的好多了。


    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冼行璋让池钺也退下,只留齐孟在这里。她看向齐孟的眼神冰冷,让人能看出她对眼前人的不满。


    池钺不会违逆冼行璋的任何命令,所以她也不会为齐孟求情,利落地行礼后退到门外。


    示意近卫守好门口,池钺转身推开隔间的门,这里本该是其他守夜的宫女待的地方,按她的身份早就不用住在这里了。


    但陛下才刚登基,又出了这么多事,她实在是担心,还是待在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才能安心。


    内殿,除了守在外间的两个宫女外,就只有齐孟和冼行璋。


    一人坐在床榻上,一人低头跪着。


    齐孟是近卫军执金将,他负责守卫皇宫,今日能让一个美人闯进来,就是他的重大失误,是他的能力被挑战,尊严被践踏,陛下若是借此机会降职也是可行的。


    齐孟见女帝将人都挥退,默默感谢了她,能给自己留点颜面已是开恩了。


    但他等了又等,还是没听见上面的人出声。


    内殿太安静了,连熏香偶尔一点的星火声都被放大。


    冼行璋看着他,本想等他开口,无论是狡辩还是解释,至少得给上司一个态度,但他就真的跪在那,将沉默贯彻到底。


    跟一块顽石一般,若是看不见烟雾,还以为是在挑衅别人呢。


    许是觉得好笑,冼行璋还是忍不住笑了几声。


    “起来吧,朕没想罚你。”


    冼行璋站起身,从他身边经过时慢悠悠甩下这句话,自顾自地走到靠窗的榻边。


    齐孟得了命令,终于把地上的山搬起来,也亦步亦趋地跟过来,还是沉默。


    见他这模样,冼行璋都忍不住有些纳闷,他是怎么做到执金将的。


    她抬眼看着齐孟,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说说,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齐孟回答:“禀陛下,臣适才在天河殿巡视,兴和殿是如往常一般安排守卫,臣赶来时,皆言不知。”


    “然后呢?”


    “臣,没能管好近卫军,是臣之错,险让陛下受害,实在有负皇恩。”齐孟说着说着,又砰的一声跪下,既不为自己辩解也不求原谅。


    真是一块愚木,点都点不动。


    但木头,是能用来暂时取火暖身的。


    冼行璋轻叹了口气,让他起来,语气浅浅,先道自己信他,先帝既然曾言他可用,自己怎么会轻易怀疑他。


    见齐孟呆愣了几秒,粗硬的表情融化,显得十分感动,用硬汉的脸衬托出泛红的眼,有点别扭的可怜和好笑。


    她又道自己年龄尚小,尚不能服众,宫里宫外不知有多少人蛰伏暗处伺机拉她下位,实在是四面楚歌。


    冼行璋说着又叹息一声,捂着额头,显得十分苦恼头疼,她现在不过十五,看上去确实稚嫩,这样大人的神态做出来,让人容易放下戒备不由得心软。


    齐孟见状,立马表明忠心:“臣愿为陛下鞍前马后,绝无二心!”他齐家根基不深,又不为某世家所做事,但也因为如此,近卫军里其他几个将领也不大听从他。


    近卫军副统领,也就是执银将王翰非,两月前随冼行璋和四皇子一同谋反,现已革职囚禁天牢,与之前那些谋反的臣子待在一起,都等着新帝上位一并处置。


    冼行璋很满意他的上道,“将三殿的守卫都换了,此后皆派你信得过的人,近卫军现在是你一人独大,机会难得,朕相信你会做得好的,齐爱卿。”


    她起身拍拍齐孟的肩,本想再让他配合一下,离开内殿时表现的冷峻不虞,但想到他这本就冷的没表情的木头模样,想来也不需要特意表现了,免得弄巧成拙。


    齐孟得令,深感荣幸,新帝甫一登基竟对自己委以重任,实在令人振奋。他本以为新帝会嫌弃他,换一个人坐这个位置,现在想来,是他太小人之心。


    于是心情大好的执金将离开了兴和殿。


    旁人不知内殿发生什么,只能看见齐孟出来时面容冷硬,神情坚毅,行走时大步流星,纷纷揣测他被女帝训斥了,否则怎么浑身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


    这边冼行璋终于可以躺下休息,那厢齐孟接过巡视兴和殿的任务,面色冷峻,目似鹰眼地扫视过往的所有人,时刻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