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寻子，你要迟到了。"毫无感情的机械音，但配上小灵脸上那个流汗黄豆表情，有种阴阳怪气但却很急迫的感觉。


    “我知道。”慕寻不急不慢地将头盔挂上摩托车的后视上，然后拿出包里的竹简。


    竹简上挂着一个叶状小吊坠。慕寻将那个吊坠照上了乌南镇266号的门锁，滴得一声门开了，而原本坚硬的竹简开始变化，最终成为一根灰绿色细绳缠绕到了他的手上。


    “这地方还挺智能。”慕寻随口一说。


    “小寻子，我是地府最智能的人工智能，有任何问题......”


    “好的闭嘴，赶紧把剧情调出来。”


    他不太想让这个智障每次开口都叫那个有点像太监的名字。


    【一百年前，翟家成为了乌南镇最富裕的家族，商铺遍地，翟当家老年得子，还是双胞胎，高兴得给俩小子风风光光地办了十年的周岁宴。哥哥性格开朗，弟弟性格阴郁。】


    【在翟家俩小子十周岁生日宴的那天，一场大火烧死了弟弟。自那时起，翟家的基业开始一落千丈，没过几年就被其他商业新贵吞噬了个干净。】


    【而更诡异的是，活下来的哥哥，白天和晚上的性格似乎都不太一样......】


    “小寻子，如果太偏离游戏角色设定，可能会降临不同等级的惩罚，以我的等级无法屏蔽，请注意小心，最后祝您顺利。”


    自从他的那群鬼爸妈成为了这些奇怪游戏的BOSS,每次回来身上大概总会带点伤。


    而他本应该提前一天到达此处，熟悉一下自己的剧情台词，如果没救下那位陌生人的话。


    “那你也不是很智能啊小灵子。”


    小灵一时语塞，终于没再开口，一直到慕寻钻入一个黑漆漆的漩涡状的门后，小灵紧随其后挪动了自己的脚步，作为一个人工智能完全没有发现：刚才的版本似乎是玩家视角的故事，而NPC版本，资料库已然变成了一片空白......


    *


    “咦？这里不该出现两个小孩，然后把我们分成两队带去不同的房间吗？”一个胡子男资深玩家提出了灵魂疑问，这是他第三次刷这个副本，“而且为什么我们这里只有三个人？”


    一旁的一个鬼沉默半晌，撕开了把自己下巴和嘴包裹住的绷带，下颚残留着几道小疤，“应该是两人一鬼。”


    “呀？你这下巴咋回事？”一旁的短发女生惊讶开口。


    “前几天不小心惊掉了，最近小修了一下，顺便调整了一下我原本的地包天。”


    那个鬼就好像突然想到些什么，大手一拍脑袋，“不会这里的npc也请假了吧？”


    二人异口同声：“请假？”


    于是那个鬼把前不久自己那段经历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包括他们是如何找到了一片墓园，如何打开的棺材，如何看到的气球字条，如何惊掉的下巴......


    “你们人呐，就是好心，还会给我装下......”正当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般叙述着，他的后背忽然被一双手拍了一下。


    顿时，一阵鸡皮疙瘩从他的后背窜到了脚趾和大脑。那鬼僵硬地转头，但却空无一人。


    “啊！！！！！！！谁碰我！！！！！有鬼啊！！”


    二人：“......”


    那女生有些胆怯地朝着这鬼的身下指了指。


    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的小孩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们好，请问......”


    慕寻刚想说出自己的台词，结果后方的胡子男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慕寻：？


    “小朋友，你就是第四个玩家吧，好了，那我们的游戏是不是终于可以开始了！”


    灵感转瞬即逝，慕寻忽然笑了一下。他在来之前化成了自己十岁时候的模样，冷淡的五官与圆乎乎的脸，整个人无辜又貌美，“哥哥，你是想和我一组吗？”


    话刚落音，胡子男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脚步已经飞快地朝里面走去，试图触发剧情，“啊...是啊小弟弟。”


    “刚刚有个小孩，要让我进那个房间。”说完，慕寻朝前方一指。


    胡子男听罢，然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剧情已经被触发了。


    慕寻在背着他的地方挑了挑眉，人类都这么好骗的吗？


    小灵游离在人与鬼之外，只有慕寻能够看见，它有些急迫地飘来飘去，“小寻子，你台词说错了！”


    慕寻微微一笑，没有理它。


    这是一个四合院。


    原本玩家等在一座宅门前，胡子男抱着慕寻直接踏入，抛下了一旁的女生和长舌鬼。二人穿过几道镂空的墙，顺着一道雕刻繁复的垂花门沿着廊道走，院子里种着茂盛的花木，对面的平房影影绰绰，最后在一处厢房落脚。


    胡子男将慕寻放到地上，手脚麻利地推开尘封已久的木门，迎面而来就是一股充满灰尘的霉味。


    他凭着前几次游戏的经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准备拿起桌子上的道具触发新剧情。


    这个游戏，虽然是两两组队，但最后能够获得的奖励，却只有一份。他站在暗处，窗外的光透进室内，照得他身上的腰带闪出扑朔的光。


    慕寻站在门口，看着胡子男急迫的背影觉得有些好笑，然后“砰”的一声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他在来之前查看了自己本次所拥有的道具:


    无名锁*1（不限次数）、香灰*2（消耗性道具）、烧焦的日记本*1（×错误）


    慕寻觉得，他不是来当NPC替身的，而是来当玩家的，甚至还有一个道具被自己那柴哥给弄坏了。


    他飞快调试出了那把无名锁，只听吱呀一声，门被关住，慕寻把这里锁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门后传来胡子男惊惧的叫声，随着落锁的声音渐渐消失不见。


    下一秒，那化成一根纤弱细绳缠在慕寻手腕上的竹简，忽然勒住了他的手腕，细密的根茎开始发力。


    “检测到NPC''翟家哥哥''存在行为不当，一个阳光开朗的哥哥不会把玩家锁起来，降临D级惩罚。”


    细绳长出了能够刺穿皮肤的尖锐荆棘，沿着慕寻的手臂开始攀爬，将他整个右臂刺得开始滴血。


    然而，慕寻全程没什么痛苦的表情，因为他生来体质特殊，感知不到疼痛，所以只是随意地抬了抬右手，看着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小灵：“小寻子，请您按照剧本进行！”


    “哦，你是说那个神叨叨的谜语人剧本吗？”慕寻有些嘲讽道，“但是我要是不把他锁起来，就得把自己掰成两半同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了。”


    然后他轻轻掸开了飘在自己眼前的小灵，原路返回。


    这个剧本原本由柴家两个兄弟共同扮演翟家兄弟，而慕荀唯一对这个故事的完整了解还是小灵在家给他放的高糊电视，里面是柴哥们拍的打工vlog。


    因此其参考价值大大降低。


    *


    “你们好，请问你们是来帮我找哥哥的吗？”一个单薄且矮小的男孩，整个右臂还在流着血，站在短发女和长舌鬼的身后悠悠开口。


    他的脸被半面刘海遮挡，只露出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人一鬼。


    一人一鬼正交谈得唾沫星子飞起，直接被突然出现的慕寻吓了一大跳。


    十分钟前。


    “我叫张默，死了十年，再排个三年队就能去投胎了。”


    “我叫汪墨，再过三年就要毕业了。”


    一人一鬼因为名字里有个同音字，一见如故。


    “你你你你你......”张默捂住自己的下巴。


    汪墨有些担忧道：“小朋友你的手没事吧。”


    慕寻摇摇头，说出了自己印象中的台词，“两位好心人，请跟我来。”


    周围风簌簌地吹着，感觉整个房子都变得阴森了起来。慕寻带他们在外面走了好一段，来到了另外的一闪大门前，带着他们跨了进去。


    下一刻，门被砰得一个怪力给关上了，吓得两个又菜又爱玩的玩家后背一凉。


    经过垂花门，然后路过一段和之前完全镜像的长廊，院里种着一模一样的植物，只是整个天空开始风起云涌，沉得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告。


    “哎，那你们现在学些啥呢？我都死了十多年跟不上时代了，等我过几年投个胎，岂不是得从会吃奶的时候就开始学abcd？”


    “没用，因为你会发现，天才就是天才。”汪墨指指自己的脑袋，“我三年没碰手机，连谈恋爱用的都是最原始的写信方法跟人聊天，结果都考不过人家天才，一个月能有一天是在听课老师就谢天谢地了，人家照样能考得比我好。”


    一人一鬼跟在慕寻身后喋喋不休，慕荀一个没忍住，在前面开口说道：“姐你是不是被人家卷王骗了？”


    汪墨斩钉截铁：“不可能！”


    然后，一人一鬼在垂花门前停滞了脚步，后知后觉背后浮起一身冷汗。


    卧槽刚才是谁在讲话？


    是眼前这个快流干血的小孩吗？


    我们要回他话吗？


    慕寻疑惑地回头，“怎么不可能，人家可能每晚奋战到天亮，第二天课上一只眼睛睁着听课一只眼睛闭着补觉，然后跟你说，自己睁着的那只眼睛在看窗外的飞碟。”


    张默有些胆颤地开口：“你你你，你是在和我俩说话吗？”


    慕寻睁大了眼，“难不成这里还有别人？”


    然后他的视线就落到了二人背后的门。等下，怎么又是这个门？


    他记得自己刚才和那个胡子男经过了这扇雕刻精美华丽的门后，走过了两段走廊就到了，为什么这一次走了那么久，又回到了这扇垂花门？


    原本柴大和柴二会将两队玩家带入两处完全镜像的房子，而且走的路不超过十分钟。


    那么......慕寻愣在原地，自己应该是把他俩带迷路了。


    慕寻清咳一声，遮掩住自己的尴尬，恢复了冷漠的表情：“跟我来。”


    俩玩家面面相觑。


    张默偷偷嘀咕：“以前没见过成精的NPC还能跟我们互动啊？”


    慕寻一听，啥？自己那群鬼爸鬼妈鬼哥鬼姐还能这么高冷？然后他默默闭上了嘴。


    直到一人一鬼一NPC第四次站在这垂花门下，俩玩家才发觉了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汪墨：“那个，小朋友啊，你这是故意的？”


    站在前方的慕寻不说话，打算挣扎最后一次，“跟我来。”


    第五次，他们又水灵灵地回到了这扇门下，天空阴沉，显得明度极高的色彩都失真了。


    张默：“真是见鬼了。”


    汪墨：“你该不会就是那种平时会去我们人界搞鬼打墙的鬼吧？”


    张默：“你看我像是这么讨人厌的鬼？”


    慕寻流下一滴冷汗，伪装的苍白小脸露出一抹尴尬：“抱歉，是我迷路了。”


    一人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