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爱我(三)

作品:《对头死后TA被内推进了地府

    鬼脸贴在断刀之上,从昶手上一个用力,鬼脸便顺着力气飞了出去,眼看着它要贴上扭曲的墙壁,殷将阑出手将它拦住,两个指头捏着鬼脸的边缘,嫌弃之情都快溢出来了,但还是没撒手。


    从昶不明所以。


    “眼睛。”


    这张鬼脸长得并不狰狞,反而带着几分清隽秀丽之感,尤其是那双蓝色的眸子,大大冲淡了诡谲灵异的感觉。


    周围环境突然加剧了崩塌扭曲的程度,殷将阑没再废话,他这次主动抱住从昶的腰肢,从昶也没矫情直接扣住殷将阑的后背。


    “抱好了。”


    从昶弹射起步,踩在漂浮在半空中的房屋碎片,脚下用力,他带着殷将阑悬浮在半空中,脚下的房屋彻底崩塌,殷将阑见过的街道也如粒子般慢慢消散。


    “怎么回事?这老鬼毁了自己的地方?”


    说曹操曹操就到。


    池淮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自己的断臂又长了回来,整个鬼身比刚刚涨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浑浊的鬼眼直勾勾地盯着殷将阑手中的鬼脸,“还给我!”


    “他想要这个鬼脸。”


    “他想要就给他?真当我是他爹了。”


    殷将阑听着从昶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种听起来欠揍的话应该他来说才对,思及此抬头瞟了眼从昶,那身上的鬼气简直快要他们两个都包围起来。


    得,这狗当鬼还是阅历浅,又控制不住了。


    怪不得人家说鬼阴险,瞧瞧,生前那么溜直的苗子现在也学会了痞言痞语。


    “你看好手中的鬼脸,我先去把他碎了。”


    没等殷将阑回话,从昶将他放开飞身迎战,殷将阑见自己脚底下还有块鬼气垫着,松了口气,“怎么有种天兵天将围剿泼猴的感觉?”


    “这入了正经编制是不一样啊。”殷将阑幻想了一下自己日后要是死了也变成从昶这样子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摇摇头,“我还不如直接投胎呢。”


    趁着池淮与从昶打斗的功夫,殷将阑蹲下来研究起手上的鬼脸来,许是因为这鬼脸长得好看,让人没什么防备心,他张开鬼脸左看右看之际,鬼脸突然朝他的脸飞过来,严丝合缝地扣了上来。


    殷将阑扒了半天也没扒下来,终于忍不住骂出声来,“艹,你们都嫉妒我美貌是吧,一个两个都冲着我的脸来?”


    【你好,我叫池淮,能借你的生魂用一下吗?】


    耳畔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殷将阑一跳,他揉了揉发痒的耳根,“不是你们鬼都喜欢凑在人家耳根前说话吗?下次我挂耳鼻喉科,这钱得算在你们头上。”


    低哑的笑声传来,不重不慎,殷将阑听着像是个文雅人,跟外面那个暴躁老鬼不太一样。


    “借我生魂?干什么?”


    【我想跟他说说话。】


    “他?”殷将阑指了下那飞来飞去两团黑雾的其中之一,“你就是他的影子吧。”


    【对,我是池淮的影子。】


    “等一下,你刚刚说你叫池淮,他也叫池淮?你们什么关系啊。”


    【我是池淮转世前的一缕生魂,也是因为我,池淮最后放弃转世,离开地府找到我一直留在这里】


    殷将阑思考的时候习惯用指腹蹭蹭脸颊,等他做完这个动作才意识到自己蹭得已经不是自己的脸了,“蹭习惯了,话说,你就一定要扒在我脸上说话吗?”


    【抱歉,只有生魂的气息才能让我开口,你虽然是生魂,但是周身全被那个鬼的气息笼罩,我只能扒在你脸上,你才能听到我说话,而且我若是想要控制你的身体,也必须与你生魂相贴。】


    果然,他有今天这境地全是从昶这狗比的错。


    这个池淮的生魂态度不错,殷将阑没直接拒绝他的请求,但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帮忙,那可不行。


    “你想我帮你,那你就要拿出诚意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们是来斩杀池淮的,我不会阻止,但我想在他死之前让他放下对我的执念,这样他投胎转世后才不会因为执念落得个难过的下场】


    【我与他,本是一体,却非一人……】


    从昶正与池淮战得痛快,手中的断刀他越使越顺手,每次砍下来的鬼气都被他无意识地纳入自己的鬼体之中,等他反应过来,刀的断处似是长长了一点,意识到吸纳鬼气能助长实力,他便不再着急直接绞杀池淮。


    池淮当然也意识到从昶的意图,想他一个几十年的老鬼,居然被一个搞死不久的新鬼打成这样,说是不甘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如今的目标已经不是杀了从昶跟殷将阑,而是带走殷将阑手中的鬼脸。


    为了挣脱开白无常给他下得地缚鬼的桎梏,他不惜利用从昶鬼刀的力量毁掉了他经营了几十年的鬼镇。


    这对于他来说,很难割舍,但远不及那张鬼脸对他的重要性。


    池淮趁着从昶蓄气的时候,猛地拐了方向朝着殷将阑袭去,从昶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手指一弹分出一缕鬼气缠住池淮。


    但从昶没想到池淮会自离一半鬼气,他眼睁睁地看着池淮将殷将阑抓在怀里,鬼气一滚,一人一鬼消失在他面前。


    又是这样,焦躁愤怒萦绕在从昶心口,随后渐渐占据了从昶的理智。


    从昶想也没想直接掐诀抵住了自己的眉心,一股气息绕在从昶的手腕,很轻,像风一样,但就是这股气息将濒临发狂的从昶安抚了下来。


    他抚上心口,那里有一道殷将阑的生气。


    这股生气似是察觉到自己宿主的心情不太好,于是顺着从昶的指尖从心口蹦了出来,在他的手背上化作了一个殷将阑模样的小人。


    从昶瞪大眼睛,许是小人太近,他一时不察对了眼,小人见他这副模样,捧腹大笑,“咯咯咯咯咯,从昶,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对眼。”


    小人本就是个圆鼓鼓的球,捧腹时重心不稳直接从从昶手背上滚了下去,好在从昶手快拎住小人的后脖领子。


    小人在半空中挥舞着手,“给我放下来。”


    “哪儿去了?”


    从昶虽然没再继续发狂,但殷将阑莫名又被掳走让他还是不爽。


    小人见从昶板着脸,不屑地噘着嘴巴,“干正事儿去了,你以为我只会被掳走吗?”


    “说清楚。”


    “你先把我放下来,我这样不舒服。”


    小人要求多,跟殷将阑本人一样难伺候,一会儿嫌弃从昶的手掌太硬,一会儿嫌弃他手指弯曲的程度他坐着不舒服,从昶直接将它扔进了鬼气凝结的小王座上。


    小人东摸摸西摸摸,对这个宝座很是满意,他费劲地将一只脚踩在王座边上,一只脚晃荡着,自以为摆了个帅气的pose才开始说正事,“那个鬼脸与跟你打斗的鬼脸算是一体双生,都叫池淮,但准确的来说,老头池淮是鬼脸池淮生前的分裂出来的一个副人格。”


    “鬼脸池淮是主人格?”


    小人点了点头。


    从昶对人格分裂不算陌生,前两年他们局里接了一个案子,就是人格分裂,副人格的记忆不与主人格共享,主人格切换后总是做噩梦,噩梦内容较为真实,而且还与当时的新闻杀人案有所重合,导致主人格情绪失控伤了人,最后调查清楚才知道是副人格在杀人,噩梦内容是副人格杀人时的景象。


    “而且这个鬼脸池淮,是个生魂。”


    从昶一愣,小人的表情严肃,但一个糯米团子再怎么严肃看起来也是憨态可掬,从昶没忍住用手戳了下小人,小人那姿势本就别扭,如今被戳更是重心不稳,一戳就倒。


    小人费劲爬起来,凶狠地指着从昶,“狗比!等我一会儿切大号,绝对扇你。”


    “行,我等着。”


    小人白了眼从昶,继续说正事,“当初池淮已经走了桥,准备喝汤了,结果不知道怎么与这缕生魂取得了联系,说什么都不肯投胎,直接逃离了地府。”


    “投胎的是副人格?”


    小人:“池淮说,他因为眸子颜色本就被人歧视,后又因人格分裂被当做异端,后来为了活下去,他主动放弃了身体的控制权,将身体交给了副人格。”


    “这都是他跟你说的?”从昶见小人点了点头,有些生气地将他拎了起来,“就算他是生魂,他也与那鬼厮混了那么久,万一他是骗你的呢?殷将阑,你就不怕……”


    “我不怕。”


    年轻的池淮借用殷将阑的身体拦住虚弱的老鬼,“我不怕死,我也不觉得一直活在这样的鬼镇里,是幸福的。”


    “可我怕啊!”老鬼抚上池淮的脸颊,浑浊的眼珠里满是眷恋与不舍,再无刚刚的狠戾,他舍弃一半鬼身,此刻早已经支撑不住,可他还是仰着头只为看清楚眼前人的脸。


    那曾经是他的脸,也是他爱人的脸。


    “我能去投胎,你能去吗?池淮!你现在连维持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还要借用别人的生魂,我可以被超度,甚至我可以魂飞魄散,但前提是,你得活着。”


    “你得活着。”他不死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已经破了白无常的地缚咒,只要我重新找好地方,我就可以找来更多的生魂,我可以为你重新补全你的生魂,我再找个与你相似的人,我守你一生,等你老死,我们一起去投胎。”


    池淮敛着眸子,叫人看不清楚喜悲,“如果真的那么好做,你就不想着做个鬼镇了,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决定哪个人格活下来的那一刻,就不再想过去了吗?”


    “现在你才是池淮,你早就该忘了我。”


    “我借用这幅生魂,只是想与你告别。”